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李昂停了下來,扔掉手中樹枝,他看向了黑暗上,冷聲道,“既然來了,何不下來一見,朋友。”說話間,李昂已是拿起身旁的黑色斬馬巨劍,拄在了身前。
高長恭從屋頂躍下,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衫,手裡提着一柄青鞘的長刀,看向李昂道,“讓我看看你的是不是夠資格保護太子。”說完,他已是拔刀出鞘,雪亮的長刀在夜風中劃過一道刺目的烈芒,劈向了李昂,這一刀極快極猛,氣勢驚人。
黑色的巨劍出鞘,李昂擋住了這一刀,只是人往後退了半步。高長恭的身子晃了慌,他沒想到李昂竟能如此輕鬆接下他這一刀,不由更加雀躍了起來。
李昂雙手執劍和高長恭的長刀硬拼了起來,刀劍相擊之聲有若龍吟虎嘯,撕裂了夜空。很快,驛站的廂房裡,風四娘他們都是衝向了傳來聲音的庭院。
第十七擊,高長恭的刀和李昂的劍再次碰撞在了一起,尖銳的鳴聲裡,兩人同時發力,格開了對方。“好,不愧是被叔叔稱讚的人。”看着力量與自己相差無幾,甚至還隱隱高出一線的李昂,高長恭讚道,接着他單手拖刀在地,看着面前臉色深沉的李昂道,“不過只是空有力量,還不能讓我滿意。”
就在最後一個字說出的瞬間,高長恭消失在了原地,只餘下強勁的風聲,他人已到了李昂面前,劇烈的鳴聲中。李昂地巨劍橫在了胸前,高長恭剛纔那迅疾絕倫的一刀。換了半年前,他已經飲恨。
高長恭看着一臉平靜地李昂,目中的光芒越甚,腳步一退,他的刀變換了角度,再次斬向李昂。
當風四娘他們趕到的時候。只看到月光下的庭院裡,兩條身影糾纏在一起,難分彼此,只有尖銳的鳴聲迴盪。李昂揮舞着黑色巨劍,心裡震驚不已,高長恭地刀越來越快,他已經有些跟不上了,現在只是靠着身體的本能,提前捕捉他下一刀的軌跡,做出格擋而已。
高長恭出刀越來越快。面前的李昂也讓他意外至極,他沒想到李昂能擋住他的快刀。而且還是在被他搶攻的情況下,雖說並不是生死決,可是能接下他的快刀,面前的這個人絕對有資格進軍王隊。
高長恭忽地飛身而退,他已經認可了李昂的實力,身影驟分。李昂持劍身前,胸膛有些起伏,他看着忽然後退的高長恭,並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冷冽。
看清分開地兩人,抱着劍的元洛神看着靜立地高長恭,眼裡滿是殺機,人已經疾步而出。
“刀下留情。”見到元洛神持着雙劍攻向高長恭,李昂心裡一緊,揮劍疾上。高長恭的刀術太強,他生怕高長恭一個收手不住。就傷了元洛神。
‘叮’的一聲,高長恭斬出的刀鋒,忽地回掠,格住了襲來的長刀,而這時,李昂也已經架開了元洛神的雙劍。藉着刀鋒相碰地力量,高長恭飛身而退,“李將軍,告辭了。”說完,他整個人迅速沒入了黑暗中,躍牆而出。
“不用追,那是自己人。”看着要追的十三太保,李昂高聲道,接着他看向了及時出刀,擋住高長恭的林風霜,要不是這一刀,恐怕元洛神剛纔已經受傷。
“那個人是誰,好強的刀。”林風霜回刀入鞘,此時她的手腕還痠麻不已,要是對刀的話,她恐怕在那人手下撐不過三十合。
“一個同僚,剛纔是在切磋而已。”李昂答道,接着他看向了身邊的元洛神,“以後不要那麼衝動,知道嗎?”說完,從地上撿起了被他震落的雙劍,遞給了元洛神。
“公子,洛神是不是很沒用。”想到剛纔那一刀,元洛神低下了頭,聲音低沉。
“剛纔那個人可是絕頂的高手,我也未必能贏他。”李昂拍了拍元洛神的肩膀,笑了起來,“不要想太多,打不過人,又不是什麼丟面子地事情,只要肯努力,總有贏的一天。”李昂沒有選擇,他只能這樣去安慰元洛神。
元洛神沒有說話,只是心裡,已經暗下決心,她總有一天,要贏那個使刀地人。
時間易逝,很快到了分別的時候,宛州城外,李昂看着馬上的妻子,從懷中摸出兩枚手鐲,遞給了她們,“聽說和田的玉很好,所以買了下來,也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
接過李昂遞來的鐲子,風四娘和林風霜開心地笑了起來,她們直接戴在了手上,同時道,“記得早點回來,我們在家裡等你。”
“我會的。”李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只是說出了這簡單的三個字,接着目送着風四娘和林風霜消失在了遠處的官道上。
安西都護府裡,李昂看着面前化名曹安民的太子,看向了一旁的總長,“下官一定會查明米國之事,請總長大人放心。”說完便領着曹安民和其餘幾名用來掩人耳目的參謀軍官離開了安西都護府。
驛站裡,看着早已收拾好行裝,隨時可以出發的一羣人,曹安民看向了李昂,剛纔在安西都護府,他能感覺到李昂看他時目光裡的那種鄭重,儘管他一直都在掩飾,可是他知道,李昂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前往河中的道路上,曹安民策馬到了李昂身邊,忽地開口道,“總長全告訴你了?”
“曹都尉在說什麼,我怎麼不明白。”李昂看向了身旁的曹安民,一臉不解地問道。
“我不喜歡被人矇在鼓裡,更不喜歡做戲。”曹安民看向李昂冷靜的臉,沉聲道,目光凌厲。
“太子是怎麼看出來的?”李昂知道面前地曹安民絕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他是認真的。而且太子是他得罪不起地。打好關係纔是他該乾的事情。
“很簡單,我們見面時。你的眼睛出賣了你,雖然你掩飾得很好
對我來說,那還不夠。”曹安民看着李昂道,他從小一雙眼睛。已稱得上‘毒辣’二字。
“看起來下官的養氣功夫還不夠。”想到自己對太子身份的顧慮,李昂不由道,另外他對曹安民也生出了一份敬佩,能做大秦太子的,果然是非常人。
“我希望,李千戶不要把我當成高高在上地太子,只需要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同僚就行了。”曹安民笑了起來,“若是李千戶覺得我這個同僚是個可以結交的人,我會很高興。”
‘不愧是太子啊!’看着曹安民臉上和煦的笑顏,李昂不由心裡暗道。儘管他一直都盯着曹安民,可是卻絲毫感覺不到這和煦的笑顏是刻意而爲。反而是令人覺得很自然,有種說不出的親近感。
“是否可以結交的話,那還要看一陣子。”李昂沉吟着答道,他原本打算不露痕跡地和太子成爲朋友,獲取好感,可是萬萬沒想到。太子竟然這般厲害,看穿了他早已知道他的身份這件事,這樣一來,他和太子打交道,就不得不更加小心。
“我喜歡李千戶的這份誠實。”曹安民笑着道,“希望我可以成爲李千戶的朋友。”
“我也希望我能成爲曹都尉地朋友。”李昂也笑了起來,他知道他已經取得了太子的好感,畢竟對今後會成爲皇帝地太子來講,最討厭的便應該是被人欺騙這種事情。
李昂不得不承認,身旁的曹安民是個很健談的人。而且身上那種溫煦的氣息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雖說他不排除自己是因爲曹安民的身份而有這樣地感覺。不過他還是覺得曹安民或者說是太子,絕不是個從小養在宮廷裡的金絲雀。
不過短短數天,整支隊伍都開始喜歡起曹安民,他們也說不上爲什麼,總之他們覺得這個溫和的參謀軍官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夜晚,當篝火升起以後,曹安民坐在了李昂身邊,他從小跟着皇帝,學了很多東西,只是很多時候他並沒有機會去用,而這次米國之行,對他來講是個不錯的機會。
“他們是羣很不錯的士兵。”見左近無人,曹安民看向了遠處的十三太保和他們的孤兒部下,說實話他挺喜歡被這些少年稱爲叔叔。
“他們本來不用成爲士兵的。”李昂看着十三太保他們,和曹安民說起了他們的身世,“其實說起來是我利用了他們。”李昂沉聲道,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和曹安民說這些,只是他覺得他可以和曹安民說出來,而不必去擔心什麼。
“你沒有利用他們,如果沒有你地話,他們依然還在過着暗無天日的日子。”曹安民看着李昂,他本來是抱着收服李昂地心思和他打交道的,可是現在他卻改變了主意,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一個不會騙他的人,他忽地想起了皇帝跟他說過的話,‘一個人總是需要朋友的,即使當了皇帝一樣,有人說無情的皇帝纔是好皇帝,那都是騙人的,皇帝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感情。’
“只要是人,就有感情。”曹安民心中默默唸着這句話,沒有兄弟的他,一直都很孤單,而朋友,他想他有,只是那些朋友卻不會像面前的李昂和他說心裡話。
“義父,聽乾孃說,您彈了一手好琵琶,能不能彈一首給我們聽聽。”就在曹安民和李昂隨意地談天的時候,李存孝他們走了過來。
李昂接過了幾個義子遞過來的琵琶,旅途寂寞,他知道在這荒涼的野外,曲樂是排遣寂寞最好的手段。抱着琵琶,李昂看向了曹安民,笑了笑,“獻醜了。”
晚風中,想起了悠揚的曲調,和李存孝他們不同,曹安民聽得出,李昂在樂道上的造詣非常高明,這也讓他更生好感,因爲他也是個樂道高手,大秦歷代皇帝,都非常喜好樂曲,每個皇帝都有自己拿手的樂器,而他和太祖皇帝一樣,最擅長的就是二胡。
見李昂撥絃的手法高妙,曹安民也不由技癢起來,他喚人取過一把二胡,和着李昂奏的曲子,拉了起來,胡弓的聲調蒼涼優美,和着李昂的聲,竟是意外地相稱。
一曲既罷,李昂看向曹安民,不由有些意外,二胡很難學,要拉得好,非得從小練起不成,剛纔那胡弓聲足見火候。“曹都尉不如也來一曲,我來做和。”李昂看向了身旁的曹安民,剛纔這位太子可是和了他一曲。
“也好。”曹安民笑了起來,他很久沒有這樣和人一起弄樂了,還記得上一次,是在宮裡和皇帝一起拉了一首二胡曲子。
悠揚蒼鬱的曲子隨着曹安民的拉奏,從琴絃上流淌而出,李昂隨着那曲子,也彈起了琵琶,和着那音調,非常相合。見李昂能很好地和上自己拉的曲子,曹安民不由有了一種知音的感覺。
曲終人罷,曹安民放下二胡,看着身旁也放下琵琶的李昂,大笑了起來,他覺得身旁的李昂,值得他去交朋友。
見曹安民大笑,李昂也笑了起來,看起來他身旁這位太子厲害歸厲害,可是其實卻還真的是個好相處的人,只要自己不犯到禁忌就行。
李存孝他們靠到了李昂和曹安民身邊,向他們學起了琵琶和二胡,聽完剛纔的曲子,他們都動了學曲樂的念頭,反正到米國還有一個月的旅途,這路上有的是時間夠他們學。
對於教導十三太保學曲樂,曹安民倒是非常的上心,畢竟身爲太子的他,從來沒有教過別人,更多的時候是他在學。
看起來好爲人師這個毛病,太子爺也不能免俗啊!看着對十三太保嚴厲非常的曹安民,李昂不由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