擡起頭,正對上沈奕默的星眸,容顏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轉頭去看。
人最悲哀的就是,見到舊人,自己卻過的沒有從前好吧?
先將徐瑛露送到了地方,徐瑛露下車,容顏也要跟着下車,徐瑛露說,“哇,你下車幹什麼。丫”
容顏瞪着她,“我住你家。”
徐瑛露大驚,“開什麼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媲”
容顏過去用力掐她的腰,徐瑛露收到了,忙點頭,“好好,住我家。”
沈奕默的頭伸出來,“怎麼,不走了?”
容顏轉頭,臉上已然恢復得體的微笑,“謝謝沈總了,我喝多了點,住這裡算了。”
沈奕默也回她一個笑容,“不客氣,兩個人小心點。”
然後,他便拉上了車窗,車子流利的在街道上轉了個彎,開走了。
兩個人便往裡走去,容顏攔着徐瑛露,“明天你再給我多嘴,看我怎麼收拾你。”
徐瑛露一臉無辜,“我還想,給你們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實在便宜你呢,你還不領情。”
容顏纔不想跟他有什麼單獨相處的機會。
看着徐瑛露上樓,容顏自己在路邊打了個車,回了家裡。
當年因爲大媽,她賣了車,賣了股票,賣了能賣的所有東西,才幫家裡填補了漏洞。現在工作兩年,倒是又有了些積蓄,但是買車的事早放在了背後沒再去管。
回到家時,已經快凌晨,父親還在陪着小蟲等她,容顏忙過去,看見小蟲已經要在父親的臂彎裡睡着了,容顏抱起了小蟲,“媽媽回來晚了,對不起啊,媽媽下次一定早點回來。”
父親在背後說,“算了,你事情多,回來晚點,你也是累。”
容顏將小蟲放在牀上,親吻他小小的額頭,看着他到了牀上,馬上睡着了,她不禁嘆息了聲,給他掖好了被子出來,父親還坐在外面吸菸,容顏過去,將父親的煙搶了下來,“還不去睡覺,吸什麼煙。”
父親看着裡面空蕩蕩的房間,嘆了聲。
容顏頓了頓,明白過來,大媽沒回來。
挑了挑眉,她說,“爸,快睡吧,明天我要上班,你還要幫我照顧小蟲。”
父親想想,只好點點頭,“好,你也早點睡吧。”
容顏見父親進去了,眼睛動了動,卻悄然走出去,往一個地方打了個電話,“喂,陳琳,是我,睡了嗎?對不起啊,打擾你了,有件事,我想麻煩你,你們公司換鎖的師父,你能幫我叫來一下嗎,我家來了小偷,我有點害怕,想換個鎖……”
半夜容顏躺在房間裡的時候,就聽見了外面嘶喊的敲門聲。
容顏翻了個身,披了件衣服下了牀,出去看見父親也出來了,看樣子要去開門,容顏卻拉過了父親。
父親轉頭,看見她眼瞳在黑暗中閃爍着,目光炯炯,顯然早已經知道。
父親低聲說,“容顏,怎麼你……”
容顏說,“爸,她實在過分,晚上一個晚上不回來,三點鐘纔來開門,她已經不把這裡當家了,也就是將這裡當做是她暫時的住所,早晚是要榨乾了這裡,再去禍害別人,不個她點教訓,她根本不知道利害。”
父親還是心軟,畢竟是跟了自己這麼多年的人,想着老來沒了愛,也能做個伴。
但是看着容顏,他也知道,女兒說的對,父親握着了她的手,最後還是重重的呼了口氣,“好,睡去吧。”
她一氣之下鬧了大半夜,搞的第二天整個小區的人都知道了,早上醒來,容顏帶小蟲去上學,出門前,先已經將她的東西打包好,扔在了外面。
中午父親就給她打電話,說她鬧回來了。
容顏跟老大請了個假,趕緊回來,果然看見她坐在她的行禮上鬧,父親大門緊閉,沒敢開門,容顏撥開圍觀的人羣,走過去。
大媽看見容顏過來,馬上衝過來,“你個小賤人,你這是幹什麼,蹬鼻子上臉,覺得我好欺負是不是。”
容顏任她指着自己罵,環胸,當着的人的面,說,“大媽,我們家廟小,留不住您這個活菩薩,您自己身強力壯,美貌非凡,想來早就給自己找好了退路,你走吧,別再來我們家鬧了,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她氣的就要衝過來拉容顏,容顏躲過了,她撲了個空,險些摔倒,畢竟年紀大,身體有些笨拙。
容顏說,“大媽,我不想鬧到法庭上去,是給你一個面子,否則,就算鬧上法庭,你也是必輸無疑,根據我國婚姻法第三章第五項第四十五條對重婚的,對實施家庭暴力或虐待、遺棄家庭成員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受害人可以依照刑事訴訟法的有關規定,向人民法院自訴;公安機關應當依法偵查,人民檢察院應當依法提起公訴,大媽晚上去了哪裡,想想有不少證人都可以舉證,你半夜纔回來,敲門驚擾的多少人睡不好,大媽,你真以爲你還理所當然?”
“你……”大媽臉上發紅,看見周圍的人指指點點,嘲笑諷刺,或是厭惡看着她,她才知道,晚上容顏故意換了門鎖,就是讓人都知道,把東西扔出來,就是想讓她鬧的不能收拾,衆人皆知,現在大家除了看笑話,也自然是爲容顏鬧不平,想找人作證,也很容易。
容顏一早是律師,通透各種法律,說起來一字不差,頭頭是道,也着實嚇到了她。
這個還要負法律責任?
她咬脣,“好,好,容顏,算你狠,沒想到你就這麼狠心,你給我等着。”
大媽就那麼走了,容顏看着,嘆息了聲,笑着對衆人說抱歉。
回到家裡,父親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容顏過去,拉住了容清華的手,“爸……你怪我嗎……”
父親看着容顏,說,“要不是爲了考慮我,你早就把她趕出去了,我已經讓你爲難了這麼久……容顏,你做的對,這麼果斷點,好過一直吵架,一直拖着。”
容顏笑笑,說,“爸,明天我帶你去買新衣服,咱們離婚後,我再給你物色一個好老伴,溫柔賢淑,漂亮大方的。”
父親終於不好意思的笑了,以往只覺得美女如雲,玩心不定,過了這麼多年,終於明白一個道理,多少的春色,不抵兩人互相陪伴的那份情意。
他看着容顏,“當天你母親,其實就是個溫柔嫺淑,漂亮大方的人,可惜……”
容顏低下頭去,他說,“當年我給了她錢,後來,她走了,把錢留下來,我才知道,她並不是貪錢,纔跟我一起,但是那時候,年輕氣盛,什麼也不懂,哎,讓你們母子在外面,受了多少的苦。”
他看着容顏,“只是沒想到,你跟你母親一樣……”他若有所指的,看向了小蟲的照片。
容顏低下頭,沒來由的,想起了沈奕默的樣子。
這陣子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大媽又鬧過幾次,卻是一次比一次示弱,再沒了以前的囂張,但是好馬不吃回頭草,容顏知道,這件事不能回頭,好像戒掉煙的人,一旦撿起來,必定變本加厲一樣,
因爲跟沈奕默的公司沒什麼太大的合作,只是幾次小的公關活動,容顏也再沒見到沈奕默,他果然是真的只是想跟她合作,沒有想要打擾她的生活嗎?容顏終於慢慢心安理得起來。
一晃,一個月便過去了,容顏照舊在制定着新的策劃方案,給某個公司做產品推廣的活動平臺,跟網絡推廣公司有過接洽後,她看見闊別一個月的沈奕默竟然出現在公司。
遠遠的似乎看見了容顏,他微微點頭示意,容顏也客氣的回了他一點微笑,然後她繼續邊跟小吳說着這次的合作,邊向外走,然而剛轉個彎出來,就聽見尖利的一聲,“容顏,你這個小賤人,終於讓我逮到你了。”
容顏一愣,就看見大媽竟然追到了公司來,她看起來消瘦了不少,這一個月來,她怎麼鬧,容顏都視而不見,看來這一個月,她也是不好過。
她衝到容顏面前,拉起了容顏的衣領,搖晃着,罵她,“我們家怎麼會養了你這麼個小雜種,現在厲害了,當經理了,你就不管我了,要把我扔出去自生自滅,你告我去吧,告去吧,我倒要看看,老天還有沒有良心,怎麼能容忍你這個小雜種來欺負我這個可憐的老太婆。”
小吳嚇了一跳,忙向後靠去,一會兒的功夫,周圍便聚滿了人,看着大媽一個人又是叫又是哭鬧,一副被人欺負的樣子。
容顏看着她顛倒是非,只是站在那裡,不屑解釋。
她叫着,“你們來評評理,拉扯到這麼大容易嗎,現在嫌棄我老了,竟然把我趕出門,看電視裡那麼多不要爸媽的,我還以爲是假的,天底下怎麼會有那麼沒良心的,現在竟然真叫我遇到了這麼個畜生。”
容顏看着她表演,無奈的笑笑,周圍的人有相信的,有懷疑的,但是容顏沒去看,只是看着她鬧完了,才走過去,說,“我再跟叫您一聲大媽,您就別跟我鬧了,不管你怎麼鬧,鬧到法庭上去,最後還是你收攤,今天我最後一次叫你一聲大媽,明天如果大媽還是執迷不悟,我只能說一聲,女士,我們法庭上見了。”
“你……容顏,我就沒見過比你更狠心的女人!你這個賤人!”她說着,站起來,揚起了巴掌,對着容顏一把打了下來。
啪的一聲,她用盡了全力,自然是疼的,只是也就是疼一下,卻不能將人怎樣,看着難看點而已。
容顏盯着她,迥然目光,寫着深意,卻讓大媽一愣。
然後,容顏回頭,對那邊看熱鬧的保安說,“這裡有人侵犯我的人身安全,你們看什麼呢,我希望你們能把她清出去!否則,對於大廈保安的安全,我會向保安部投訴。”
兩個保安一愣,才忙走過來,容顏最後深深的看了眼大媽,然後頭也不回的,向裡走去。
小吳嚇的厲害,也趕緊跟上來,不住的拍着胸脯,“顏姐,怎麼回事啊,這個瘋子是誰啊……”
容顏說,“是我繼母。”
“天吶,她就是露姐說的,你堅強的繼母啊……不過他們都不明事理,看他們的樣子,好像還真以爲她說的是真的……”
容顏挑眉,“我爲我能爲他們提供笑料感到欣慰。”
然而剛走了幾步,就看見,沈奕默竟然停在落地窗後,他右手指尖上正掐着吸了一半的煙,黑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帶着那麼點頹廢的氣質,讓人不由的將眼光停駐在了他英俊的面孔上。
他挑起眼來,看着她,看的她那麼一滯,隨後,只是微微點點頭,她向裡走去。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沒有停留,也向窗外看去,有人走過來,在背後議論着,“聽說是13樓的那家公關公司的經理,好強悍。”“是啊,真沒見過這麼狠的女人。”“哈哈看她那個樣子,一定是沒男人要憋的。”
沈奕默捏着菸頭的手指微微一緊,菸頭被捏成了兩半,他卻似乎沒有注意到,只是看着窗外,默然佇立。許久,才散了散手,低頭看了看菸蒂,揮手叫人來清理,他亦默然向裡走去。
容顏進了辦公室,有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她知道,所謂壞事傳千里,大媽過來一鬧,迅速的人盡皆知,也是有可能的,她笑笑,拍拍手,說,“下午三點開會,大家各自準備。”然後只是淡然的進了裡面,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徐瑛露忙過來,看着小吳,說,“怎麼搞的,臉上紅的很厲害啊。”
“那個繼母太強大了,打的好狠啊。”
“真是,這個容顏,早跟她說,注意着點名聲,嘖嘖,做好事不留名的時代早就過去了,每次都不屑解釋一下,我去給她送藥膏。”
徐瑛露進了她的辦公室,將藥膏扣在桌子上,“晚上拿雞蛋揉揉,別明天腫起來。”
容顏擡起頭看她一眼,“謝了。”
“我知道我說什麼你也不會聽,固執己見的傢伙,自己應該處理的了吧。”
“沒事,讓她永遠消失,別再來禍害我爸,付出點代價也是應該的。”
徐瑛露沒再說什麼,出了辦公室。
容顏捏着藥膏,嘆息一聲,走出辦公室,悄然的來到了外面的樓梯間。
大家都坐電梯,這裡變得清冷起來,平時都沒什麼人來。
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城市,遠遠的,還能眺望到遠處的海,她舒了口氣,停在那裡沒有動。
這時,背後傳來一個略顯輕佻的聲音,“用我幫忙嗎?”
容顏回過頭,看見過來的是沈奕默,她頓了頓,將頭髮向一邊攏了攏,說,“不用了,謝謝關心。”
他看着她略有些紅腫的臉頰,眯着墨色的眼睛,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半晌,纔出聲說,“不疼嗎?”
那聲音輕輕的,好似輕盈的羽毛一般,劃過了心房,容顏頓了頓,復又想起,他現在挑.逗女人的功夫真的越發的爐火純青了,要是真是別的一個,如她一般乾枯的女人,想必都要痛哭流涕了吧。
她笑笑,說,“壞女人是不知道疼的,她這幾下,對我沒什麼作用。”
他眼神越發深邃起來,只是波瀾不興的臉上,似乎是玩味般的看着她,“是啊,忘了容經理非於常人,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容顏看着他,他的諷刺,卻是一如既往“如果沒事,不打擾沈總了。”
“哎。”他卻叫住了她,隔着幾步的距離,看着她,“當初不是有五百萬,那該是很好的生活,怎麼,現在這麼糟糕?”
容顏頓了頓,回過頭,“我那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多錢,不小心揮霍光了,實在讓你笑話了,不過沈總不常與我們這種人接觸,不知道,五百萬對我們簡直就是鉅款,看着就心猿意馬,忘了理智。”
他挑眉,“哦,原來是這樣。”看着她又要走,他又說,“那麼現在你後悔嗎?”
容顏停在那裡,看着前方,“後悔啊。”
他眯着眼睛,盯着她筆直的後背。
“後悔我沒多要點錢。”她回頭,對他笑笑,向外走去。
沈奕默呵呵的笑起來,對着她的背影喊,“可惜已經晚了。”
“我知道,不過我也不需要什麼,雖然對沈總來說,這種生活有點糟糕,但是對我來說,卻是心馳嚮往,沈總還是不瞭解我,我比較適合雜草一樣的生活,可以隨意發揮我的惡毒心腸,完全沒有阻隔。”
看着她瀟灑的離開,他只是站在那裡,緊緊的握住了白色的鐵欄,窗外的世界光怪陸離,映在他墨色的眼瞳裡,只留下一種顏色……
回到家,小蟲在畫畫課上,畫了一個完全的抽象畫,容顏盯着,問他,“告訴媽媽,這是什麼啊?”
小蟲揚起頭來,搖搖頭。
她說,“不要總是點頭跟搖頭,你不說,人家怎麼知道你的意思呢,對不對?”
說完,容顏卻是一震,不說,人家怎麼知道你的意思呢……但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實在是小孩子的纔有的特權,現在的年紀,再也沒有這麼簡單的事情。
小蟲仰起頭,撅着嘴,樣子不太高興,容顏嘆了聲,“好啦,明天媽媽給你買回來好吃的。”
容顏是準備,既然大媽走了,她也可以請一個保姆,幫忙照顧父親和小蟲,但是找保姆是個大事,她需要慢慢的找。
第二天,容顏因爲一單生意,跟徐瑛露一起來到了星宇酒店,正跟幾個人討論合作事宜,徐瑛露忽然說,“哎,哎,星宇家的二世祖。”
容顏頓了頓,擡起頭,正看見一個身上穿着白色的西裝,看起來如同白馬王子一樣帥氣無比的男人,正走過飯店,他也正恰巧看見了容顏,頓時一笑,走過來,容顏心裡嘆息,見他走過來,也只能無奈。
這是星宇酒店的東家,徐總的小兒子徐天賜。
他一向拿容顏當笑料,見到她必定不放過。
這不,見到她在這裡,他馬上一副見到玩具的表情,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來,他長着一雙大眼睛,雙眼皮看起來特別漂亮,跟個女孩子似的,但是他的性格可沒那麼漂亮。
“哎,容阿姨,聽說你最近被人賞了巴掌,怎麼樣,是不是頓時有一種被整容的感覺,整張臉煥然一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