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金窈輕車熟路從牆頭翻下來,落地時扯到了尾椎骨,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心裡又把鄭文煜罵了好幾遍。
屋內的秋禾聽到響動,只披了件薄衣就跑出來,看到孟金窈,鼻子一抽,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嘖,這丫頭是水做的嗎?怎麼眼淚說來就來?
孟金窈嘆了口氣,好話說了一籮筐,才讓秋禾止住眼淚。
強撐着沐浴完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倒在牀上昏昏欲睡時,隱約聽到秋禾小聲抱怨:“怎麼又把衣裳弄溼了!”
已經和周公幽會的孟金窈,下意識囈語似的反駁:“不是我……”
也不知道誰她娘這麼缺德,天寒地凍的,竟然拿冷水澆人,害她以爲下雨了呢!
要是讓她逮到,她定要……
最終沒定要個結果出來,孟金窈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秋禾放下紗帳,熄了燭火,也去外間睡了。
紗帳放下的那一剎那,紅衣女鬼飄下來,懸在孟金窈上方,陶醉的吸了吸鼻子。
果真只有可遇不可求的純陰命,才能散發出這麼誘人的香味。
那女鬼砸吧下嘴,按捺不住心中的貪慾,慢慢朝孟金窈湊去。
卻沒想到,髮梢剛捱到孟金窈身上時,突然就燃了起來。
女鬼嚇了一跳,迅速翻身飄到地上,再回頭看時,孟金窈似乎嫌冷,裹緊被子翻身又睡了過去。
女鬼不信邪,又將手伸了過去,剛碰到孟金窈背心,指尖猛的躥起火來,燙的她迅速抽手。
睡在外間的秋禾聽到聲音,喊了聲:“小姐。”
見無人應聲,以爲自己聽錯了,又躺回去睡了。
孃的,她現在終於知道,爲什麼蕭騁懷會這麼放心讓她來保護這女人了。
這女人明明就是一隻刺蝟,讓鬼無從下手啊!
表情扭曲的女鬼,用燙傷的指尖捏着燒焦的頭髮,默默飄遠了些。
春光暖軟,和風微煦。
一夜好眠的孟金窈從牀上爬起來,撩開紗幔,打着哈欠抱怨:“都開春了,怎麼還這麼冷啊?”
昨晚睡覺她一直覺得被窩裡涼颼颼的。
“冷!?”秋禾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大好春光,打算將手裡的春衫換成冬裙時,又被孟金窈叫住,“算了,就穿那件好了。”
秋禾伺候孟金窈梳洗,在旁見縫插針勸道:“小姐,你畢竟是個姑娘家,多少也該注意些,這成日偷溜出去狎妓賭錢……”
孟金窈捂着頭,哼唧道:“哎喲,頭好疼。”
秋禾嗔怒瞪了孟金窈一眼,放下梳子去給她端醒酒湯了。
嘖,這丫頭年齡不大,怎麼嘮叨起來比府裡的嬤嬤都可怕!
孟金窈懶散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額角,腦子裡零星浮現出一些片段。
孟金窈一喝多,記性就不大好,但隱約記得有顧楷林,還有她那個短命相公。
嘖,難不成她那個短命相公昨晚真去春色滿園尋歡作樂了?
不過,她怎麼記得,自己被鄭文煜爲難時,她那個短命相公好像也出現了?
“來人,去找福伯問一下,今晨……”
孟金窈話還沒說完,秋禾慌慌張張跑進來,道:“不好了,二少爺跟人打起來了。”
孟金窈趕過去時,一臉憤怒的孟金昭已經被小廝們齊力抱住了,他面前有一個膀大腰圓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
孟金昭正扯着嗓子罵:“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你這倭瓜長相,還敢來求娶我姐,你家窮的買不起鏡子了嗎?你也不照照你自己,你配嗎?”
孟金窈腳下一頓,這人是來求娶她的?
“如果是以前的孟小姐,那我們自然不敢求的,可是現在……”那人彈了彈身上的灰,非常沒素質的朝地上吐了口痰。
護主心切的秋禾攥着拳頭就想上前,被孟金窈一把攔住,她倒想聽聽,現在什麼?
“可是現在,全帝都誰不知道孟小姐剋夫,剋死了蕭將軍,又剋死了山賊,以後誰還敢來孟家求娶?也就我何二不嫌……”
冷飯都炒餿了,還敢端上來賣乖?
孟金窈沒忍住,一腳把那人踹翻了。
“姐……”
匆促趕回來的孟乾夫婦剛好聽到這話,暴脾氣的戚柔上去就給那人一個大嘴巴,叉腰罵道:“就你這歪瓜裂棗樣,還敢來求娶我女兒?老孃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高、不、可、攀!”
接着對那人就是一頓爆錘。
戚柔下手沒輕沒重的,孟乾怕鬧出人命,忙拽住戚柔:“夫人,你消消氣,消消氣。”
那人被打的嗷嗷叫,但嘴上還不老實:“鰥夫配寡婦,這叫天作之合。”
“我寡你大爺……”
孟金昭氣的滿臉通紅,又想上前去打人,被孟金窈攔住。
孟乾也氣的不輕,可他也知道分寸,當即怒吼道:“愣着幹什麼?還不把他給我打出去。”
小廝正要上前時,孟金窈突然說了句:“等等。”
轉身頭戚柔頭上抽了兩支金簪,又問孟乾要了幾錠銀子,塞到那人身上。
“綁了送去京兆尹,就說來府上盜竊,被抓了個現行。”
“你們這是污衊,栽贓……”
剛纔還死皮賴臉的男人眼神瞬間變的閃躲起來,想要爭辯,被小廝堵住嘴拖走了。
孟金窈沒受剛纔事情的影響,扭頭狐疑道:“爹,娘,你們不是去莊上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孟乾他們還沒出城,福伯就讓人去通知他們有人上門提親,他們匆匆趕回來,沒想到是這麼個混賬東西。
孟乾隨便找了個藉口:“鋪子裡剛到的一批布有問題,耽擱了就沒去。”
戚柔想要插話,被孟乾一把摁住胳膊,孟乾樂呵呵道:“那我跟你娘去鋪子裡了,你看着阿昭練功。”
孟金窈目送着孟乾和戚柔離開,拍了拍孟金窈的頭:“去換身衣裳來。”
孟金昭沒動,吸溜着鼻子,喊了聲:“姐……”
“不練功,帶你出去玩。”
孟金昭是是貪玩的年紀,一聽這話,瞬間忘了想要安慰孟金窈的話,麻溜跑了。
“小姐……”
“安慰的話就不用說了,”孟金窈轉頭,幽幽盯着秋禾,“你以爲我真不知道京都裡的傳言?”
秋禾:……
不過知道歸知道,可事情都過去這麼久,現在突然又被人故意翻出來炒冷飯。
孟金窈的心情有點不太美妙呢!
***
曾經驍勇善戰大將軍的蕭騁懷,實在無法接受這具肉身的孱弱,便起了個大早,在院子裡強健體魄。
跑了沒幾圈,這具身體就吃不消了,開始頭暈喘促四肢無力。
前來叮囑今日會有女眷上門的顧夫人,進來看到這一幕,嚇的差點暈過去,扶着嬤嬤的手着急忙慌過來:“我的兒啊!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忘了,大夫說你有心悸症,不可做過激的運動。”
!
妄圖通過鍛鍊,想要擁有過去身手的蕭騁懷,一顆心瞬間摔了個稀巴爛。
他究竟是做了什麼孽,要附身到這樣一具孱弱的身體上!?
不過鄭文煜哪兒應該會有答案。
蕭騁懷一把抓起外衫,起身朝外走,顧母在他身後急急道:“哎,你去哪兒,娘今天約了各家女眷來府裡賞花……”
“鄭侍郎家。”
昨晚鄭文煜受了那麼一遭嚇,現在是問話最好的時機。
蕭騁懷到鄭家府門口,剛好碰到了也來看鄭文煜的閆榷,兩人便一同進府。
一路上,閆榷跟個話包子一樣,從八卦給蕭騁懷送情書的青衣公子,最後又落到了鄭文煜身上。
“也是奇怪了,你說文煜兄也就算了,那些小廝們又沒喝酒,怎麼也在大街上睡着了?”
蕭騁懷嫌閆榷聒噪,正想打斷時,閆榷突然朝旁邊揮了揮手,喊道:“鄭侍郎。”
蕭騁懷偏頭,就看到鄭侍郎帶着一個仙風道骨的道士從院子裡走出來。
鄭侍郎淡淡應了聲,讓人將他們帶去鄭文煜的院子裡,自己帶着那道士匆匆走了。
他們進去看到鄭文煜時,被嚇了一跳,脫口就道:“我去,文煜兄,你怎麼成這樣了?”
鄭文煜面色慘白,黑眼圈極重,平常的精明算計全沒了,現在正裹着被子坐在牀上,緊緊攥着一把桃木劍,一臉防備看着周圍。
繞是昨晚親眼看見他被嚇暈的蕭騁懷,看到他現在這樣,也微愕。
鄭文煜哆嗦道:“碰上髒東西了。”
閆榷也是個膽小的,聽到這話,微抖了一下。
蕭騁懷趁機問道:“莫不是蕭將軍的魂?”
“屁,那是有人裝神弄鬼嚇老子!老子都看到他腳上倒掉的繩了,要是讓老子逮住他,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蕭騁懷噎了一下。
閆榷一臉茫然:“所以文煜兄,你是被人嚇到了?”
這下輪到鄭文煜噎了一下。
只想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附在已死顧楷林身上的蕭騁懷,沒耐心跟他們打太極,看向鄭文煜,厲聲道:“那日是你騙我給蕭將軍招魂的,現在他找上我們,你還不說實話?”
鄭文煜本就心虛,冷不丁被蕭騁懷這麼一吼,當即梗着脖子道:“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
“招魂的法子你從哪兒得到的?”
許是蕭騁懷的表情太駭人,鄭文煜乖乖答了:“一個破羊皮捲上。”
“羊皮卷在哪兒?”
“被我燒了。”
鄭文煜剛說完,蕭騁懷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眼裡的霜雪都能凍死人,那麼重要的東西,這個蠢貨竟然燒了!?
“哎,顧兄,有話好好說……”
閆榷想打圓場,手剛碰上蕭騁懷衣角,被他一把拂開,“滾。”
閆榷像個被命運遏制住喉嚨的小雞崽,一臉不可置信跌在地上。
顧耿天天上朝,不是參這個娶了小妾,就是參那個兒子賭錢,滿朝文武都不喜歡他,連帶着對顧楷林也不大喜歡。
再加上顧耿管的嚴,顧楷林也沒朋友,鄭文煜看中他銀子多好忽悠是個傻缺,才帶他一起玩。
現在這個好忽悠的傻缺正一臉殺氣揪着自己的衣領,感覺到自己呼吸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時,鄭文煜終於怕了,哆嗦道:“”羊皮卷,是一個……算命的瞎子給我的。”
“在哪兒?”
“萬……萬豔窟前面的巷子口。”
話音剛落,衣領被人鬆開,鄭文煜像一隻缺水的魚,趴在牀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再擡頭時,蕭騁懷人已經走了。
自己剛纔竟然對顧楷林這個傻缺服軟了!?
閆榷愣愣問:“文煜兄,剛纔顧兄是讓我……滾?”
鄭文煜一時沒繃住:“滾。”
閆榷一臉委屈的從地上爬起來,嘟嘟囔囔着朝外走:“一個兩個都怎麼了,脾氣這麼大……”
轟走閆榷,鄭文煜心裡的怒火還是沒發泄出來,恰好這個時候有丫鬟端了他的湯藥進來。
鄭文煜目光陰惻惻落在藥碗上,想到昨晚踹了自己一腳的那個混蛋,當即怒火叢生:“老子收拾不了蕭騁懷那隻鬼,還收拾不了你小子?來人,給我查查金堯那小子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