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一腳踩實在了灘塗上,接着又狠狠地跺了幾下,纔回頭看向身後的陳慶之道,“下次打死我也不坐船了,我寧可帶人從小亞細亞繞個大圈進入希臘。”
“那起碼得多走三個月,而且給養也是個麻煩。”陳慶之絕對不認爲冉閔的話是在和他開玩笑,所以他頗爲認真地回答了這個老友。
“那些羅馬人的烏龜殼看上去還不錯。”看着陳慶之無表情的臉孔,冉閔扯開了話題,越接近希臘,他這個老友似乎就變得越可怕了。
赤龍的艦橋上,周壑眺望着灘塗遠處的羅馬人修建的石堡要塞,一臉的失望,他沒想到羅馬人居然放棄了灘塗,讓赤龍可怕的火力優勢難以發揮,“還真是和烏龜一樣。”見羅馬人對於陳慶之和冉閔他們的登陸無動於衷,周壑不由自語道。
距離灘塗不遠處的樹林裡,羅馬人駐紮於此處的軍團長凱爾看着海面上龐然巨物般的赤龍和其餘艦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還好將工事修建在了遠離灘塗的地方,否則的話,想到海軍對於唐軍鉅艦火力的形容,凱爾認爲尤里烏斯立足於防守的目標是明智的。
沒有海軍,凱爾只有眼睜睜地看着敵人的軍隊有條不紊地在灘塗集結,修整,儘管他很想帶着部下來一次偷襲,不過當陳慶之手下的斥候出現在樹林附近的時候,他只有選擇撤退。防守纔是他該乾的事情。
灘塗臨時搭建地營帳裡,孔特里亞諾一聲戎裝,跟着陳慶之和冉閔還有其他將領一起圍着希臘的地圖,“拿下前方的石堡和要塞羣以後,就是溫泉關,聽說羅馬人在那裡重兵佈防,打算給我們來一個下馬威。”陳慶之手裡的帥鞭指着地圖上某一處道,然後跟着冉閔的幾個斯巴達人將領跳了起來。當年他們的祖先就是在溫泉關狙擊了波斯的大軍。對斯巴達人來說。溫泉關就是他們的聖地,現在該死地羅馬人居然在他們祖先戰死地地方想要擊敗他們,是對他們最大地侮辱。
陳慶之很滿意斯巴達人的反應,目前他手底下可用的最強部隊就是冉閔的這支斯巴達人和漢人混編的重裝步兵,適時地煽動一下他們的士氣很重要。
“在抵達溫泉關之前,我們還得面對羅馬人一個步兵軍團防守的陣地。”陳慶之將斥候偵查得來地消息告訴了在座的衆人,“我得承認。羅馬人修建工事的水準是一流的,所以我們不能浪費時間,在他們更多的軍隊過來增援之前,我們得幹掉這支礙事的步兵軍團。”
陳慶之召開的軍事會議時間並不長,畢竟羅馬人近乎無恥的死守作風他早有耳聞,他不認爲他能讓羅馬人離開他們那烏龜殼一般地工事出來和他們正面決戰,在這樣地情況下,除了猛攻。他沒有別的選擇。
三天之後。陳慶之麾下的希臘人部隊開始對羅馬人修建地防禦工事帶展開了進攻,他們先是用弩炮和投石機對羅馬人的工事進行轟擊,不過很顯然。羅馬人修建的工事足夠堅固,竟然抵擋住了密集的轟擊。
“該死的羅馬人,他們到底把牆體加厚了多少。”看着弩炮的石彈只能在羅馬人修建的工事上留下一些凹陷的坑窪,而非擊穿毀壞,指揮部隊的孔特里亞諾嘴裡咒罵着,他討厭羅馬人這種無恥的死守作風。
“看起來,我們的弩炮威力還不夠?”一直沒有參戰的冉閔和同樣悠閒的陳慶之觀察着戰場,在見到弩炮和投石機難以破壞羅馬人的防禦工事以後,冉閔這樣說道。
陳慶之沒有回答,因爲他覺得與其說是他們的弩炮威力不夠,倒不如說是羅馬人的防禦工事修得比烏龜殼還硬,如果能把‘赤龍’拉上岸,憑藉上面的巨型投石機,倒是能破壞掉羅馬人的防禦工事,不過這個設想顯然不太現實。
防禦工事前,躺滿了進攻的希臘步兵屍體,羅馬人在攻城器械上並不比陳慶之他們差太多,儘管弩炮,投石機這類技術兵器在射程和威力上還有些差距,不過很小,對於進攻的希臘步兵而言,一切就簡直像噩夢一樣。
最後,數次進攻無果的孔特里亞諾不得不停止了這種無謂的進攻,鳴金收兵了。
夜晚,帥帳裡,孔特里亞諾找到了陳慶之,作爲希臘步兵的統帥,頭上又頂着希臘英
號,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第一仗在羅馬人無恥的死守中束。
“羅馬人的工事已不是單純用弩炮和投石機的攻城武器就能破壞的,你必須調動他們的軍隊出來,或者試着集中火力壓制住他們其中一段防禦工事,然後派步兵進行突擊,由點到面來佔領他們的防禦工事。”看着來討教的孔特里亞諾,陳慶之詳細地解說着,畢竟希臘人一直以來就是大秦的盟友,而且在希臘議會倒向羅馬人以後,大批的希臘學者和商人都是逃亡到唐國,尋求李昂的庇護,而希臘本土,大部分的希臘人都是傾向於他們,有關羅馬人的情報都是由希臘密探提供的,再加上希臘的人口並不算太多,他們完全可以以和平的方式融合掉希臘人,所以李昂才讓孔特里亞諾統帥陳慶之訓練的希臘人部隊,日後好借他的身份大舉招降希臘人。
第二天,得到陳慶之指點的孔特里亞諾先是派出部下中能言善辯的士兵去羅馬人的防禦工事前罵陣,想要激怒羅馬人,儘管希臘人以雄辯聞名於世,不過說到罵陣,他們仍舊不及漢人,一時間羅馬人和希臘人隔得老遠對罵了起來。
“你確定他們是在罵陣嗎?”和陳慶之一起的冉閔看着那些工事前一個個擡頭挺胸,像是在吟誦詩歌的希臘人,看向身旁的幾個斯巴達人部下問道。
“是的,大人。”幾個斯巴達人回答道,他們有些詫異於冉閔的反應,儘管他們不喜歡那些雅典出身的傢伙,不過以雄辯而言,那幾個傢伙的罵詞,無論邏輯,還是詞藻和發音,都稱得上完美。
“看起來讓他們自己去罵陣是個錯誤。”陳慶之比冉閔更瞭解希臘,看着孔特里亞諾所派出的罵陣之人一個個化身變成了口若懸河的雄辯家外加吟遊詩人,陳慶之搖起了頭。
“你們一起過去,告訴他們該怎麼罵陣。”陳慶之終於看不下去了,於是讓身旁的馬其頓親兵和幾個跟着自己的漢人老兵去陣前幫一下忙。
於是羅馬人的防禦工事前,原本滔滔不絕地幾個希臘人忽然啞火了,他們聽着馬其頓人的轉述,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對於吹求邏輯和詞藻的他們來講,他們很難理解諸如‘**你十八代祖宗,***,你媽是個婊子。’這些話裡的邏輯關係,也不知道該如何給這些詞添上修飾詞。
“告訴他們,不要廢話,用他們的話照着說就行了。”在第三次被問所謂的話語邏輯和修辭問題以後,陳慶之的幾個漢人老兵爆發了,他們幾乎咆哮着對身旁的馬其頓同僚說道,讓那些希臘人停止無聊的問題。古希臘人的確無聊而奇怪,他們可以爲了看運動會,而在敵人攻打過來的時候拒絕服兵役,就連和波斯人打仗的時候也一樣。
在馬其頓人的厲聲警告和漢人老兵恐怖的表情下,幾個希臘人屈服了,他們用最直白的方式將幾個漢人老兵說出的髒話說了出來,儘管他們自己覺得很彆扭。
在一連串的在希臘人看來毫無美感和抑揚頓挫的罵聲中,防禦工事裡的羅馬人卻被激怒了,於是城頭上,羅馬人在被軍官們壓制住以後,開始學着希臘人反罵了起來,於是原本認爲這些話語毫無邏輯可言的希臘人體會到了那其中巨大的殺傷力,罵陣也是一門學問,那些粗俗的,毫不具邏輯和美感的詞語組合在一起之後,卻能讓人難以抑制的憤怒,毫無疑問,希臘人意識到了罵陣和他們修辭學以及雄辯是截然不同的。
“我可憐的母親,我要殺了那些希臘佬!”很明顯,當希臘人意識到什麼是真正的罵陣以後,他們那得益於練習雄辯所得到十足中氣和高亢的發音讓羅馬人完全處於了下風。
“該死的希臘佬。”羅馬的軍官們彈壓着憤怒的士兵,嘴裡咒罵着下流無恥卑鄙的希臘人,那些混蛋骯髒的語言就連上帝聽了都會發怒的。
儘管羅馬士兵羣情洶涌,可是凱爾還是壓制下了他們,他知道希臘人是在激怒他們走出工事,他不能上當,我可憐的母親,我發誓我總有一天會把那些該死的希臘人全宰了。凱爾在心裡默默道,臉上的表情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