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了？”我被她挑起了好奇心，“去酒店開房了？”
“齷蹉！”老徐翻個白眼，“再猜！”
“車上震了一夜？”我又猜。
“你個老污婆！”老徐氣道，“得，你也別猜了，再猜高梁地都出來了。”
“哈哈！”我笑，“那你自己說，到底去哪了？”
“去時光家了！”老徐羞澀地說道。
“啥玩意兒？”我差點沒咬着舌頭，“哪個家？”
“他幾個家？”老徐反問我，“反正我去的是有他爸媽在的家！”
“我的天老爺！”我瞬間震撼到無以復加，“你竟然……他竟然，哎，他竟然帶你回家，哎呦我的天，這信息量太大了，你容我緩一緩……”
時光也太猛了吧，之前一直扭扭捏捏不上道，現在一上道就直接飛起呀，見家長了這都，我滴個乖乖！
“至於嗎你？”老徐忍不住推了我一把。
“至於，當然至於。”我說道，“哎，我可告訴你，時光爸媽的家，連我和陸九橋都沒去過的，噢，太可惡了，我要抗議，我覺得我的地位不保了……”
老徐就咯咯笑起來。
“真的假的？”她問道。
“當然是真的。”我說道，“司令家哎，哪能隨便誰說去就去的，你快跟我說說，他傢什麼樣？”
“沒什麼樣啊。”老徐說道，“就是個獨門獨院，院子裡種了些花花草草，有兩條大狼狗，另外還有士兵站崗，三層小樓，一樓客廳，二樓他爸媽住，三樓是他的，就這樣。”
“我靠！”我忍不住爆粗口，“瞧你這輕描淡寫的樣兒，儼然已經是貴婦人的派頭哎，你知道帝都是什麼地界嗎，寸土寸金的地方，還獨門獨院三層小樓，那是別墅好吧大姐，還大狼狗，士兵站崗，那是身份的象徵好吧大姐？”
老徐更加笑的歡快。
“那又怎樣，又不是我的。”她說道，眼睛水呀水汪汪。
“靠！”我又罵，“你瞧你這春心蕩漾的臉，嘖嘖嘖……得，我也不說你了，你快告訴我，見到時光爸媽沒？”
“見到了。”老徐說道，“他媽還好一些，他爸我壓根沒敢正眼瞧。”
“嗬，瞧你說的。”我嘆道，“大軍區司令哎，威震三軍，我等小民誰敢隨便看？不過咧，對你這兒媳婦，應該是很和藹的吧？”
“又胡說，什麼兒媳婦？”老徐扭捏道，“他倒是沒說什麼，時光給我們做介紹，從頭到尾他就說了一個字。”
“什麼字？”我問道。
“嗯！”老徐板着臉說道。
“哈哈！”我笑起來，“不錯，不錯，學的很像，頗有些時司令的神韻。”
老徐也笑起來。
“那他媽呢，什麼表現？”我又問。
“他媽挺好的，讓我隨意，不要拘束，並沒有問東問西。”老徐說道，“就給人感覺很自然，不像是招待陌生人。”
“嗯，司令夫人是這樣的脾性。”我說道，“我過去每次見她，都覺得好親和，讓人如沐春風。”
“不知道爲什麼，我跟她在一起，總覺得好自卑。”老徐說道，“那種優雅，高貴，讓人不自覺地就忽略了她的年齡。”
“這就是大家氣派。”我說道，“你看閻鳳蘭和趙玉容，雖然也過的錦衣玉食，但她們充其量就是地主婆，和人家沒法比的。”
“所以我好自卑。”老徐說道。
“有什麼好自卑的。”我說道，“你以後嫁過去了，就和她多學學，時間久了，薰也給你薰出來的。”
“去你的，又來，八字還沒一撇呢！”老徐說道。
“怎麼沒一撇？”我笑道，“都登堂入室了，還沒一撇，說，你們昨天晚上是不是在一起睡的？”
“哪有？”老徐一下子紅了臉，“你能不能別把人想的和你一樣好不好？”
“呸！我不信！”我說道，“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說，反正我自己會腦補，時光猛起來，陸九橋都打不贏的，嘿嘿……”
老徐又把我攆了出來。
我也不打擾她了，留她在屋子裡慢慢回味，自己回客廳去看電視。
其實也看不進去，老徐的喜悅衝擊着我，我哪有心情看電視呀？
她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我衷心爲她感到高興。
高興的同時，自然忍不住會想起周自偉，這個可恨又可憐的人，也不知道現在在幹什麼，會不會想我，想我媽，想老徐，也許會吧，可是又能怎樣，他終將爲他的行爲付出代價。
如果他當時不聽周天成的教唆，沒有幹下那事，甚至勸阻了周天成，那所有的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也許我爸就不會死，我的家就不會散，同樣，他的家也不會散，周自恆也不會遠走他鄉。
這倔強的孩子，也不知道走到哪裡了，在何處落腳，在何處停留，身體好不好，心情怎麼樣，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有沒有想開一點？
我嘆口氣，只能默默祝他平安，只要他平安，我們總有再見的一天。
心裡有些壓抑，也沒個傾訴的地方，老徐正在甜蜜中，我不好打擾她，想來想去，又想到了萬里。
那天電話被趙玉容中斷之後，一直到現在，我都沒顧上給他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擔心我。
也許不會吧，畢竟他曾不止一次的表達過對我的厭煩。
他煩他的，我還是要告訴他一聲，我這樣想着，忍不住回到臥室，給他發了一個信息。
“我有急事找你，請速回電話！”
等了一刻鐘左右，他纔回了電話。
“什麼事這麼着急？”他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那惡魔之聲裡分明透着一絲關切。
他是不是也在擔心我？
“你是不是擔心我？”我脫口問了出來。
“我沒有。”他說道，“你有事就快點說事。”
“你嘴硬，你就是有。”我說道。
“你說不說，不說我掛了。”他說道。
“別掛別掛，我說還不行嗎？”我妥協道，把那天之後的事情講給他聽。
他靜靜地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這些哪件是急事？”
“呃……我是怕你不回電話才這麼說的。”我說道，“你之前不是說你和周天成有仇嗎，現在他已經是在逃犯，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沒有。”萬里說道，“我的事你不要管，你管好你自己和孩子就行了。”
他這麼一說，我更加覺得他是在關心我，不然不會連帶着孩子都說出來。
“你既然關心我，爲什麼要裝高冷？”我說道，“我是真的心裡難受，纔會找你說說話，你就不能好好安慰安慰我嗎？”
他又開始沉默。
“既然你不想說，那就這樣吧，再見！”我說道。
在我們這麼多次的通話中，這是我第一次主動說再見。
我不想再這麼熱臉貼着冷屁股，挺累的。
雖然一開始是想讓他幫我，可是後來他也沒幫上什麼，沒有他幫忙，事情不也一樣快要解決了嗎？
何必再死乞白賴地纏着人家。
“你別……”萬里叫住我，頓了一下，又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聲道，“對不起！”
“沒關係！”我說道，掛了電話，看着那漸漸熄滅的屏幕，悵然若失。
也許，我以後都不會再找他了。
“再見，萬里！”我輕聲說道。
中午，陸九橋回來吃飯，我還有點悶悶不樂。
“怎麼了這是？”他剝了一隻蝦給我，柔聲問道。
“沒怎麼。”我說道，“就是有點悶。”
“是不是在家呆久了，要不，讓人陪着你出去走走？”陸九橋問道。
“去哪走？”我說道，“也沒什麼地方好去的。”
“要不，去療養院看看你媽？”陸九橋說道，“你好久沒去看她了。”
“看什麼呢，她也不理我，去一次哭一次，沒意思。”我說道。
“要不，去看看周自偉？”陸九橋又說道，“你是不是有點掛念他？”
老徐扒菜的手停頓了一下。
“你要是去，把我也帶上。”她說道，“我也想去看看他。”
“嗯？”我很是意外了一下，“你，確定？”
“確定。”老徐說道。
“那就去吧！”陸九橋趁機說道，“我給時光打電話，讓他安排一下。”
“好，你打吧！”我說道，我也的確想去看看他。
“吃完飯打。”陸九橋說道，“先好好吃飯。”
“哦。”我點點頭，慢悠悠吃飯，目光不經意掃過對面牆上週自恆送我的那兩副畫，又忍不住停下來嘆氣。
陸九橋跟着我的目光看過來。
“你再這樣我可吃醋了。”他板起臉說道，“你想完哥哥想弟弟，心裡邊還有沒有我的位置？”
他醋意大發的樣子逗得我笑起來。
“沒有。”我說道，“我心裡已經滿了，裝不下你。”
“那能裝的下我嗎？”夏天趕緊問了一句。
逗得我們哈哈大笑。
“爸爸，那畫上寫的什麼呀？”夏天見我們都看着畫，就拋開前一個問題，好奇地問道。
“是首詩。”陸九橋說道，“我讀給你聽，八月長江萬里晴，千帆一道帶風輕。盡日不分天水色，洞庭南是岳陽城。”
讀完了，自己品了一下，對夏天說道，“這詩寫的好，氣勢磅礴的，而且你看，好巧，這詩裡面藏着你姥爺和你媽的名字。”
“瞎說什麼呢？”我瞪他。
“沒瞎說呀！”陸九橋說道，“你看，八月長江萬里晴，江一夏，夏遠晴，不是嗎？”
“牽強附會！”我撇嘴不屑道，“你能不能別裝的跟個文化人似的……”
我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句詩，待看到中間“萬里”那兩個字時，恍惚了一下。
這麼巧，還有萬里，我暗自想道，心裡忽然咯噔一下，腦子裡彷彿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劈開了我混沌的思維，我騰一下站了起來，帶倒了椅子。
“怎麼了這是？”陸九橋忙問道。
“陸九橋，快，送我去療養院！”我抓住桌角，顫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