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默默的掛了電話,她沒有和榮依珊說起來自己已經在去往醫院的路上的事情,她不想讓她爲自己擔心。
該面對的,終究要去面對。
她不想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
她一定要去守在裴沛元的身邊,不管,他是不是會醒過來,她都要守着他。
不然她覺得自己一定會瘋掉也不一定。
到了醫院外面,下了車子的佩佩,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面又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畏縮。
她一隻手撫上自己的小腹,長長吸了一口氣,才終於鼓起勇氣往裡走。
重症監護室的外面,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影。
當班的特護,寸步不離的守在門外。
距離的遠一點的,是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見了她過來,立刻就迎上去,試圖阻攔。
裴沛元現在的狀況,並不是一定需要隔離的,但是,裴母卻很擔心自己的兒子會給人傷害到,所以,特護加保鏢都是她安排下的。
當然這也並不奇怪,裴沛元那麼敏感的身份,無論走到哪裡,也是不能掉以輕心的。
佩佩皺了皺眉頭:“我是裴沛元的朋友,我要去見他。”
領頭的保鏢上上下下打量她一下,好像是認得她的樣子:“佩佩小姐,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和裴少的關係,好像並沒有多麼密切,所以,我覺得你還是回去的好。”
這也並不出乎佩佩的意料之中。
不要說是現在的裴沛元,就是以前他沒有受傷的時候,想要去他家裡見他,也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不過既然來了,她又怎麼可能選擇輕易離開?
“我說了,我和裴沛元是很好的朋友,我有事要見他,麻煩你們讓我進去。”
保鏢本來以爲,她會知難而退,可是怎麼也想不到,她的態度這麼的堅持。
臉色也就難看了:“讓你走你就走,我們裴少現在身體很不好,需要休息知道麼,等着我們把你拖走麼?”
態度已經很惡劣了。
如果換做一般的人,見了這陣勢,大概也就知難而退了。
可是,佩佩是不會的。
她皺着眉頭,聲音也不自知的提高:“我只是去見見他,又不會打擾到他,你們爲什麼攔着我。”
保鏢就難免有些不耐煩了,又擔心這麼醜醜嚷嚷的會給裴母那裡聽到了,就真的打算動手把人拖走了。
於是理所當然的,就換來佩佩更加強烈的抗議。
但是,她也只是嘴上抗議一下而已,身單力薄,怎麼可能掙脫的了幾個膀大腰圓的保鏢呢?
心裡面說不出來的絕望,就怎麼也剋制不住眼裡的淚水,一滴接着一滴的流出來。
保鏢見了這陣勢,多少就有些個猶豫,態度也就緩和下來:“佩佩小姐,裴少現在人還沒有醒,您要見也要等到過一陣子再見麼,不然,我們也不好交代不是。”
佩佩反倒眼淚流的更兇了,過一陣子,誰知道過一陣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他?
雙方正在僵持的時候,冷不防,有人在不遠處出聲:“讓她過來吧,我有話想問她。”
保鏢和佩佩都不由得一愣,循着聲音望過去,竟然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裴母,此刻她臉色冰冷的站在監護室門外,目光裡面帶着幾分探究意味的打量着有些個衣衫凌亂的佩佩那張滿是淚痕的臉。
看樣子,應該是給他們剛剛爭執的聲音驚動了。
保鏢馬上反應過來什麼,放開了鉗制着佩佩胳膊的手。
佩佩也是意外的,這樣的突發狀況,讓她一下子看到希望的同時,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面也莫名恐慌。
卻不知道,恐慌的究竟是什麼?
遲疑了一下,才走近去裴母面前:“阿姨,我只想要見見裴助教,並沒有別的意思。”
裴母點了點頭:“你之前和我說,和他沒有什麼超乎普通朋友的關係。”
佩佩皺了皺眉頭:“我是在騙你的,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在暗戀他,尋找任何機會在拉近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也僅此而已。”
裴母似乎對她的話將信將疑,緊緊盯着她的一雙眼睛,想要試圖從那裡面找到答案一般,半晌,纔開口:“真的是僅此而已嗎?那我覺得,你就太傻了也太不值得了。”
佩佩因爲她的話,不由得就是一愣,而她那麼咄咄逼人的眸光,也着實讓她覺得有些個不敢直視,仿若,自己心裡想的什麼,都瞞不過她的眼睛,已經無所遁形的感覺。
不過無論如何,她也要見到裴沛元。
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我不管別人是怎麼看我的,可是我覺得這麼做是值得的就夠了,阿姨,您就讓我見見他吧,就見一次就好。”
她其實還想說,如果不然,她恐怕會抱憾終生的。
可是,還是忍住了。
裴母皺着眉頭,想了一下,才終於是點了點頭:“好的,你進去吧,正好我出去有點事情,你留下來陪陪他。”
說完了,就轉身向着電梯的方向走去。
佩佩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她怎麼答應的這麼痛快?
直到,裴母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電梯口處,她才終於反應過來什麼。
心裡面說不出來的興奮,眼淚卻再一次流出來。
本來是恨不得一時見到,這些天來牽腸掛肚,讓她夜不能寐的那個人,可是此刻,和他一門之隔,她卻忽然心裡面生出了一絲忐忑,一絲畏怯。
幾乎沒有勇氣去把那扇門打開來。
還是一邊的特護,替她拉開門:“佩佩小姐,請進吧,裴少就在裡面。”
佩佩才拖着自己灌了鉛一樣沉重的雙腿,走進去了飄散着濃重消毒水味道的特護病房裡。
房門在她的身後給人輕輕地合攏,隔絕了外面一切的喧囂雜亂。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裡面一片的空白。
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有移動一下步子,目光卻已經死死的落在了不遠處,病牀上,那個嚴嚴實實蓋着被子,此刻只露出來一張蒼白臉孔的,熟悉的男人的身上。
佩佩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在這個瞬間一下子停滯了一般,就連呼吸也變得不連貫了。
她終於,是站到他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