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劇痛讓她忍不住叫出來,腳上痛得厲害,不知道誰踢過來,熱乎乎的感覺瞬間瀰漫了她的腳。
舒安抽着氣拼命想忍住疼痛,可是越抽氣就越是無法喘息,一次一次,無論她怎樣努力都不受控制。她抽的越來越厲害,雙手雙腳都開始不受控制,腦子裡更是一團迷糊,只是模糊的想着,慕笙哥,慕笙哥,救我,救救我……
女孩子們大概也覺得有些過分,漸漸害怕的散開。
宴會廳裡的人都停止了說話。秦慕笙像是渾不在意的朝着那裡看過去,心卻霎時漏跳,他看到的恰恰是她雪白的腳踝上流淌的鮮血,居然溼了大片地毯!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動了下,那些圍着她的女孩子們散開來更大的距離,露出裡面蜷縮的小身體,不斷抽搐着,如同一隻生了病的小貓兒,無助的縮在一起,只有細微的隱忍的聲音,似乎響徹了整個宴會廳。
散開的角度越大,他看的越清楚,她小臉兒蒼白髮青,口中不斷的吐着白沫。秦慕笙啪得扔掉手中的杯子朝着舒安衝過去,撥開人羣,俯身一把把她抱在懷裡。她眼睛緊閉,根本毫無知覺!
“舒安,舒安!”
他連連叫了兩聲,她卻毫無察覺,仍舊雙眼緊閉的抽搐着,眼看就要暈過去的模樣。秦慕笙心中大駭,連連叫秦玖,秦玖。
秦玖撥開人羣跑過來,被眼前的情形也嚇得愣住,回神後立刻勸慰秦慕笙,“先生,先送小姐去醫院。”
“好!”秦慕笙失了魂般,秦玖說什麼他就做什麼,抱着舒安衝出宴會廳上車。
秦玖將車迅速開出去。
他本來在那瞬間準備叫救護車的,可若是叫了,只怕會引來媒體的拍攝。秦慕笙之所以把舒安帶來,就是因爲這種宴會一般根本吸引不到媒體,裡面也沒什麼重要的人,他想怎樣對待舒安都可以。
可是,正是因此,那些人才敢肆無忌憚的欺辱她。
秦玖剋制住自己胸中的心疼,快速在醫院停下車,幫秦慕笙把舒安送進了急救室。
手術室的燈點亮,秦慕笙被推出來,踉蹌了下,眼睜睜看着門在他面前關上,竟是如同腳生根在那裡,動也不能動一下。她,她怎麼,怎麼變成那樣?他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有些輕微的顫抖。他是想欺負她,想要報復她,可他從來沒想過會把她變成現在的樣子,人羣中,如同被主人拋棄的小寵物般受盡欺凌,鮮血直流,卻連呼救都發不出……
這次秦玖沒有主動上前勸秦慕笙,他一直低頭站在外面,心裡其實並不比秦慕笙的擔心少,卻連爲她心疼的理由都沒有,只能像是陪伴般的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才熄滅,醫生滿臉疲憊的走出,看到秦慕笙慘白的臉,嘆了口氣,問,“你是家屬?”
“是。”
秦慕笙立刻回答,像是恍惚回神,朝着醫生後面的手術室望去。
“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是高燒引起的痙攣抽搐,幸好送來的及時,再晚,就會窒息而亡。”醫生平靜的說着。
“高燒?”秦慕笙蹙眉,意識回來,他想不起什麼時候舒安病了。可,其實這段時間他根本就在躲她。
“是,應該這樣有一段時間了,否則不太可能引起痙攣。具體的病情要等病人醒來再瞭解,今晚暫時不會有事了,先住在觀察病房吧!”醫生說着扯下住院單,秦玖忙上前接過,對秦慕笙行禮後就走了。
醫生看了眼秦玖的行爲,再看看秦慕笙一身的打扮,暗自揣摩着這些人的身份,道,“先生若是有條件,可以請個中醫來爲病人做個調理,她的身體應該是長期處在嚴重的亞健康狀態,纔會如此。”
說着,病牀已經推出來,醫生對秦慕笙點了下頭就去檢查舒安的情況。秦慕笙的思維在“長期”兩個字上停了停,也立刻過去。
這一眼,他卻發現她瘦的厲害,小臉兒慘白,脣片隱隱還有青紫的顏色,上面還有些像是被咬破的齒痕。她蹙眉躺在上面,呼吸微弱的如同剛出生的小貓,可憐而脆弱,竟讓他連伸出手撫摸她的勇氣都沒有。
隨着醫生護士到了觀察病房,聽完醫生叮囑今晚要注意病人的心跳呼吸,等他們走了,纔在舒安身邊坐下。
辦完住院手續,秦玖進來,恰看到他低下頭,輕輕挽起她放在身側的小手。
那隻小手,瘦的能清晰看到青色的血管和突出的骨頭,皮膚上,多處破裂的傷痕可見,有些,因爲太過乾澀,還有細密的血珠緩緩溢出鮮血。秦慕笙盯着那隻手看了許久,竟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這隻手和他從前無數次牽過的,柔軟芬芳,如同小貓爪子裡最柔軟的肉墊兒般舒服的小手聯繫在一起,更無法想象若是這樣的手攀附在自己脖子上時候的感覺,他想起她在他懷裡仰起頭輕笑的模樣,陽光映入她眼睛裡,照着她幾乎透明的肌膚,美的像是經過修飾的照片裡的孩子。
可是,他眼前卻立刻出現了一週前的早晨。她躺在牀上,痛得不停呻吟發抖,他就是在她的顫抖中醒來,清晰得看到她雪白的小身子在晨曦中被捆綁出的青紫痕跡,觸目驚心的刺入他胸口。他突然那麼疼,小心翼翼的幫她解開,她卻痛得一身冷汗,手腕和腳腕,身體一些地方,都是已經發青的痕跡,慘烈的像是隻被虐待過的動物,只有膽怯的嗚咽着。他能感覺到她的疼,自己也跟着顫抖,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因爲入目就是傷痕累累。起身立刻穿好衣服,正要走,卻聽到她疼的像是在抽泣。
其實,昨晚那樣的凌辱,她都沒有哭,他知道她在忍,努力的忍,忍着不哭出來。
不想回頭,卻終究忍不住回頭,踉蹌的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她小嘴兒裡嘟囔着什麼,不像是呼痛。
秦慕笙湊過去傾聽,漸漸聽得清楚,心口卻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她在說,“慕笙哥哥,我等你……”他踉蹌的站起來,幾近恐懼的瞪着她,然後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即便這樣,都不恨他嗎?其實那時他多希望她恨他,這樣,他就不必那麼自責,他就可以也恨她。縱然他知道,她從來都沒有錯。那個孩子,她那麼喜歡他,把一顆心都給了他,他那樣對她,她卻居然,都沒有恨過!
現在,她如同被抽乾了般的,病得一無所有,只能靜靜躺在這裡,承受着他給她的所有羞辱和折磨。
他胸口一陣窒息,握着她的手一緊,將她的胳膊也拉出來,觸目驚心的紅斑爬滿了她的小臂,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拉開被子,那冰涼小臂上,竟佈滿了同樣的紅斑和傷痕,是,是不是過敏?
秦慕笙豁然起身,吩咐秦玖,“叫醫生!”
秦玖看了眼舒安的手臂,轉身出去叫醫生。他知道那是什麼,他想,讓醫生告訴秦慕笙更好!
“只是皴裂。”醫生看過後,有些無奈的瞥了眼秦慕笙,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確,大驚小怪,沒見過?
皴裂?秦慕笙瞪了下眼,尷尬的點點頭,道,“多謝。”眉宇卻不自主的越皺越緊,怎麼會是皴裂?在他的印象裡,即便到了三九天,她的皮膚那麼好,根本不會有這些問題。秦慕笙的手,受過傷,有繭子,卻從來沒有皴裂啊!
醫生走了,秦玖走過去,低頭看着舒安手上胳膊上的傷,深吸一口氣,終於忍不住說,“先生,小姐那個傷,是因爲長期泡在冷水裡。”
他的話音落下,秦慕笙忽然擡起頭來,眼裡驟然射出冷意。秦玖的頭更低,退後一步躬身道,“秦玖請先生責罰。”
“責罰?”秦慕笙冷笑,哼了聲,“好算計啊秦玖,故意等着醫生來告訴我,是不是?”
“先生,是秦玖……”
秦慕笙一擡手,阻止秦玖繼續解釋,轉過身悉心的把舒安的小手放進去,冷聲道,“說吧,這麼用心良苦的算計我一回,想告訴我什麼?”
“先生,秦玖今天早晨就想告訴您的,小姐她一直在家裡做傭人做的事情。”
秦玖感覺到秦慕笙巨大的冷意和壓力,頭低的更厲害,狠狠的壓了壓心中的恐懼,道,“上回,秦玖過去就看到了,小姐一個人在擦地。這次,傭人居然都不在,只有小姐一個人在洗衣服,還有傭人們的衣服。小姐,畢竟是先生的人,這樣做是不是……”他不敢說下去,低着頭,僵硬等待秦慕笙的責罰。
可他沒說話,什麼都沒說。
他在家裡放了監控,秦玖是除了管理監控的人以外唯一能看到的人。他不會欺騙自己,這樣說,應該是看了很長時間的監控。可是舒安呢,這麼做,爲什麼?因爲家裡的傭人都欺負她?不,除非舒安願意被人欺負,否則沒人懂得了她。就像今天,她也試着反抗過,如果不是身體太難受,汝夢蝶不可能欺負她第二次。
她發燒,怎麼發燒的?
“上次,先生去接小姐的時候,小姐穿的很少。”像是聽懂他的疑問,秦玖低聲道。
他知道,其實第二天早晨舒安是帶着低燒的,否則再累也不會睡得那麼迷迷糊糊。可他走的太快,也實在不想想起她,居然就這樣一直忽略她的病。在那樣的情況下,她要做家務,還沒人照顧,難怪會變成今天這樣。
真是,真是個傻姑娘!
“你把監控留着?”秦慕笙擡眼起來問秦玖。
秦玖依舊不敢與他對視,低聲回答,“是,先生。”
“哼,秦玖。”秦慕笙冷哼,微微靠向椅背,笑道,“你喜歡舒安?”
“秦玖不敢,小姐是先生的人!”秦玖忙擡起頭回來,目光觸到秦慕笙冰冷的雙眸,立刻臉一白,滿臉愧色的把頭重新垂下,說,“秦玖想了不該想的事情,願意接受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