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夢!”裘連翊本是舉槍要射擊的,一眼看到林夢夢蹦了出來,叫了出來。
林夢夢哪裡知道他叫自己幹什麼,這會兒想的只有:快逃命啊!
她扭身就朝下跑。
大路上,一羣狗追着一隻野豬跑,野豬追着林夢夢跑,林夢夢閉眼以這輩子從來沒有的快速度瘋跑……
背後,裘連翊的神經都快要繃斷了!
兩條腿的怎麼跑得過四條腿的,林夢夢算是連滾帶爬,還是感覺野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連狗的叫聲都越來越清晰。她扭頭,看到野豬的大嘴巴已經到了自己的屁股後,只要一擡就能把她撬起……
“媽呀!”她嚇得都要哭起來了。
那豬也是嚇蒙了的,這會兒看面前有個坎,朝前一撲……
“啊!”林夢夢給嚇蹲下,捂着臉就叫。野豬撲的角度正對着她,這一撲下來,百多斤的身子,鐵定將她撲扁!
身上真的一沉,她給壓了下去,然而想象中的被壓斷骨頭的事並沒有出現,那頭豬似乎還給她架了一座拱橋,碰着她的地方有意放輕力道。
她擡頭去看,剛好看到一隻豬腿掃着她的後背躍過去。那一隻豬蹄子掃得格外有力道,撞出了呯的響聲,但她身上半點疼痛感都沒有——因爲,壓在自己身上的並不是豬,而是裘連翊。
至於野豬那一腿,自然踢在裘連翊身上。他的臉上繃起了痛苦的神色,可想而知有多難受。
誰都不清楚他是怎樣追上他們又是怎樣在最關鍵的時候趕在野豬之前撲上來護她的,總之,一切都這麼發生了。
林夢夢忙去拉他:“裘連翊!”
裘連翊咬緊了牙:“林夢夢,我遲早死在你手上!”
雖然那一腿沒有撞斷他的骨頭,但卻把他的肩撞腫了起來,那兒青青一片,腫得高高的,足夠嚇人。裘連翊的手垂着,因爲一動就會痛。
林夢夢耷拉着腦袋站在他前面,睫毛上全是水氣,看着醫生給他揉傷,慚愧得要死。醫生和老楊他們離開後,她仍站在那兒,兩隻手攪在一起:“裘連翊,對不起啊。”
裘連翊擰着眉來看她,肩部的疼痛十分強烈,很不舒服。
“過來。”他低聲命令。
林夢夢乖乖地走了過去,依然垂着腦袋。要是她不去,他也不會出事,裘連翊說得對,自己還真是災星啊。
難過,卻不敢滾眼淚。他傷得這麼重都沒有哭,她有什麼資格哭啊。
“坐下。”
她乖乖地坐到他對面。
“太遠了。”
她走到牀邊,坐在他身側。裘連翊伸出那隻沒傷的手在她身上捏,“有沒有哪裡痛。”
“沒有。”她搖頭。
他這才鬆開,閉了閉眼,臉上露出疲態。
“我扶你休息吧。”因爲自己他受了這麼重的傷,自然要做些什麼。她忙着拉開被子,給他脫鞋,讓他躺上去。他亦沒有反對,躺在牀上,閉上了眼。
“你睡吧,我就守在這兒。”她表態。
裘連翊沒有迴應,算是默認。她的小手摸索着握住他的手,把臉壓在他的掌心,她的皮膚柔柔軟軟的,氣息淺淺地噴在掌心,很是舒服。裘連翊本沒有什麼睡意的,感覺着掌心裡的柔軟和溫熱,竟睡了過去。
“裘連翊,裘連翊。”
不知睡到幾時,他聽到了軟綿綿卻有些急的呼聲。他睜眼,看到林夢夢紅着眼在搖他,都快要哭出來了。
看到他睜眼,長長鬆了一口氣,小手在胸脯上撫個不停。
“怎麼了?”他問。
林夢夢抹了抹自己的頰,上面亮晶晶的可不是眼淚?
“你總算醒了,我還以爲……”
他睡了這麼久,遲遲不醒,她免不得擔心。聽人說,有些人受了內傷是看不出來的,也沒有多少感覺,只是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裘連翊明白她的意思,坐了起來:“別擔心,我沒事。”
“還是去醫院看看吧。”農村的條件怎麼能跟城裡相比,來給他看病的頂多算赤腳醫生,她哪能不擔心。野豬那麼大,也不知道還碰了哪裡,萬一還碰斷了肋骨或是內臟呢?
越是這麼想,越是不淡定,她傾身過來扶他:“現在就走!”
他睡了這麼久,卻一點兒都沒有平日的警醒,她好擔心啊。
裘連翊握住她的手:“真的沒事。”他從牀上滑下來,穿好鞋子,林夢夢忙把外套撿過來給他穿上。
“該吃飯了吧。”他道,牽着她出來。因爲剛醒,他的步子邁得有些緩,但看在林夢夢眼裡,又是另一種感覺,愈加擔心起來。
“裘連翊,求你了,我們去看醫生吧 。”
“小侄女,不用擔心,裘老闆不過皮外傷,歇歇就好了。”老楊走來,經驗老道地道。
雖然如此,她還是放心不下。她太在乎裘連翊了,哪怕他有一丁點兒不好都會無限擴大,怕是什麼大毛病。但裘連翊已坐到飯桌上,大夥也準備吃飯,她不能再說什麼,挨着他坐下。
她不斷地給他夾菜,遞水,加飯,大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他身上,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以此來判斷他的身體是否像老楊說的那樣,沒什麼問題。一頓飯下來,她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麼,其實,她根本就沒吃幾口。
衝完涼回房,看到裘連翊又上了牀,忙走了過來:“還是聽我的,去醫院吧。”
“我都說了,不要!”裘連翊大手一握,將她拉過去,然後扯開被子將她收入被窩,“陪我睡覺。”
“是不是感覺累啊。”她在被窩裡露出眼睛,問。
裘連翊沒答,因爲肩痛,懶得開口。
“有沒有別的地方痛?”她去捏他的身上,就像白天他捏她一樣。擔了臂捏胸,捏背,捏腰,捏腹,捏腿……
“捏哪裡去了!”她的手落到腿音時,裘連翊突然繃緊了身體,青筋都冒了出來。
林夢夢給嚇壞了,忙縮了手:“是不是痛?”
捏那種部位,他能不痛嗎?不過此痛非彼痛啊。
“該怎麼辦?”她哪裡知道是什麼痛,以爲他受了重傷,嚇得又要哭起來,“都是我不好,去看什麼野豬!害得你這樣……是不是很嚴重?”她伸手去扯他的褲腰要去查看傷情。
裘連翊忙來握她的手:“不要動!”
“不看怎麼知道傷得怎麼樣?”她倔強地換另一隻手往那兒再捏,“是這兒吧,我看一下。”
“林夢夢!”他被激得低吼起來,也顧不得肩膀很痛,伸手將她扯了上去,“那裡爲什麼痛你當真不知道?”
林夢夢搖搖頭,而後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有很硬的像棍子似的東西忽然出現……她懂了。臉,羞個通紅!
裘連翊用能動的掌將她使勁一壓,壓在懷裡:“是你惹的火,負責滅掉!”
“我……不會。”她咬緊脣,真想找塊豆腐撞死啊。
“我不管!”
高強度的運動終於封住了林夢夢的嘴,她軟綿綿地窩在他身側,睡了過去。裘連翊揉了揉痛到幾乎麻木的肩,脣角勾起了些些無力。今晚沒想吃她的,但如果不給她找點事做,估計自己今晚會給嘮叨死。
看着懷裡睡過去的小女人,他鬆了眉,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事實證明,他的這個美好願望並不能實現。一個小時後,林夢夢猛然從牀上翻起,而後便開始推他:“裘連翊,裘連翊!”
等到他睜開眼,她已是眼淚汪汪:“我剛剛做夢了,夢到你……”
裘連翊無奈地將她拉回懷裡:“什麼事都沒有,好好睡覺。”
她乖乖地躺下來,去抱他:“裘連翊,給我講故事吧。”
“不講。”他懶懶地閉上了眼,這麼溫暖的被窩,該睡覺纔對。
“那我給你講。”林夢夢開始講起故事來,從《白雪公主》講到《睡美人》,到《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到《木偶奇遇記》……
她不斷地講,不斷地講,還不許他睡覺,每每他閉上眼,她就會推。裘連翊給她整得快要瘋掉,翻身把人壓下:“再這麼吵,我真會死!”
林夢夢在他身下委屈地閃着眼睛,睫毛溼露露的:“我不是怕嗎?怕你突然就……就像我爸爸一樣,睡一覺起來就沒有了……”
“……”裘連翊沒有再說什麼,突然有些心疼她,改壓爲抱,“好了,我不睡了。”
第二天,當林夢夢再次建議去醫院時,裘連翊沒有反對。他們沒走遠,去了縣城裡的醫院,照了片,拍了X光,一切完好。
林夢夢總算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安心睡覺了。”
裘連翊的肩上有傷,自是不能打獵了。以爲他會直接回城,沒想到車子駛向了回老楊家的路。
林夢夢也不多問,一路上睡得個黑天暗地,不知在裘連翊的肩膀上撒下幾多口水。到老楊家門口時,方纔醒來,看到他肩上溼溼的一片,臉不自在地紅起來。
裘連翊正在接電話,他只應了一聲:“讓方管家送你過來。”就掛斷了電話。顯然還有別的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