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講述平淡沒有起伏,我的心卻狠狠地疼了起來,裡面像是有人拿鈍刀子慢慢劃,細細割,沒聲沒響的,卻疼的無法呼吸。
我早就知道,老徐肯定是有過糟心的過往,可是沒想到竟然糟心至此。
懷着身孕的老徐在大雨中走向了哪裡,老人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想象到她獨自走過泥濘山路時的絕望,被親情被愛情被世俗同時傷透的絕望,她或許會流淚,因爲她有太多的悲傷,她或許不會流淚,因爲這冰冷的世界已經凍僵了她的心,使她流不出淚來。
她後來怎樣了,又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失去了孩子,失去孩子的時候,有誰在身邊,那個男人爲什麼拋棄了她,他知不知道他給她帶來的傷害?
這些我都不得而知,不敢想象,我的心已經痛到失去知覺。
我拉着周自恆的手,眼淚嘩嘩地往下淌,除了流淚,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周自恆也很震驚,錦衣玉食的他,根本就無法想象,無法相信,世間還有這樣的苦痛,還有這樣的無奈。
“怎麼會有這樣的爹孃?”他情不自禁地摟着我,喃喃道,“愛人背叛很正常,哥嫂薄情也很正常,可是親爹親孃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親骨肉,難道他們的心不是肉長的嗎?”
“同樣是肉,也有好肉,也有壞肉,有些人的心,就是壞透了的,姓徐的,沒有一個好心人!”老人家小聲說道。
看的出來,他作爲唯一的一個外姓人,在這裡肯定也是常常受欺負。
“既然當初已經斷絕關係,徐鳴慧爲什麼還要回來?”周自恆說道,“要是我,別說她媽病了,就是死了,我都不回來!”
“她媽沒病。”老人家更小聲的說道,“那是她們家人騙她的。”
我忽然有了更不好的預感。
“爲什麼要騙她。”我擦擦眼淚,竭力讓自己平復下來。
“她哥哥賭博,欠了人家很多錢,還不起,把她騙回來抵債。”老人家更加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被人聽了去,自己要倒黴。
我倒吸一口冷氣,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老徐怎麼就生在了這樣冷血無情喪天良的人家?
“那現在呢,她被抵給了誰,人在哪裡您知道嗎?”我急急問道,我已經等不了了,恨不得現在就打聽出老徐的所在,把她救出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老人家擺擺手,“不過,我那表侄女一向愛打聽閒事,她應該聽說過。”
“那,我們明天再轉回去問問?”我看看外面已經完全黑透的天,再看向周自恆,他怔怔地,似乎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
當晚,我們就住在了馮老伯家裡。
馮老伯年輕時也出去打過工,見過世面,後來在工地上傷了一條腿,才被迫無奈回到這窮山溝,靠着幾畝薄田餬口。
他拖着一條腿,給我們做了些吃的,我們也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幾口。
破舊的屋子,只有一張牀,馮老伯自己打了個地鋪,要把牀讓給我們。
“一看你們小兩口就沒吃過苦,地上你們睡不慣,牀軟些,就是被子髒了些,我也洗不動。”他說道,滿懷歉意。
對於他的誤解,我們也無力反駁,就那樣含糊應付過去了。
牀就一張,周自恆是肯定不會睡地上的,我也不敢睡地上,南方蟲子多,誰知道半夜會爬進來什麼。
要真說不是兩口子,睡一張牀反倒怕被老人家認爲我們太隨便。
就這樣,我和周自恆一人一頭穿着衣服直接躺下了。
馮老伯很快就在遠遠的窗下打起了呼嚕,我倆卻怎麼也睡不着。
“哎,夏遠晴!”周自恆踢踢我的腳,小聲道,“我要去你那頭睡。”
“爲什麼?”我問道。
“我怕!”他大言不慚道。
“你一個大男人你怕什麼?”我忍不住來氣。
“怕黑!”周自恆說道,“這山裡的夜怎麼這麼黑呀,一點光亮都沒有,還那麼靜,靜的嚇人。”
確實,這裡不像帝都,大半夜的還燈火輝煌人聲鼎沸,這裡除了黑就是靜,靜的人心裡發慌。
“手機也沒有信號,像與世隔絕了一樣。”周自恆又說道,“你有沒有覺得,咱們此行太沖動了?”
我開始沒覺得,聽了老徐的事情後才覺得的,這裡的山民遠不像電視節目裡宣傳的那樣,民風純樸勤勞善良什麼的,這裡雖然貧窮落後,但是人該怎麼壞還怎麼壞,該怎麼惡還怎麼惡,我和周自恆這樣的,落到他們手裡估計也沒什麼好下場。
這樣想着,我就更擔心老徐了。
“周自恆,你是不是後悔了?”我說道,“你要是不跟我來,現在正在你的大席夢思上跟周公搞基……啊不是,跟周公下棋呢!”
“你真污!”周自恆蹬了下我的腳底板,“你要是讓我跟你睡一頭,我就不後悔了。”
“呸,想的美!”我啐道。
他頗爲失落地閉了嘴。
又過了一會兒,他漸漸靜止下來,呼吸變得綿長,我就知道他睡着了。
我從枕頭邊摸出手機打開,看看時間也不過才晚上十點,右上角完全暗淡的信號標誌讓人抓狂,什麼年代了都,竟然還有信號到不了的地方!
我左思右想,像發神經似的編輯了一條信息,聯繫人欄裡翻了半天,最後選定了時光,點擊發送。
結果可想而知,當然發不出去,我壓根就知道,不過是想給自己一點安慰。
我熄滅屏幕,重回到黑暗中閉上眼睛,睏意慢慢上來,我終於也睡了過去。
睡到後半夜,我被周自恆叫醒了。
“夏遠晴,快醒醒!”他爬到我這頭來,壓低聲音叫我。
我睡的迷迷糊糊的,以爲他又來膩我,不耐煩地吼他,讓他滾回那頭去。
他挨近我,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別吵吵,外面有動靜!”他在我耳邊說道。
“什麼動靜?”我頓時清醒了,扒開他的手問道。
“你聽!”周自恆說道,“動靜挺大的。”
我凝神靜氣,側耳細聽,果然聽到外面有大動靜,嘈雜的人聲,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的犬吠聲……這些聲音混合在一起,竟是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快起來,拿上你們的東西跑!”馮老伯忽然在對面窗前說道。
黑漆漆的嚇了我一跳。
“什,什麼意思?”我顫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肯定是他們知道你倆在我家,來抓你們來了。”馮老伯說道,“趕緊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哦,哦……”我和周自恆同時應道,飛快地跳下牀,摸索着穿上鞋,藉着手機的亮光找到我們帶水的那個包,馮老伯幫我們打開門,周自恆拉着我的手出了門。
“他們從西邊來的,你們往北邊走,北邊山大,好躲些,別跑太遠,等回頭沒事了我去找你們。”馮老伯說道。
“那你呢,他們不會爲難你嗎?”我擔心地問道。
“不會的,我一個老頭子,有什麼好爲難的。”‘馮老伯說道,“快走吧,被他們逮住可不得了!”
我們不敢再停留,牽着手往馮老伯指的方向跑去。
地形不熟悉,也不敢跑太快,手機上倒是有手電筒功能,但這會兒也不敢開,我們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黑暗與恐懼中前進。
跑出一段路後,隱約聽到那些人到了馮老伯的門前,遠遠還能看到手電筒晃來晃去的光亮。
又往前走了一截,腳底下的地勢開始向上陡起來,我拿手機照了一下,已經到了山前,沒辦法,只好往山上鑽了。
好在這個季節蛇蟲還沒出來活動,我們壯着膽子進了山。
這時不開手電筒不行了,隨時都有可能撞到樹上,或者被藤條絆倒,我們只好把手電筒功能打開,照着路往更深處走去。
我倆手牽着手,誰也沒心思說話,跌跌撞撞也不知走了多久,到最後實在走不動了,不得不坐下來歇息。
這時候也不管什麼乾淨不乾淨了,我倆並排坐在草叢裡,熄了亮光,大口喘息。
喘均了氣,周自恆打開揹包,拿出一瓶水,擰開蓋遞給我。
我喝了兩口,又遞給他,他也喝了兩口,又裝回去。
“你不嫌我髒啊?”我低低問道。
“人都快死了,還有心情管它髒不髒。”周自恆嗤笑一聲。
“也是。”我說道,“咱倆要真死在這,會不會太虧了點?”
周自恆沒說話,忽然摟住了我,在黑暗中準確地找到了我的脣,不由分說吻了上來。
我下意識的掙扎,可他摟的好緊,緊到兩條手臂都在發抖,骨骼咯吱咯吱響。
他在害怕。
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在害怕。
鬼使神差的,我放棄了掙扎,伸出雙手環抱住他。
周自恆緊張到嘴脣都在顫抖,牙齒幾次碰到我的牙,發出輕微的撞擊聲。
我閉着眼,感受到他紊亂的氣息在我鼻端縈繞,怯生生的,青澀澀的,是沒有經驗的慌亂。
我心底升騰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雙手摸索向上,捧住了他的腦袋,反客爲主地吻住了他。
周自恆身子一顫,跟隨着我的節奏,慢慢找到了感覺,雄性天生的歡愛本能讓他很快就掌握了技巧,並且在給我更熱烈迴應的同時翻身將我壓倒在草叢裡。
草是軟的,有淡淡的清香,他也是軟的,有魅惑的男人香,我閉上眼睛,忘了危險的境地,忘了今昔何昔,忘了自己是誰,忘了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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