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幽魂遊蕩異世一年有餘,直到這一刻,她笑了。
她蘇白芷23世紀號稱“嬌娃鬼才”,死因卻好笑至極。世間太無趣,學生時期,鬥倒一衆號稱“天才”學子。從商則叫那些打個噴嚏就能讓整個商界地震的商界大佬們敢怒不敢言。從政能讓政壇新星有苦難言。
世間太無趣,那就從醫吧,可從醫真不難。那……殺人吧。不過半年,暗黑世界殺手界的“奪命一槍美女蛇”的稱號,令各國政商兩界聞風喪膽,聽之面色駭然。
別懷疑,她可不是因爲這些人的又怕又恨才死去的。陰謀設計陷害,這些不過是每一日的開胃小食,少了它們,她會生不如死的。
不過是太無趣,做了一個成功率只有0.001%的小實驗,然後,功成身退,死於實驗成功後必然會有的那一場爆炸中。
死亡的那一刻,腦袋太清晰,閃爍腦海的不是恐懼和害怕,而是興奮,爲何?死去那一刻才真正知道,這個世界……好像並不是那麼地無聊。那一刻,感謝這“無聊”二字引起的死亡“血案”。
……
她的魂魄已經停駐在這個落後古老的時空中,蘇家大宅的上空長達一年之久。一年中,她看着這大宅中的每一個人,上到蘇老夫人白氏,蘇家大老爺蘇朗明,二老爺蘇朗寧……,下到一個車伕,一個餵馬的小廝。
這之中,或者聰明,或者愚蠢。有膽大的就有膽小的。她從沒見過會有誰像蘇家大小姐一樣無用,無用到只會推卸責任。不巧,這麼無用的人,和她叫同一個名字。而她叫蘇家大小姐——蘇傻女。
蘇傻女在蘇家並不太好,連小小三等丫鬟也能給她擺臉色。不過呢,她蘇白芷沒心沒肺慣了。同情?別開玩笑了,沒有嘲弄鄙視,已經很好了。
而這,也還是看在蘇傻女的孃親,蘇家大夫人林雪央的面子上。大夫人林氏不是一個很能耐的人,她卻覺得林氏最堅韌。
林氏……有她渴望的母愛。那般柔和的人兒,蘇傻女,你怎能放任她被奸人陷害?你怎能在這生死關頭被人害死?
蘇白芷怒其不爭,漂浮在半空中的魂魄,冷眼看着池塘邊被護衛救上來,全身*躺在石巖地上的蘇傻女。
看着明明十二歲了,卻瘦小如同七八歲的小身體,一抹灰白色的半透明的魂魄從天靈蓋中溢出,緩緩升空。
她就這樣冷眼看着那一抹魂魄,直到那一抹魂魄張開眼看到她時的驚駭之色。
蘇白芷笑了,問:“蘇傻女,你真的不活了?”
“我不叫蘇傻女!”對面那魂魄力爭。
“嗤!”親孃快被人害死了,她卻只在乎一個稱謂。蘇白芷脣邊冷笑:“蘇傻女,你真沒用!一不傻,二不呆,三還是嫡女,蘇府之中,竟然以死相逃。丫鬟小香約你湖邊見面,你原可以推辭不來,卻還是來了。心中有疑,卻還是來了,你想要做什麼?以死逃脫,無用至極!”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的?”對面魂魄驚駭大叫。
“呵呵,”她媚眼如絲,眸中卻清冷:“你管我。”又道:“你不活,我替你活。這麼好的孃親你捨得讓她受罪,我可捨不得。”
豈料,對面那魂魄突然“嘿嘿嘿”地笑了,陰冷的目光全然不似十四歲的小姑娘該有:“孃親?她就是一個懦弱無用,頂着蘇家大夫人的名頭,被人瞧不起的林雪央!不是她太沒用,我怎麼會被連累,被別人瞧不起?一個三等丫鬟都能夠爬到我頭上?你想要當那個人的好女兒,那你就去當吧!”
蘇白芷突然似笑非笑:“你可別後悔。”說罷,身子瞬間衝向石巖路上的那具沒了呼吸的身體裡。
……
“大小姐……死了……,大小姐死了!”混亂中,不知道是誰摸了蘇白芷鼻間,試了一下蘇白芷的呼吸,驚恐地大叫起來。
“亂叫什麼,你們這羣小騷蹄子,叫的這麼嬌俏,是想把誰給招來?”遠遠來了一個體面婆子。藏藍色的錦衣,婦人髮髻上兩三多珠花,耳垂釘着一對赤金桃花狀耳貼。身後還跟着個大丫鬟。
“劉嬤嬤,您來了。您來看看大小姐吧……不知是什麼造孽的事情,竟是……投湖了。哎……”劉嬤嬤是二姨娘身邊的陪嫁嬤嬤,奶過二姨娘,甚得二姨娘信任。
而這蘇府之中,老夫人不管事。大夫人不得大老爺歡喜,府中中饋一向是二姨娘做主。
劉嬤嬤心中膩歪,這小落水鬼真愛給人鬧麻煩,早不落水晚不落水,偏偏大清早她吃早飯的時候傳來落水的消息。
不過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小丫頭片子……
心中想歸想,明面上這小落水鬼可是府中正經的主子,劉嬤嬤蹲下身親自檢查,然後緩緩放下手指,面容哀痛:“大小姐呀,您……何苦呀!快去,”她回頭就要吩咐身邊跟隨的大丫鬟:“綠桃,快去將此事稟報了大夫人。大夫人快要生產,生子之事向來危險,且讓大夫人再見一見大小姐最後一面吧。”
劉嬤嬤此話說罷,立即有聰穎的丫鬟婆子身子微不可微一顫,這哪裡是憐憫大夫人喪女之痛,分明是要叫大夫人一屍兩命呀!試想,大夫人生死關頭聽聞視若珍寶的大小姐去了,必是要悲痛欲絕,說不準就是一命嗚呼呀!
綠桃是二姨娘身邊的大丫鬟,豈會不知劉嬤嬤的用心?眼珠一轉,心道:這下連那兩個接生婆子都不用吩咐,就大小姐的死訊足叫大夫人喪命當場。
立即應道:“哎,我這就去回了大夫人。”
她拔腳就走,卻突然見到面前周邊的丫鬟和婆子們面色清白交加,背後傳來一聲咳嗽聲,當下嚇得綠桃全身僵直,脖子僵硬地轉過頭去……“啊!鬼呀!”
蘇白芷扶着岩石地面晃悠悠站起身,全身*地滴着水,歪着腦袋,瞪大一雙無神大眼,那眼睛圓鼓鼓的,模樣真有些類鬼。
突然一陣陰風狂起,衆人只見那小落水鬼如同殭屍一樣,一步又一步……“啪嗒……啪嗒……”,歪着皮包骨的腦袋,一步一步走向綠桃。
“嘶!”衆人又不禁各自抱着身子,急忙忙地讓出一條路來,好似是怕了。
綠桃額頭上滿滿的豆大的汗珠滾落白皙的臉頰,“咕嚕”,狠狠嚥了一口口水,滿眼的驚慌,“大,大小姐?”
“詐……詐屍了!”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詭秘的平靜才被打破。衆人竟是要落荒而逃。不怪他們,只現在蘇白芷現在的模樣,足夠嚇人了。
“哈哈哈哈……”衆人拔腳就要逃走,卻沒來得及逃呢,就被這聲張狂放肆的大笑聲驚呆了。
再擡眼向着那中間全身溼透的蘇白芷看去,她仰天大笑,小臉正對着陽光,突然間又不笑了,冷眼環視四周,將衆人驚愕害怕的神態全看在眼裡,不過十二歲的人兒,怎麼有那般嘲弄的眼神?她小嘴輕撇,清冷的聲音脆生生響起:“一羣欺軟怕硬的。”
說罷,竟是不顧衆人呆鄂的眼神,慢條斯理地整理一下自己的溼衣,這時候,衆人才體悟到,合着他們都被這小落水鬼騙到了!就去拿眼向劉嬤嬤望去,劉嬤嬤可是親手判定小落水鬼死亡的。
劉嬤嬤心中一頓惱火,她還有苦沒處說呢!啞巴吃黃連的結果,就是劉嬤嬤心中惱怒,必然牽連到蘇白芷。
“大小姐,飯可以多吃,玩笑不能亂開。一大清早,因你落水的事情,我們這些婆子丫鬟的都放下手中細活不幹,急匆匆趕來,爲的是哪般?”這就是訴苦了,明着沒說什麼,暗着處處指摘蘇白芷太不懂事。
蘇白芷心中明鏡一般,哼哼兩聲:“我竟不知原來我大清早的落水是個玩笑。劉嬤嬤果然是二姨太太的心腹,見解獨到。”
這話誅心了。
沒人想到蘇白芷敢指摘劉嬤嬤,更沒想到她敢直接挑明瞭說。
一時間,衆人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各自埋着腦袋,只裝作沒聽見。劉嬤嬤沒了面子,事後找他們秋後算賬,那可怎麼能行?
劉嬤嬤面色大變,已經是青筋亂跳。
“大小姐,你說我也就算了,卻說起二夫人了。二夫人好歹是長輩,你這教養上哪裡去了?大夫人要是看到你這樣,臉面要往哪裡放!”劉嬤嬤仗着有二姨太撐腰,說起話來越發不客氣。這卻是碰了蘇白芷的底線。
“大膽刁奴!我說的是二姨太,何時說起我二伯孃了!”蘇白芷冷笑,大喝一聲。倒是把劉嬤嬤愣住了,……府中稱二姨太爲二夫人,稱二老爺的夫人叫做二太太。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起的規矩,反正,時至今日,這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今日卻被蘇白芷拿出來說項,劉嬤嬤漲紅一張老臉,眼中露出威嚇:“大小姐,你知道老奴說的是您的庶母二姨太太。老奴就是再有多大的膽子,那也不敢亂說二老爺家的二太太。大小姐,你還是回去換身衣裳,老奴也好領着大小姐到二夫人身前領罪去。今日的事,二夫人倒是寬容,也就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二夫人仁厚,待大小姐不薄。若是鬧到老爺那裡去,可就……”話未說完,老眼卻威脅地看向蘇白芷。
拿這一套來嚇唬她?哈哈哈哈……,太有趣了,終於……終於不會那麼無聊了!
正要反諷兩句,卻見遠遠的小道上急匆匆走來一個小丫鬟,在綠桃耳邊說了什麼,綠桃面色微沉,又快步到劉嬤嬤身前,伏在她耳邊細語。只見綠桃退開之時,劉嬤嬤一雙老眼淡淡撇過她,說道:“大小姐還是回去梳洗梳洗,大夫人羊水破了,快要生了。府裡事忙,老奴這就去看看大夫人去。”
蘇白芷面色微變,怎麼這麼快?
不是按說還要兩三日才生?不對,劉嬤嬤剛纔那眼神哪裡是淡然,分明就是濃濃地嘲弄,嘲弄什麼?自然是心知林氏此回有死無生,她蘇白芷快要成爲一屆孤女了!
早知道二姨太林笑雪要動手腳,卻沒想到她動作這麼快!
蘇白芷幾乎是臉白地衝向自己的小院落。在衆人眼中,她這好似落荒而逃。不禁地,身後傳來一陣陣訕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