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七,白虎節堂的外堂內,俱是清一色彆着鎏金龍只有李昂一個人是佩着濯銀龍徽,不過沒有一個將軍敢輕視李昂,此次對於河中的攻取,李昂所要擔負的責任極重,相應地到
時他的權力並不亞於校尉將軍。
隨着厚重的木門關上,外堂暫時與外隔絕,屋子中央擺放了整個河中地理的巨大沙盤,總長在幾名參謀校尉的護衛下,從內堂裡走了出來。
“河中之戰,關係到帝國今後的命運,絕不容有失。”總長掃視着在座的將軍,聲音裡帶着凝重,他看向身旁一名年輕的校尉參謀,點了點頭。
“諸位,自從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一百五十年前的西征之後,河中雖名爲唐州,爲我大秦疆域,但是仍有六諸侯國,雖說奉我大秦爲宗主,可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那名年輕的
參謀眼裡閃着寒光,渾身散發着肅殺的氣息。
“前段時間,李千戶破獲的波斯密探情報裡,有很多東西,在場諸位都並不清楚。”那名年輕的參謀看了眼李昂,接着才繼續道,“三十年前,海西戰場上,我朝雖擊敗羅馬,可是卻在隨
後的裁軍裡,削減了波斯絲路上的堡壘要塞和軍隊,讓上下波斯兩國重新得到了往來我朝與海西之間商人的賦稅,再次呈現國力上揚的態勢。”
“下波斯的國力增加最爲明顯,他們現在的皇帝班達斯被稱爲一百五十年來下波斯最英明地皇帝。在他的統治下,下波斯地軍力已達到騎兵三十萬。步兵二十萬的地步,這幾年頻頻派遣
小股部隊騷擾河中,不臣之心彰顯無遺。”
“上波斯自三十年前,新興宗教摩尼教興起以後,便得到上波斯皇族的支持,壓倒了原來掌管大權的拜火教。這次長安城抓捕到的波斯密探有大半都是上波斯所派出,他們通過摩尼教在
長安發展的教徒策劃發動一次襲擊,刺殺我朝地重要人物,以嫁禍給下波斯,在我朝出兵下波斯以後,準備煽動唐州六諸侯國叛變,攻取已被我們打殘的下波斯,然後在河中與波斯沿線建
立防線。”
聽着這些情報,在場的諸位將軍都是思索了起來,若是被上波斯的計劃得逞的話。他們的確很有可能爲上波斯做嫁衣裳,即使最後能挫敗上波斯的陰謀。他們的損失也會很大。
“所以對波斯的戰役,我們首要的目標就是平定河中,經過一百五十年歲月,我朝與河中之間已經建立了完整地馳道,從長安到達河中,快馬奔馳的話。只需要三個月時間,所以攻取河
中以後,我朝完全可以施以有效地統治,另外河中地區漢化程度很高,還有大批我朝先民與當地人的後裔,這些人在各諸侯國與大秦之間,傾向我朝。”
“總而言之,這次我們要將帝國的龍旗插遍河中的每一處城池,六國廢爲六郡。”總長接過了那名年輕參謀的話,將一面龍旗擲入了巨大的沙盤裡。
“在此之前。我們首先要剪除上波斯在河中六諸侯國地叛逆。”總長看向了李昂,“這件事情將由李千戶負責。”
“喏!”李昂站了出來。接過了總長拿出的白虎節堂特屬參謀的軍牌,有了這枚軍牌,他可以隨意調動三千人以下的部隊,並有權要求出動一萬以上的軍隊協助他。
“先期奔赴河中的六萬部隊,你們的任務是配合安西都護府做出對下波斯的戰略佯攻態勢,可以有限地出擊,但是絕不能和下波斯發生大規模戰鬥。”總長看向了幾名要出征的將軍,沉聲
道。
“喏!”齊聲的應答中,被總長目光掃到地幾名將軍站了出來,拜領了軍禮。
“攻取河中,除了河中內部的勢力以及波斯以外,在北面,我們還承受着來自突厥地壓力,雖然北庭都護府此前攻取了突厥方圓千里的土地,並且建造了定襄城,可是和擁有着四十萬騎
兵的突厥死戰,並不符合我朝的利益。”此時,那名年輕的參謀又開始說了起來。
“李千戶此前生擒的突厥大王子阿史那社爾,有着突厥汗位正統繼承人的身份,北庭都護府的侯將軍以此制定了一個戰略,那就是以定襄爲都,擁立阿史那社爾爲突厥新可汗,聚集草原
部衆和現在的突厥王庭抗衡,以夷制夷。”
“根據地理劃分,以定襄爲都的新突厥國將稱爲西突厥,而原有的突厥國將被稱爲東突厥,東突厥將是我大秦的敵人,而西突厥是盟友,在形成東西突厥對抗之前,我們暫時不會發動對
河中六國的制壓。”那名年輕參謀再次看向了李昂。
在繼續說了一些事情以後,總長結束了這次軍堂會議,只是把李昂給留了下來。
“到達西域以後,你帶領你麾下的高手進入東突厥,刺殺處羅可汗。”內堂裡,總長盯着李昂,目光沉重,“七月北庭都護府會發動對東突厥的攻勢,以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另外還會有
兩支刺殺隊伍和你們一起行動。”
“喏!”李昂面無表情地答道,他前世就是對東突厥作戰的軍人,現在這個命令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刺殺成功以後,立刻去河中,對那些叛逆進行清除,諸葛影參謀會先去河中替你搜集情報,到時你可以去秦記商會聯絡他。”總長將剛纔那名年輕參謀介紹給了李昂,八柱國中諸葛亮的
後人,一直在安西都護府任職,前段時間才調回長安。
離開軍堂以後,李昂想到了那處曾經戰鬥的草原,時隔一年之後,他要再次回去,而且是刺殺一國之君,他必須重新考慮起人員的配給,圖勒必須跟他一起去。不能留在長安了。回到
家以後,李昂依然是一副輕鬆地樣子。他不希望風四娘和林風霜還有清芷爲他擔心。
十天之後,看着替自己收拾行裝,眉頭有些憂色的風四娘和林風霜,李昂笑了起來,“我只
中辦些小事情,哪用得着帶這麼多東西?”他說笑間人地手,“放心,我一定會平安的回來的,看你們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好看。”
看着淡然而笑的李昂,風四娘和林風霜一起抱住了他,她們實在很喜歡這種靠在他胸膛前的感覺,那種溫暖總是令她們可以忘記一切的煩惱,若是可以地話,她們希望可以靠上一輩子。永遠都不會放開。
看着靠着自己的風四娘和林風霜,李昂笑着。輕輕地撫着她們的髮絲,就那樣靜靜地任她們靠着,什麼話也不說,直到過了良久,他才抱了抱她們,靜靜道。“我要走了。”
“鏢局和幫會,你們幫我看着點。”雖然不想讓風四娘和林風霜摻和到那些事情裡去,可是知道她們性子的李昂清楚,不給她們點事情,綁住她們,他真怕她們到時會離開長安,跑去河中
找他。
“嗯,我們會幫你管好的。”風四娘和林風霜一起點了點頭,她們最後替李昂整了整衣服,送他離開了府邸。
東城外五十里處。李昂看着整裝待發的暗騎營,點了點頭。接着他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長安城,也策動了胯下的馬匹,一行三百人奔向了千里之外的西域宛州。
半月之後,李昂他們到了涼州,一百五十年前,這裡曾是涼帝董卓的國都,最後這個稱霸西涼地霸主還是覆滅於大秦軍隊手裡,被當時大秦軍中的猛將呂布親手斬殺。
說到這段往事,封沙便止不住地振奮,因爲他也是使戟的,難得看到石頭一樣的封沙會對這樣的事情這麼感興趣,秦風便忍不住出言挑釁,“哼,那一戰要不是趙雲老公爺衝得太猛,
哪輪得到他。”
“你是成心找碴是不是?”封沙眉頭一緊,朝着秦風沉聲道。秦風也不甘示弱,一眼回瞪了回去。看着兩人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慕容恪策馬過去勸了起來,可是兩人卻毫不理會,反而對
峙得更加厲害,直到李昂開了口。
“你們兩個夠了沒有,這裡是涼州折衝府,你們難道想在外人面前內鬥嗎?”李昂看着仍有些心有不甘的兩人,只覺得大爲頭疼,看起來自己不在地時候,絕對不能讓他們兩個留一塊,東
突厥之行,必須帶上他們其中一個。
看了眼帳中的幾人,李昂沉聲道,“封沙,你回去準備一下,明天跟我一起上路。”
“大人,你?”看着忽然這樣說的李昂,封沙和秦風同時都是愣住了,其他人也不解地看向了李昂,不明白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要去辦另一件事情,你們先去河中安頓,我不在的時候,你們歸日照轄管。”李昂看了眼不解的衆人,將軍權暫時交給了荀日照打理,東突厥之行,他不打算帶太多的人手。
儘管還想問些什麼,可是礙於李昂的威嚴,沒人敢胡亂開口去問李昂要去幹什麼事情。
夜晚,用過晚飯之後,荀日照找到了李昂,他覺得自己還不能擔負起李昂託付給他的重任。“大人,您讓我節制那麼多人,我…”
“沒人是天生的將軍,也沒人天生就能管好軍隊。”李昂看着荀日照笑了笑,拍了拍他地肩膀,“相信你自己,你是個智者,只是過於優柔寡斷了些,只要你改了這個毛病,你就會發覺自
己原來可以做到的事情有很多,把這次當成個機會吧!”
看着李昂信任地目光,荀日照最後點了點頭,他的確是該作出些改變,就從這次獨立領軍開始好了。
送走荀日照,李昂返回了軍帳,那裡已經聚集齊了去突厥的人手,圖勒,斛律光,慕容恪,黃淵,封沙,連他在內一共六個人,他本不想帶慕容恪去犯險,只是斛律光謹守着慕容恪父
親的命令,寸步不離慕容,要借重他所馴鷹王的李昂不得不讓步,讓慕容恪參與到這次行動中來。
“我們取道回鶻和鐵勒的地方,扮作通商的商人去突厥,目的地是突厥王庭,尋機刺殺處羅可汗。”李昂說出了此行的目的,聽着他的話,所有的人都是心裡一跳,他們沒想到李昂白天
說要去辦的事情竟是這樣的大事。
“現在想退出得還來得及。”李昂掃視着帳子裡的衆人,他不喜歡勉強別人參加。“少爺…”斛律光看向了身旁的慕容恪,想要打消自家少爺的念頭。不過慕容恪卻根本沒有想過要退出,
看着衆人盯向自己,他臉上一燙,狠狠地瞪住了斛律光,被他兇狠的眼神鎮住,斛律光脖頸一縮,不敢再說什麼了。
“那就是沒人退出了。”李昂看了眼衆人,從軍帳裡拖出了一口箱子,打了開來,裡面擺放的是幾套山字輕鎧,是他從鑄造司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弄出來供皇室用的。
“回去整備武器,把軍服換了,我們明天輕裝出發。”把幾套山字甲分給衆人後,李昂一個人在帳子裡擦拭起了黑色的斬馬巨劍,這次去東突厥的刺殺行動,對他來講,如何帶着所有的人
安全回來纔是真正的麻煩事情。
李昂忽地嘆了口氣,軍堂早就在突厥王庭埋伏下了死士,他們已經潛伏了近十數年,李昂不敢確定這些人是否還活着,是否還是一樣的忠誠,只要一步走錯,他這一隊人馬就有全軍覆
沒的危險,不由得他不慎重。
擦拭完劍鋒,回劍入鞘以後,李昂想起了那個真正的阿史那雲烈,雲中之戰,這個正牌的突厥武神擊敗了高歡,黑騎營的百騎長,而且他最可怕的地方在於他的智略,儘管他對於大秦
有着近乎病態的畏懼和憎恨,可是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極難對付的敵人。
暗夜深沉,吹熄燭火,李昂和衣而臥,不再去想那些事情,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