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昨晚纔要拋棄她的人,今天卻說,永遠都不許她離開。
其實,她也不想離開啊!
當他霸道吻她的時候,舒安的嗚咽漸漸有了輕微的抽泣,秦慕笙沒有理會,只是掠奪般吻着,舒安難以呼吸,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在他緊閉的眼睛,濃密的睫毛裡,又看到了曾經讓她心疼的痛楚。
也許,她真的很不瞭解他。
也許,她真的還不太懂他的苦和他的恨。
也許,她留在他身邊,可以慢慢試着去明白他做的許多事情,去安慰他,讓他知道,她可以給他她全部的安慰,只要,只要他心裡,還像曾經那樣在乎着她,需要着她,就足夠讓她滿足?
舒安不確定的抱住秦慕笙的脖子,心竟漸漸解脫起來,她的小手撫摸着他的脊背,那光滑結實的脊背上有很多明顯的傷痕,她一個一個的撫摸着,不知道這些傷痕何時來的,何時留下了,結成疤,是不是,結在他心口?
秦慕笙並沒有阻止她的主動,反而覺得心口裡有些窒息的柔軟,像是針刺在棉花上的感覺,無影無蹤,卻時不時的刺上那麼一下,讓人難受的要緊,卻舒服的捨不得放棄,只是發泄,瘋了似的發泄着。
抱着他的雙臂漸漸沒了力氣,舒安覺得眼前昏昏沉沉,幾次眼花。她感覺不到自己的胳膊,只是好像漸漸離開了他的身體,然後,卻被他緊緊貼在胸口。
“永遠都不許離開我!”
他的話,言猶在耳,舒安突然笑起來,笑容,很幸福。
慕笙哥,其實,我也不想離開你,永遠都不想離開你,你可知道?
她已經暈倒,軟綿綿的伏在自己身上,那樣毫無戒備的依靠,讓他心中一片柔軟,方纔刻骨的恨和失望,痛苦和悲哀,散的乾乾淨淨。他擁住她,看着她乾淨的小臉兒上隱約的淚痕,擡手拭去。她那麼聽話的任由他,只是乖乖躺在他懷裡,如同只乾淨的小貓咪,柔軟,毫無依靠,全身心的都屬於他。那一刻,秦慕笙的心,滿足的無與倫比。
也許,季伯誠說的對,把舒安給任何人都會是種錯誤。給了他,他無論怎樣,卻永遠都不會拋棄她。哪怕是下地獄,哪怕是赴黃泉,他也都會拉着她,要她陪着。不是她不能沒有他,而是他,不能沒有她!
沒有她,會很冷,會從來都感覺不到溫暖,會孤獨的想要死,會覺得連活着的希望都沒有!
那些沒有她的日子,他還可以思念她,若是連思念都沒有,連恨她都沒有,他如今,還活着嗎?是不是那一日,已經隨着楚夏消失在這個世界?
舒安去上學的時候,是當學期的下半年了,秦慕笙讓她直接跳過高考,進入了C大文學系一年級後半學期的課堂。
因爲是教授推薦的學生,所以辦理入學手續以後,舒安就見到了當年的教授。
鶴髮童顏,精神矍鑠,好似依舊是當初的樣子。見到舒安的時候,老教授正在整理上課需要用的資料,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季舒安!”
“教授。”
舒安俯身,恭敬而禮貌的行了禮。
“呵呵,前段時間,還以爲你來不成了!”教授一邊笑着道,一邊讓舒安進來坐下,遞給她一杯水,舒安忙接住,教授示意她依舊坐着,自己也坐下,將舒安上上下下打量一次,滿意的點了點頭,“果真是個大姑娘了,和小時候完全不同。”教授笑道。
想起小時候的調皮,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舒安紅了臉,垂下頭,卻忍不住揚起脣角。那時候多好,無憂無慮,最大的幸福就是和家裡人,和慕笙哥在一起,在他身邊,她可以肆無忌憚,可以毫無顧忌,可以讓他寵着,捧着,安心的享受……
可是如今呢?
從紅坊回去別墅以後,她卻再也沒有見過他。她不知道他還生不生氣,是不是故意不想見她,可是,卻好像真的被他拋棄了,連電話都沒有。
在家裡養了兩三天,她被通知開學。然後秦玖帶着她去買校服,去準備書本,請了老師幫她補習上半年的功課,就接着到了學校。
所有他們之間談起過秦慕笙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她以後不要再給秦慕笙送飯,那樣,別人會很難辦。
是啊,他應該會很難辦吧!聽說最近,他似乎和汝夢蝶真的很好,好到,快要訂婚的地步了。她常常會想,是不是等到他和汝夢蝶結婚,她就必須離開呢?爲什麼,慕笙哥會選擇汝夢蝶,哪怕是爲了家族利益,可不可以,不要呢?
“季舒安!”
教授提高聲音叫她,舒安回神,抱歉的對教授頷首,“對不起。”
“你這一年的變化,可不小。”教授感嘆般的道。
“是。”舒安黯然垂首,點了點頭,笑意苦澀。她這一年,經歷了太多。
“好了,既然選擇了繼續讀書,就要好好學習。”教授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家裡的事情,只要你不說,沒人會知道。”
舒安倏忽擡起眼皮看了看教授,心中一絲爲了父親的痛楚閃過,想起爸爸說的話,終究只是點了點頭。
她其實一直都明白,爲什麼季伯誠自始自終都說“你從前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以後,也不是季伯誠的女兒!”
因爲,做季伯誠的女兒,會很辛苦。
“舒安,最後我要提醒你,C大和別的學校不同。這個學校是爲了在C城的特殊人羣建立,雖然經過百年洗禮,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但有些事情就像既定的規矩般已經形成。比如,這裡的學生、班級,仍舊分爲三六九等,這個,我想當初的你不會明白,如今的你,卻必須明白!”
舒安的手在裙子上不自覺的握緊。
她明白。
C城是個港口城市,曾經屬於英法聯軍登陸後的駐紮地。從有了英法租界開始,C大就成立了。成立之初,這所學校只給英法聯軍中的有錢人開設,後來慢慢的,有了中國有錢人和政治上重要的人物進入,直到後來纔開始招收普通學生,但這些年來,學費不斷上漲,讓大部分普通學生望而卻步,只有成績好的學生可以憑藉獎學金進入,由此逐步恢復了建校初期的等級分明制度。
其中包括諸如當初的舒安、滕紹、易天恩、易天賜這樣的人,他們背後有擁有權力的政治力量,家族在政界有一定的地位。接下來,是秦慕笙、穆翌晨這類,家裡擁有高額的資產,可以作爲他們的後臺力量。最後,就是那些穿插在這些人中的獎學金學生。
而如今的舒安,應該屬於那最後一層的人吧?
隨着班主任進入教室,舒安掃了眼下面的同學。
她在C城這麼久,見過的人無數次,這些同學中至少有半熟是她見過的面孔。下面頓時安靜的要命,幾個人面面相覷,約莫都在猜測她怎樣進入的學校。
“大家好,我叫季舒安。”她簡單的做了自我介紹。
“季舒安?”
一個女生的聲音響起,“難道季伯誠已經無罪,而我們都不知道嗎?”
舒安看過去,正是那些天在宴會上曾經羞辱過她的一個。遇到她挑戰的目光,舒安卻半寸沒有移開,只直直的回敬過去,“我家裡如何,好像跟你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難道我們學校是爲貪污犯培養貪污的後代嗎?”
女生拍案而起,亦是挑釁着舒安。
“哼!”舒安抿脣輕笑,仍舊站在講臺上居高臨下的盯着那女生,幽幽得道,“你確定,你家裡不會出事?”
女生本想反駁,卻被舒安問,“你從上到下,再到用的東西,隨便任何一件都應該超過了你父親母親加起來一個月的工資,如果這樣算的話,除非有有錢人資助你奢侈品,否則,你家裡也未必乾淨!”
女生被驚得頓時瞪大眼睛,一時間卻找不出反駁的話。只是有些心虛的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咬緊嘴脣,恨恨的盯着舒安。該死的女人,她這話到底什麼意思?誰不知道現在季伯誠的案子沒有定論,若是她讓他父親咬了他家,那她豈不是跟着倒黴?
“好了,季舒安,坐在空位上吧!”
班主任見氣氛稍稍緩和,立刻出面調停。
這羣二世祖,學校里根本沒人惹得起他們。如今文學院是冷門,他們進入這個班級,多數是爲了混學歷,學校早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個真的管?就連季舒安,雖然是教授出面特招,但今天早晨她才知道,居然是秦氏總裁弄進來的,真是……
“謝謝老師。”
舒安對老師微微頷首,找了個空位坐下。
老師繼而對這節課的教授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好了同學們,我們現在開始上課。”教授打開書,第一節,居然是英文課。
舒安從小就頭疼英文,她常常對秦慕笙抱怨說,“慕笙哥,什麼時候可以不考英語呢?中國人,爲什麼要學英語?”
秦慕笙想都不想,翻着她亂七八糟的英文作業本說,“如果你去了國外想餓死的話,也可以不學。”他順手給她的作業本上打個大大的紅叉,慢慢口中念出一連串的英文來,舒安聽得目瞪口呆,等他停下來,她才迷茫的問,“慕笙哥,你說的是什麼?”
秦慕笙側臉過來,看着她輕笑,“不知道,是嗎?”
“嗯!”舒安撅着小嘴兒單純的點頭。
他長嘆一口氣,道,“都是國外一些歷史悠久的美食。舒安,你看看,照你這樣,出國以後,就要餓死了,拿着錢,都花不出去!”他說着將本子推給舒安,道,“全部改過來,錯誤的地方,半個小時後重新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