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們找到了,京城更亂了。
緣何?
要從那一日說起。
說是朝廷如願以償找到了老大人們,自然是要問一問劫匪哪兒去了。
劫匪哪兒去了?
劫匪哪兒去了!
“劫匪?什麼劫匪?哪兒來的劫匪?”沒成想,老大人們集體懵懵然地反問。
這一下,真可樂了。
沒劫匪!
沒劫匪,那您老們都哪兒去了?
“哪兒去?自然是以文會友了。咦?老朽們年紀大了,尋點樂子還得向朝廷官府報備啦?”以德明公爲首,九位老大人們怒容相向,就差沒把後來及時趕到山腳下的刑部尚書給臭罵一通。其實也差不多是罵了,雖然沒有一字髒言穢語,卻確確實實讓刑部尚書那老小子喝一壺了。
“哎呀!德明公您幾位德高望重,可不能這麼不分青紅皁白責怪下官啊。”刑部尚書又嘆口氣,“哎,老大人們啊,上京城裡現在可因着幾位老大人們亂套了。甚至驚動了陛下,下了聖旨開動整個朝廷的人手來找尋幾位大人了。”
德明公九位老叟一聽,頓時倒吸一口氣……這,這都驚動那位了?哎呀呀,蘇白芷那小妞子這回玩兒過火了。
九位老者很有默契地互視一眼,各自從對方眼裡看到只有他們自己才明瞭的眼神。
得!這小妞子玩兒大了,最後還得靠咱這幾個老傢伙替她擦屁股。一想到那幾首絕世詩作詞作,啥都別說了,讓他們上刀山下油鍋都行。
於是乎,九位年紀加在一起都快七百歲的老頭子們有志一同沆瀣一氣,都說沒劫匪,是會小友去了。
哎呀媽呀!會小友?開玩笑的吧……這當今還能有誰被這幾位同時看重。入了面前這幾位文壇巨佬的眼?這可真是稀罕事兒啊!
得,這事兒也不歸他刑部衙門管,他這個刑部尚書只管找到人。其他可沒那資格問。刑部尚書這老小子也懂得分寸,雖然心裡像是被一千隻一萬隻螞蟻抓撓得癢癢發麻難耐。可也愣是忍住了沒多問。
只說:“您幾位老大人‘失蹤’之後,陛下十分着急,擔憂幾位老大人們出事,如今天隨人願,老天保佑,終於是將幾位老大們平平安安尋回來,陛下那裡急着幾位老大人們的安危。幾位老大們平安的消息,下官已經讓人進宮回稟陛下了。”說着,一雙眼直勾勾盯着眼前幾位老叟。
袁公等人還能不明白這老小子話中有話?
也沒爲難刑部尚書,說:“我等要進宮面聖。以當面對陛下謝罪。老朽身邊那幾個隨侍見識淺,見着老朽們那小友用幾匹高頭大馬和大漢來迎老朽幾人,就以爲老朽幾位遇上劫匪了。”
還嘆息道:“哎,也怪老朽等人不好,當時只覺有趣。沒和隨侍們吩咐明白,說清楚的話,也不會有如今這尷尬了。”
進宮之後,當朝皇帝正在乾清宮等着九位文壇巨佬。這一會見,就是足足兩個時辰。在宮裡當差的人有幾個恰好當日在乾清宮裡執勤,只見皇帝在宣見了袁公等人之後沒多久,就把乾清宮裡所有的侍女和太監都趕了出來。
誰也不知道皇帝和九位老大人們在裡面商談什麼,只知道,那扇似乎十分沉重的殿門隨着一聲“吱嘎”聲,沉沉地打開一條縫的時候,裡面傳來一陣歡聲笑語,便見九位老大人們互相擁簇着走出那扇們,每個人的老臉上老皮褶子都顯得平和許多,還有心情開玩笑。
那玩笑似乎是袁公提及的,說的是:“哎……便宜蘇老犟牛了。你說他一個成天舞刀弄槍的,怎麼生的出這麼一個靈物來?老天爺真是不公平,瞧咱們老兄老弟幾個家裡可都是文質彬彬的讀書人,老天爺要降下靈物,也該降到咱們幾個家裡吧。”
那身後其他幾個人全都是一副惋惜又嫉妒的樣兒,嘴裡嚷嚷着:“是啊是啊。”
當日在乾清宮當值的侍衛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心道……這幾位雖然是多年至交的好友,好友歸好友,見面總是爭執不休,今日是鬧哪樣?全都一個意見,沒有相左的了?
望望天色……咦,沒下紅雨啊。
非但如此,老大人們前腳剛走,宮殿裡的陛下就讓人急召太子殿下覲見。
太子殿下面無表情地進殿門,出殿門時,俊美脫凡的面容上也看不出喜怒之色,卻破天荒走到檐廊下,背手仰望天際,朝着東面的天空,看得出神。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時間不止,人都替太子殿下疼他的脖子了。
……
京城的亂,最先出於那首空降而出的《明日歌》,誰都在猜測,是哪位大能能夠寫出此等好詩作來。雖然好奇的人十分多,但也沒多少人當一回事,畢竟“寫詩——尋詩”——這分明就是想要求名嘛。
只要是求名,自然那人得自己冒出頭來吧。那時候,上京人並沒有當做一回事。
這是一亂。
二亂來自天下之最的“安氏書局”發放的尋人啓事,隨即又透出寫《明日歌》的人與蘇家大姑娘有點淵源。這之後,便是流言蜚語空穴來潮一般紛涌而至,最終衆人認爲,此詩乃蘇三小姐蘇白芳所作,蘇大小姐之所以能夠得到此詩,乃是利用姐妹之情,竊取蘇三小姐詩作。
而後,蘇三小姐雖未曾名言此詩是她所作,態度卻也不似是否認。又加之蘇三小姐身邊的丫鬟曾經露出過一絲“馬腳”。
如此,幾乎不需要證據,上京人給這件突如其來的《明日歌》事件加官定論了。
這是二亂。
二亂之後,有三亂。
三亂似乎與《明日歌》事件毫無干系,九大文壇巨佬被劫匪劫持了!
於是乎,上京人忙瘋了,忙着找人。九位巨佬不單單身份尊崇,更是德高望重。上京人以此爲豪。
忙了一通,人找到了。皆大歡喜啊。
按說,騷亂總該結束了吧。
生活是需要八卦和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以作爲茶餘飯後的談資,說一通,笑一通,順便結交志同道合的好友,亦或者酒友之交的狐朋狗友的。
可是,這段時間,上京人的身邊充斥着各種騷亂的事情。茶餘飯後的談資是好的,騷亂,卻已經讓上驚人有些疲累了。因爲一下子發生太多,要在茶餘飯後說起的話,實在是要說上好幾個時辰,甚至一個晌午的時間了。
這就不好了,八卦本來就是讓人放鬆心情的,又不是讀書,一讀幾個時辰,那簡直是一種另類的折磨。
可是,老天爺總是喜歡讓人們事與願違的。
三亂之後,還有地四亂,打破了事不過三的說辭。
“喂!聽說了嗎?那日九位文壇巨佬是去會小友了,不是劫匪,是隨侍們沒弄清楚,這才鬧了這場子烏龍的。”
“不會吧,你說老大人們是去會小友?這天下,還有誰能夠與九位文壇巨佬稱兄道友?這不會是你從哪個嘴上沒皮的傢伙哪兒得來的無稽之談吧。”
“屁啦!我是那種胡說八道的人嗎?趙老杆兒,你個老混蛋才嘴上沒皮咧。你不想聽就算了,老哥兒自己走,稀罕你這壺茶水,呸!”那人放下手中正舉着的茶壺,拔腿就要走。
“哎,別啊,我說着笑吶。別走別走,我讓小二哥再添茶水。坐下來,咱哥兒倆好好聊聊。”那趙老杆兒嘿嘿笑着拉住那人,也不跟他計較,一邊兒催着那人:“你說老大人們會老友我信,說會小友……這個有些驚悚啊。你要知道更全的,就說唄。”
那人其實早就忍不住了,他就是這茶館兒裡出了名的大嘴大喇叭,道:“是真的,聽說是去了那勞什子的陋室竹樓啥啥的,嗨,還聽說那一日蘇大小姐也在吶。”
“啊?……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