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玖便立刻抽出一張嶄新的百元鈔票遞過來,藍色的鈔票表面甚至微微泛着亞光。秦慕笙接過鈔票讓秦玖開車,又問舒安,“折成幾疊,兩疊,四疊?”
“慕笙哥,我,我不能!”舒安忙擺擺小手,認真的說,“我會和爸爸承認錯誤,你放心,爸爸不會打我的,爸爸從來都不打我!”繼而又難過的垂下頭,“可爸爸說,我長大了就不會總丟東西了的。”
秦慕笙輕輕一笑,托起舒安雪白的小手把錢放進她手裡,嚴肅卻溫柔,“舒安,這是唯一一次哥哥幫你,絕對沒有下次。因爲,今天是你的生日,要特別對待。”
舒安在那聲特別對待中乖乖收下錢,咬着脣瓣努力的回答,“慕笙哥,我會還給你的!”
然後,穆翌晨在前面實在忍不住笑出來。
“溼巾。”
秦慕笙冷眼掃過去開口,穆翌晨忙提起溼巾遞過去。
他打開取出溼巾輕輕擦拭着舒安透明的吹彈可破的肌膚,那白皙的小臉兒正因爲車內的溫熱氣息緩緩升騰起可愛的紅潤。舒安羞澀的伸着小手阻止他,“慕笙哥,我,我自己來。”
“嗯。”他淡淡應着,將手中的溼巾遞給她。
舒安擦乾淨小臉兒上哭泣的淚痕和污垢,擦乾淨小手。
“梳子。”
秦慕笙又開口,穆翌晨很快找到梳子遞過來。舒安自己拆開頭繩,一頭柔軟的捲髮披散下來。她天生自來卷兒,而且是秀蘭鄧波爾那種大大的波浪卷,漆黑如瀑布,捲曲如波浪,透着股子與年齡不符的異常妖嬈,卻襯着她那稍顯笨拙的小胖臉透出幾分靈透的嫵媚,縱然秦慕笙見過多次,此刻也覺得她那身鮮紅色的衣裳襯托着她比往日更漂亮幾分。
舒安拿着梳子很不客氣的狠狠梳頭,把幾根頭髮帶下來,秦慕笙的心居然就跟着一抽一抽的,忍不住抓住她的小手阻止,把她抱過來親自輕輕梳理着。
頭髮柔順了,舒安就扯着皮套要箍,被秦慕笙的手攔住,“就這樣。”
“就這樣?”
舒安回頭小臉兒上帶着不可置信。
秦慕笙笑的溫潤,淡淡道,“很漂亮。”
舒安的小臉兒倏忽紅了,紅的如同一隻圓潤的蘋果,垂下小腦袋玩弄起手裡的皮繩。
到了酒店門口,舒安一下車就看到爸爸正站在門口,冷風吹得季伯誠臉膛發紅,滕紹也凍得跳腳,快步跑下來衝到舒安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冰涼的手指沁入她溫暖的小臂,“死丫,你哪兒去了你!”
“我,我不認識路了……”
舒安結結巴巴解釋着,擡頭去看季伯誠。
他正和秦慕笙道謝,秦慕笙簡短回答,“沒什麼,恰好一眼看到了。”便微微欠身,行了禮進去。
舒安忙走到季伯誠面前垂下小腦袋愧疚道,“對不起爸爸!”
“沒什麼,我的小傻瓜又走丟了是不是?”季伯誠依舊溫柔慈愛,俯身拉住舒安溫暖的小手,看着她整齊的長髮披散在秀美的肩上,大眼睛雖則紅着,小臉兒卻乾乾淨淨,又是放心,又是滿意。舒安點着頭,小臉兒愈發愧疚的耷拉下來。
“好了小姑娘,今兒是你的生日,可不能這樣。”季伯誠拍拍她的小臉兒,微笑哄慰。
舒安仰起頭愧疚的問,“讓爸爸等這麼久,爸爸不生氣嗎?爺爺生氣嗎?”
“爺爺還不知道,爸爸爲什麼要生氣?爸爸就該等着舒安回家的啊!可是舒安,爸爸以後是不是得給你帶一部手機啊,你要是再走丟,爸爸可怎麼辦?”季伯誠嘆息着,拉着舒安往酒店裡走,末尾卻不知道是在和舒安說,還是和他自己說。
“爸爸我問路了!”舒安忙強調自己還是曉得該怎麼解決路癡問題的!
“嗯。”季伯誠低頭對女兒笑着揉揉女兒的小腦袋,誇讚她,“舒安長大了,果然長大了!”
舒安的小臉兒卻倏忽有些發白。
爸爸說,她長大了,可她剛剛丟掉一百塊!可想起秦慕笙說,“丟錢的事情我們誰都不說,好嗎?”她就立刻閉上小嘴巴,不敢再說話了。
裡面早已得知舒安已來的消息,秦明便忙着準備開始。
騰文迅親自去領了兒子,季伯誠帶着舒安從廳外走進來,頓時廳內安靜下來。
滕紹、季舒安,纔是今天的主角。
兩個大人帶着兩個孩子一路走,一路讓他們認識來的成人、孩子,各家的少爺、小姐,有些是他們自小認識的,有些則從未見過。滕紹被繞的頭暈,舒安也勉強只能微笑應付過去,好不容易從這條人羣圍着的道路里走到臺上,滕紹搖搖晃晃就快站不住了,用嘴角悶聲悶氣的問舒安,“丫,你記住幾個?”
舒安懵懂搖搖腦袋,“一個都沒記住。”她也很頭疼的好不好!
好在似乎也沒人預備着讓他們記住,兩個人被司儀拉着給兩位老人磕頭,然後滕老爺子分別從滕紹身上解下他從小戴的那隻金鎖用金鑰匙打開,再給他戴上一隻新的金項圈。季老爺子再給舒安戴上一隻白玉的項圈,兩個孩子再磕頭,就算是禮畢了。
舒安和滕紹從地上爬起來。
司儀遞給滕紹一隻紅色絲絨的盒子,滕紹看着舒安笑的有些犯傻,白皙的臉泛着可疑的紅暈打開手中的盒子,裝作大方的遞給舒安,“來來,福晉,爺送你的生日禮物!”
臺下一片鬨堂大笑,雖則都是善意的,舒安還是覺得有點兒羞惱,禁不住的尋秦慕笙,卻自始自終沒有看到他,她有些失落的轉回目光,卻見那盒子裡,瑩潤如酥的一枚玉鐲,端的是高雅天成。舒安不禁瞪大眼睛,她還識貨,曉得這玉鐲貴重,顫顫的接在手裡,像是有千斤重。
比起來,她送滕紹的那個……
舒安不安的瞥了眼被司儀託在托盤上皺巴巴的針織背心,幾乎要把小腦袋埋進胸前。許久才喃喃道,“謝,謝謝!”
滕紹聽着卻很受用,對她揮揮手,道,“戴上,戴上小爺看看!”
騰文迅忍不住將拳頭放在脣邊輕咳兩聲示意兒子差不多得了,季伯誠卻是滿臉笑容的看了看他,示意不必在意。然後輕聲告訴舒安,“戴上吧。”
既然是爸爸的意思,舒安便沒再推辭,乖乖取出鐲子戴上。稍稍有些寬鬆,但羊脂白玉溫潤的色澤配着她白皙的的肌膚,更襯得她膚白如玉,細膩如脂,像是詩裡形容的那些漂亮女子。
底下便有人竊竊私語開來,有的說兩小兒青梅竹馬甚是羨慕,有的誇讚舒安內秀與衆不同,舒安在臺上聽着,小臉兒燒的全然不知所措。直到司儀說要送上她給滕紹的禮物時候,她愈發覺得要鑽地縫。可滕紹一看到那毛背心卻很高興,當即套在白色襯衣外面,倒也顯得很英挺。
“嘿嘿,挺合身,舒安,謝謝啊!”他大咧咧的笑着,一邊摸索着身上的背心。
舒安見他喜歡,心裡的愧疚散去幾分,擡起頭也衝滕紹大方的笑起來。
如此儀式全部完成,剩下的時間便交給兩個孩子自己去應酬。
大人們圍了一圈,少年孩子們則圍了另外一圈。
酒店裡熱,舒安脫了外套交給服務生保管,露出裡面黑色的高領毛衣,趁着條紅色的裙子,高貴典雅中透着靈動可愛。她生性開朗,很快便同幾個孩子交往起來。
名媛聚會,多是擺着譜站着坐着說說話,舒安靜靜聽着那羣少女女孩子們說了會兒服裝時尚化妝品之類,就有點兒頭暈腦脹的,打了個藉口脫身出來,卻見滕紹正端着酒杯同幾個少年說話。
他十二歲,雖則臉上的嬰兒肥仍然隱隱約約,但是少年人的文雅氣息也已經隱隱流露。他仍然穿着舒安給他的毛背心,趁着俊美的一張白皙臉孔,看起來便宛如少女漫畫中的人物,好些個女孩子少女也頻頻朝他看過去。
舒安聽他正笑,“值錢不值錢的兩說,給我家小福晉的禮可不能隨便,否則卻配不上她這樣用心給我織毛衣。”
語氣已然有了成人的幹練沉穩。
舒安聽得心情卻一陣複雜,她不知道該爲滕紹的成長高興,還是該爲覺得他越來越遠而難受。
她四下尋着秦慕笙的身影,卻終於在成人的聚會中尋到他。那樣一個少年英挺的站在那裡,眸色臉色均是沉穩寧靜,談笑言簡意賅,話不多,卻每每說出一句便引來幾聲符合,顯見是衆人的中心人物。
周圍有不少少女女人們對他側目,待到秦慕笙對季伯誠說了句什麼從那裡抽身出來,舒安纔看到穆翌晨還在其中,但秦慕笙的光芒已經將異性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他緩步走到桌邊拿了杯酒,一轉身,便聞到撲面而來的香氣,微微眯眼,看清了面前漂亮的女人,“嗨!秦少!”
女人打招呼,他面色冷沉的微微頷首示意,便轉身準備離開。熟料那女人卻反而擋住了他的去路,鮮紅的脣瓣揚起綻放出笑容,“秦少,我的朋友們邀您一聚,希望您不要推脫哦!”
秦慕笙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她所指的方向,站了一圈兒女人,老中青三代都俱全。他將這些人掂量掂量,點點頭,對女子露出紳士的笑容做了個請的動作,“張小姐邀請,自然不能推脫。”
張小姐露出欣喜勝利的笑容,妖嬈的衝秦慕笙拋個媚眼,帶頭在前面朝着那羣女人走過去。
舒安急切的瞥了眼那幾個人,卻看到不知何時汝夢蝶正在和其中一個她不認識的人說話,便乾脆也跟着過去。
快到近前,卻被一聲叫住,她回頭,穆翌晨正站在她身後對她笑着。
“翌晨哥?”她疑惑的叫他。
穆翌晨瞥了眼秦慕笙所在的地方,笑容不減的低頭問舒安,“怎麼不去和你那些小姐妹們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