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上哪裡弄錢去?
丁雲毅在那愁眉不展,張憲軒卻似看出了丁把總的尷尬。
他一來到澎湖,便聽說了丁把總手裡的銀子大部分都被蔡九洲帶走買新船了,現在經濟狀況惡劣得很。
自己在這個時候要丁把總去弄佛郎機炮,雖然是順口一說,但也未免有些過分了。
“咱們要是海盜就好了,沒銀子了就去搶。”張憲軒嘀咕了聲,彷彿又回到了自己的海盜歲月。
“你說什麼?”丁雲毅卻立刻問道。
張憲軒有些尷尬:“丁把總,我是開玩笑的。”
“不,不。”丁雲毅眉頭皺了皺:“海盜搶得,爲什麼我搶不得?”
“啊!”
秦雲是聽過丁把總這句話的,張憲軒卻張大了嘴呆若木雞。
海盜搶得,爲什麼我搶不得?
若非親耳聽到,很難相信這句話是從一個大明朝的官員嘴裡說出來的。
“張百長。”丁雲毅把張憲軒叫到了自己身邊:“平時你們劫掠海上,是如何進行的?仔仔細細說給我聽。”
張憲軒這才知道丁把總不是在那開玩笑,定了定神說道:“似我們這樣的小海盜,只能卻劫掠那些護衛力量不強的船隻。一般會先派人去各港口打探動向,看有沒有合適的目標,確定目標之後,再要想辦法弄清楚它的航行路線,然後找到最佳搶劫地點。這個搶劫地點也大有講究,既要遠離港口,又要合適在搶劫之後逃跑......”
他說的非常仔細,丁雲毅也聽的非常認真。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還會插問一下。
等到全部聽完,丁雲毅惡狠狠地道:“幹!他媽的,海盜能搶得盆滿鉢滿,難道老子身爲大明把總就只能喝西北風嗎?”
秦雲笑着搖了搖頭,張憲軒卻是精神大振。
這位把總當真對自己胃口,說幹就幹,全然不像其他官員那麼腐儒。自己原是海盜出身,幹海盜那是本行。眼下跟着這位把總,將來斷然不至於會餓肚子了。
幹得好了,平步青雲,當個正經的大明官員也不是沒有可能;幹得不好,了不起再當海盜去。
丁雲毅想了一下:“張百長,你負責派人去各港口打探消息,看最近有沒有出海的商船,記得,要想辦法找外國人的船,頂好是在臺灣探聽紅夷有沒有近期要運走的貨物。咱們這海盜當得可得和別的海盜不一樣,搶我大明的海船,顯不出咱們的威風。只有紅夷人的船,那纔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將來就算風聲不緊傳了出去也光彩。”
“把總放心,這行我最拿手,兩天之內必有消息!”張憲軒大喜道。
秦雲一笑:“跟着把總,將來要麼飛黃騰達,前途不可限量,要麼大好人頭落地。”
“我看還是人頭落地的可能性大些。”丁雲毅苦笑了聲。
“我可管不了那些,便是人頭落地,跟着把總也是心裡痛快!”張憲軒拍着胸脯道:“但把總做一天,我便跟着一天。把總要是被砍腦袋,弟兄們無非跟着把總一起赴死而已。”
丁雲毅又是好笑,又是感動。
張憲軒的話雖然不太吉利,但卻是一片真心。
三個人仔細商量了該怎麼辦,丁雲毅又再三交代,此事千萬要瞞住了洪調元。一來現在對洪調元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二來以洪調元的性格,知道後免不得又得提心吊膽,再三不肯。
“丁大哥,丁大哥。”阿湖一邊叫着一邊興沖沖的跑了過來:“丁大哥,我姐讓你上家吃晚飯去。”
秦雲藉口離開,張憲軒也拱拱手道:“把總,那我先去把事情辦起來了。”
“有勞了。”
丁雲毅回了個禮,隨即和阿湖一起朝他家走去,順口問道:“你姐今天怎麼要請我吃飯?”
“想你了唄。”阿湖擦了下鼻子,順口道,話一出口,趕緊吐了吐舌頭,想起姐姐再三關照自己別亂說話,趕緊道:“我姐要謝謝丁大哥肯收留我在軍中。還有我姐說丁大哥這幾天帶着弟兄們日夜操練,辛苦了,所以做了幾個菜給你吃。”
丁雲毅笑了一下,也不說話。
還沒有到家門口,老遠就聞到了一股香氣,丁雲毅抽了下鼻子:“好香,這是什麼?”
阿湖得意洋洋:“我一大早去抓的一隻山雞。在我們澎湖,這東西最是希罕,平時難得一見。”
“丁把總,來吃飯那?”
棒子爹的家就在阿喜姐弟家的邊上,見到丁雲毅老遠就打起了招呼。
“哎,是啊。”丁雲毅笑道:“怎麼就你一人?棒子娘呢?”
“老太婆去她大妹家還沒有回來呢。”
“要不一起吃吧?”
這本是丁雲毅一句客氣的話,換一個人肯定不肯,可誰想到棒子爹也不知道腦袋裡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應道:“成,早想和丁把總一起喝酒了,今天老婆子不在,正好。我去拿罈子酒來,那可是好酒啊。”
棒子爹興沖沖的轉身進去拿酒,丁雲毅倒也沒覺得什麼,阿湖卻是一臉的不高興。氣哼哼的推門走了進去。
“丁大哥,來啦。”正把菜剛準備好的阿喜見到丁雲毅,好像自家人一般的打了聲招呼,接着轉眼見到弟弟樣子:“阿湖,怎麼了?”
阿湖板着臉道:“隔壁的。丁大哥和他客氣一下說一起吃飯,誰想到他卻當真了。”
阿喜一怔,隨即想到隔壁的說的是棒子爹。今天原本是姐弟倆和丁大哥一起吃飯的,誰想到棒子爹也參合進來了。心裡雖然也有一些不快,但阿喜卻責怪地道:“論起來,棒子爹也是咱們的親戚,親戚來家裡吃頓飯,怎麼就不行了?板着個臉,給別人看到成什麼樣子?”
“是啊,阿湖。”丁雲毅自己找地方坐了下來:“咱們男子漢大丈夫,做人要大氣,有量度,跟着你丁大哥,可不能做個小氣的人。”
聽到丁大哥也這麼說,阿湖一張板着的臉也鬆了開來。
棒子爹興沖沖的走了進來,這位分不清楚狀況的老頭手裡抱着一探子酒,興沖沖地直接就闖了進來:
“丁把總,今天難得好機會啊,咱爺倆可得來他個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