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夢的心猛停了一拍,是被驚的,她吃力地扯了下脣角,沒敢撒謊:“剛剛夢到我爸了,罵我。”
裘連翊起身走過來,坐在牀上,順勢將她摟住。林夢夢聽話地窩進他的懷抱去,默默抹掉幾滴新滾下來的淚。
“你和你父親……感情很好?”他選擇着措詞,顯出少有的謹慎。
林夢夢點頭:“是啊,從小爸爸就很疼我,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給我。他工作相當相當忙,不過每次休假回來,都會包攬下所有的家務,給我和媽媽做好吃的,帶我們去野炊!”
那是十歲之前的日子,卻像昨天發生的般,到現在,莫說媽媽,連她都還不能完全接受爸爸再也不會出現在她們的世界的事實。
“他是做什麼的?”裘連翊好像突然感趣起她的父親來,問。
“搞研究的吧,我媽媽是這麼說的,聽說他有自己的實驗室。”
這些,都是從媽媽嘴裡知道的,媽媽每次提到爸爸,眼裡都在閃光,“在媽媽心裡,爸爸就是世界上最最最了不起的人。”
話匣子一打開,林夢夢就沒完沒了地談論起了自己的父親。裘連翊始終低眉垂眼,耐心地聽她說話。或許過往的快樂消減了心底的冰寒,講到最後,她又開心起來,一時恢復了生氣。
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林夢夢醒來時,外面陽光燦爛,天早就亮了。她在牀上發了會兒愣,雖然慶幸着暫時瞞過了綁匪,卻也發愁以後的路。
一邊是至親,一邊是至愛,她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醒了?”裘連翊的聲音傳來,將她嚇了一跳。一邊慶幸自己沒有拿計劃案來看,一邊點頭應付:“嗯。”
計劃案放在包裡始終不安全,應該先送回去。
“你要去公司嗎?”她問。
裘連翊點頭。
“我也要去。”
她翻身要下牀,卻被裘連翊按了回去:“你身體還沒好,要在家裡好好休息。”
“不行,我想和你在一起。”她找藉口,不過也算真心話。
裘連翊帶着幾份無奈爲她蓋好被子:“好吧,我哪裡都不去,只在家裡陪你。”
他對她,是真好!
林夢夢笑得有些蒼白。
他越是好,她越是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而很快,她知道,裘連翊因爲她生病放棄了國外的那筆大單,損失利潤近一個億!
這個消息讓她連咳嗽都來得無力,更加無法留着計劃案,找了個藉口和裘連翊去了公司,偷偷把計劃案放回了原位。
一切做得天衣無縫。
一切,表面上還如從前。
林夢夢卻好些天不更小說了,嚇得一干粉絲們猛勁搭評論樓,要她千萬千萬別棄坑。
她並不想棄坑,就像對裘連翊的感情一樣,深厚得無法放棄。只是,她不知道要寫什麼,隱密不能寫,愛情寫得太甜密又會讓她覺得對不起老媽,所以反反覆覆,寫了又刪,刪了又寫,始終不得其法。
元旦假期,裘連翊果然帶她去了可以旅遊可以游泳的地方。出來玩應該高興的,可是她總是提不起勁兒來,心裡掛念着的是老媽。並不抱任何希望,她還是給綁匪發信息,說是想知道母親的近況。
沒想到綁匪還算人性,竟然給她發來了一段視頻。視頻裡,母親在山坡上曬太陽,一片詳和,完全沒有以往那般焦躁不安。或許在綁匪手裡經歷了太多事,母親也能看開了吧。林夢夢猜測着,這個結果讓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怎麼?不是說想游泳嗎?”停船回來的裘連翊來到她身邊,問。
林夢夢忙收起手機,笑嘻嘻地打了個寒顫:“怕冷。”
“游泳確實有點冷。”某人的目光落在了她半解的外套上,“有些運動,能夠讓你熱起來。”
“什麼……”只吐出兩個字,便看到了他眼中的火焰,她一蹦就起來,跑得遠遠的。背後,傳來淺淺的笑,和海浪聲混合在一起,格外好聽。
相較於外面景點的人山人海,這裡簡直成了人間仙境。沒有任何人打擾,彷彿整個世界就剩下他們兩個。這樣的環境讓人舒服,林夢夢沿着海岸線一陣瘋跑,褲腳很快被溼透。
沙灘很美,她索性躺在上面,閉眼感受陽光的照射。不知何時,裘連翊也躺到了身邊。林夢夢突然一翻身,爬到他身上:“我們晚上在這裡搭帳蓬好不好!”
她的氣息清新,全都拂在了裘連翊臉上,她的半個身子都貼着他。裘連翊的眸光暗了暗:“林夢夢,你知道怎樣搭帳蓬嗎?”
“當然知道!”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走嗎?“不就是把買的帳蓬用支架搭起來嗎?”
呵呵,拿這種問題來考她,還真當她幼兒園畢業的啊。
“既然知道,爲什麼連眼前現成的帳蓬都沒看到?”
“現成的?”林夢夢驚了,四處尋找,“沒有啊。”
手被握住,落在某一處:“這不是嗎?”
“啊……”
林夢夢被燙到似地跳了出去,臉已紅到了耳根。沒敢回頭,卻忍不住發出控訴:“你就不能正經點兒嗎?動不動往那方面想。”
“你敢寫,我爲什麼不能想?”
“呃……”她確實動不動就這麼寫。
“我這不是爲了滿足讀者的需要嗎?”她很快找到了藉口。
“我也是你的讀者……”他沒把話說完。
林夢夢單純地想他讀過自己小說,大概會發表什麼評論,轉頭去看他。
結果,他說了一句讓她噴飯的話:“所以過來滿足我的需要!”
林夢夢當然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滿足某特殊癖好之讀者的需要,只能沒命地跑。裘連翊並不來追,由着她跑。
林夢夢跑了一陣,終覺得沒意思,慢慢地踱了回來。裘連翊似乎在沙灘上睡着了,眼睛閉着,一派寧靜。說實話,沙灘挺寬,也挺能讓人變得渺小的。可他身上就是有一股氣質,能把所有的光芒聚集起來,即使在這茫茫的沙灘中,仍是最醒目,最耀眼的。
林夢夢不會看相,卻感覺他身上充滿着頂級的帝王氣息,一舉手一投足就展露了出來。和他相處,會自然而然地俯首以他爲王,她以前覺得是自己的奴性作祟,長久才發現,大家都是這樣待他的。
他的臉特別好看,五官深邃,跟精雕的藝術品似的。不由得,她伸出手指,細細描摩起他的臉型來。
唉,真是越看越好啊。
林夢夢的感嘆還未來得及發完,原本睡着的人突然一個翻身,將她定在了沙灘上,他的身下。
“怎麼?決定回來搭帳篷了?”
“沒……”“有”字壓根沒有機會吐出來,因爲下一秒鐘,林夢夢已被某帳篷所有者給侵吞。
空氣越來越稀薄,林夢夢用力拍打裘連翊,唔唔地吐着聲,似有話要說。裘連翊到底只是拿她來解解饞,並沒打算在沙灘上做什麼。他放開了她的脣,林夢夢第一時間蹦出了話:“你說錯了,這哪裡叫搭帳蓬,是拆帳篷!”
“……”
這話說得裘連翊想壓火都壓不下去,最後狠狠地教了她一回怎麼拆帳篷。某拆帳篷拆到手都廢掉的小菜鳥看着某消失的帳篷,十分忿忿,上QQ上果斷髮了一條心情:拆帳篷果然是力氣活,鄙視違建!
“夢夢澤澤,你什麼時候做城管了?”癡人說癡選擇在羣裡發言。
林夢夢有了前車之鑑,知道要解釋清楚,忙回覆:“不是,不是。”
羣友一號:“違建可惡,城管有時也挺兇的,上個星期網上還說城管打人。”
羣友二號:“我也看了,好像打的是一個賣紅薯的老太太。”
羣友三號:“嗯,老太太還帶了孫子。”
羣友四號:“老太太打得都給跪下了,孫子哭得好可憐。”
“……”
林夢夢覺得這些事跟她沒有關係,也懶得去理。十幾分鍾之後,她被N個羣友抖窗,抖得差點沒死機。結果,羣友們統一發來了羣友N號發出的信息,內容是:“原來知名網絡寫手夢夢澤澤的真實身份是城管,上星期打了一個賣結薯的老太太,把老太太打得跪地求饒,連老太太的小孫孫都不放過……”
林夢夢沉重地咳嗽了起來,她終於知道謠言是怎麼練成的了。
幸好她阻止得及時,羣友N號纔沒把這條所謂“真相”給滿天粘出去,否則她林夢夢就要死得慘慘慘慘了。
她給癡人說癡發了一個跪地求饒的表情,附了一首詩,“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姐啊,相煎何太急!”
癡人說癡發了一堆問號過來。
林夢夢甩了個淚臉出去:“你丫的一開口,我就謠言纏身,能不能別再評價我的心Q情了?”
癡人說癡果斷髮來一句:“不能,除非主動交待J情。”
好吧,是她手快,把QQ心情給精簡了,給了癡人說癡想象空間。林夢夢覺得,爲了安全起見,以後還是不要再發心情了。這種一個心情就能整得雞飛狗跳的日子,傷不起啊。
“林夢夢?”
林夢夢正捧着手機哀怨,背後傳來了聲音,除了裘大王還能是誰?她決定直接無視掉。
“過來搭帳篷。”
“……”這話激得林夢夢血水一陣倒流!
該死的流氓,拆了帳篷還要搭,搭了絕對要拆,真當她的小手是鐵耙嗎?
其實,她把這些話都罵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