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要開業了……我不準備賣高價,冰塊在別人那裡是珍貴之物,在我這裡,還真不是個事兒。”根本沒什麼成本,唯一付出的就是體力勞動,還有一些被人棄如糟粕的硝石。牛奶,家裡自有兩頭奶牛,也不費錢。
“開鋪子就是要賺錢的,芷姐兒不賺錢?”老爺子有細微的不滿,如果說苦泉竹樓不賺銀子,那他能夠理解。畢竟就算不收銀子,也是利大於弊。
可是連冰品鋪子也不賺錢,是不是說不過去了?
“你的苦泉竹樓想來是沒準備收取大額的學費的。還要白送書冊,聖上就算有銀子貼補給你,也不夠學塾的長久運行。沒有銀子,你準備怎麼辦?”
“祖父,我將冰品鋪子開在北大街,就沒打算大筆大筆地賺銀子。我就是希望在這大熱天裡,尋常百姓家也能捨得給自家孩子買上一份冰品。
如果我要賺銀子,當初選址的時候,就會直接選在朱雀街了。上廄的權貴,最喜愛逛的就是朱雀街了。”她很慎重地說道:“何況,薄利多銷。如果祖父還是覺得我婦人之仁的話,那麼就在朱雀街上再開一家冰品鋪子。賣一樣的東西,賣價卻要高上十倍不止。”
“你準備同樣的東西,賣不一樣的價格?……你當那些權貴都是傻的?”一樣的東西,不同的地方,賣價就不一樣,誰會來買啊。“你這件事做的不地道,落人口實。如果你在朱雀街上再開一家冰品鋪子,還賣同樣的東西,不會有人來買的。”
老爺子說的斬釘截鐵。道理是這樣的不錯。同樣的東西,在同一個城裡,價格卻相差十萬八千里,誰還會去花十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價格去買同一樣東西?
對此,蘇老爺子除了感到不可思議,更多的,就是覺得蘇白芷瘋了。
“祖父。如果我在朱雀街上再開一家冰品鋪子。我就是要賣一兩銀子一份,一樣會有許多人家趨之若鶩的。”她眼睛晶晶亮,望着蘇老爺子:“祖父你忘了,權貴之家,銀子買不來的是面子。越貴,他們越喜歡呢。”
蘇老爺子怔然,他彷彿聽到了……越貴他們越喜歡,越貴他們越有面子。……是他在苦寒之地呆久了麼?怎麼忘記了權貴們的臭毛病?
“祖父啊,虧你還是當朝的一品大員呢。”
……
冰品店開業那天,廚娘樂壞了。蘇白芷給她配了兩個人手。五個銅板一份的冰品。在這個炎炎夏日裡。很快就引起衆人地哄搶。最後還是派出了蘇老爺子手下的四大金剛。四個人高馬大的壯漢,面無表情地往那兒一站,按照要求排隊的,一點兒事兒都沒有。要搗亂的,要插隊的,無一不是被他們壯碩的身軀擋在身前,老老實實去排隊的。
五個銅板真的不多,對於這輩子從沒有吃過冰品的,一輩子只能用冰涼的井水解解暑的尋常百姓,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廚娘很樂呵,至於主家賣這麼低廉的價格,會不會虧本。已經不是她所能夠考慮的了。因爲蘇家的大姑娘說了,她以後的月錢,除了月例之外,額外以每月店裡盈利提半成銀子。
廚娘樂呵瘋了,雖然她也十分惋惜。爲什麼蘇大姑娘不賣貴一點兒。
……
還沒到賞花宴的這一天,街頭巷尾都在說盧月國的使者長相俊美,聽說這一次盧月國派來的使者很有些名堂,好像是盧月國的二皇子。
又有好事之人說起盧月國的三公主,說這位公主奇裝異服,偕同六七個手下人逛大街,其中兩個是丫頭,四個卻是侍衛。
這架勢擺出來,簡直要比咱們大曆朝的公主還要威風幾分了。
可是大曆朝的百姓,就算自己家中已經窮困潦倒,連口周正的米粥都喝不上,骨子裡卻有着大曆朝天朝上國的優越感。盧月國在大曆朝的西南,國界東與大曆朝的成都府接壤,而邊界北側卻臨近南燕。
衆所周知,南燕這個小國雖然彈丸之地,而今君主新上,大有幾分勵精圖治的決心,因此野心勃勃竟然對大曆朝的邊界安全造成了威脅。南燕的事情,當今聖上正在煩惱着。
漠北在鎮國大將軍蘇老爺子的槍棍刀劍之下,已經學乖了。但是居於漠北的遊牧民族都是狡猾兇狠的狼,所以這種暫時的休戰,是會有復甦的跡象的。一般而言,漠北的遊牧民族受到重創之後,最起碼要休戰三年。
無論是戰馬還是兵丁人馬,都必須經過至少三年的休養生息,才能夠緩過來。
而南燕呢,如果漠北的遊牧民族是兇狠的狼的話,那麼南燕就是狐狸,詭計多端。最麻煩的就是,他們的戰鬥力同樣不弱。西南獨到的氣候和地形,讓地域同樣在西南的南燕人善於叢林戰、突襲、騷擾、偷襲……大曆朝的軍隊就是開到西南邊界,就是要討伐南燕,也會束手無措的。
那是環境賜予南燕人天生的作戰能力。或許他們的體力比不上漠北的遊牧民族,但是地形和氣候的優勢,絕對可以讓大曆朝的軍隊在西南好好喝一壺。
也就是盧月國這樣民風同樣彪悍的國家,人民同樣生活在西南,適應那裡的氣候和地形,這兩國也才能相安無事。因爲同樣的戰鬥條件下,誰也不佔優勢。
這也是爲什麼南燕國敢屢次騷擾大曆朝西南邊界,卻不敢輕易去招惹明明和大曆朝相比要弱小不知多少的盧月國的原因。
蘇白芷也聽說了關於盧月國那個二皇子和三公主的事情。
上廄的百姓,顯然並不瞭解盧月國此次來朝,怕是不懷好意而來。
……
賞花宴很快就來臨了。
這一日,蘇白芷坐在梳妝鏡前,讓兩個丫鬟搗鼓起自己。
其實按照她自己的意思,把頭髮高高綰個馬尾,用簪子或者金箍固定起來,身上套一件白衣就好,多麼乾淨利索啊。
蘇老頭兒有意見了,他老頭兒說了,“你敢給我這麼穿,老頭我立刻就告訴你母親去。”
蘇白芷先是愕然,這老頭兒是不要臉面了?隨即心裡腹誹:死老頭兒,臭不要臉的告小狀。
因爲林氏有言在先:“芷姐兒,賞花宴上好生打扮打扮。”
說這話的時候,老爺子也是在場的。因爲林氏還在做月子,這屋子,他老人家一時半會兒也不能進去,就讓人端了椅子,坐在門外說了會兒話。
其實這也不合規矩,哪有做公公的到兒媳婦月子房門口看兒媳婦兒的?其實蘇老爺子最初是來看孫子的。
老爺子習慣每日裡操練完蘇白芷後,就來看看小孫子,就是經過林氏屋門口,也只是一晃而過,不去駐足停留的。
這一次,敲是碰到蘇白芷和林氏在說賞花宴的事,他老人家來興致了,讓人搬來椅子,坐外面聽着。
所以,蘇白芷這一次去賞花宴就不能那麼隨意穿着了。
任由兩個丫鬟頭上梳了個墜馬髻,又插上環佩珠釵,蘇白芷對着銅鏡,看得真的快痛經了!
“拆了拆了!難看死了!”嘴裡喊着拆,她自己早就動手一把抓花了那被兩丫鬟梳理得盡善盡美的墜馬髻,嘴裡嚷嚷沒停過:“誰要梳這麼醜的髮髻!我不管,你們要不想看我梳個馬尾去參加賞花宴,就給我梳個乾淨利索簡潔點兒的。”
哪裡就難看了?她們怎麼沒看出難看了?
“小姐,挺好看的……”銅雀弱弱地贊,結果自然是某人不樂意理睬她,“就尋常給我梳的髮髻那樣就好。”
無法,這樣任性胡鬧的蘇白芷,跟她這些日子以來表現出的完全不一樣。倒是又有點兒像是從前那個胡鬧任性尖酸的大小姐了。
阿蠻沒有特別的感受,銅雀只要想起大小姐要是又變回從前那個的話,心裡就忍不縱狠打了寒戰。忙捉住蘇白芷的扯下珠翠的手臂:“小姐。婢子來。”速度快的就像,蘇白芷只要再扯一下頭髮,立刻就會變成從前那樣的蘇大小姐了。
“銅雀姐姐,這怎麼行?”阿蠻一旁擔憂。
銅雀頭也不回,就說:“怎麼不行?怎麼都行的!我們家小姐天生麗質,穿什麼衣服,梳什麼頭髮,有什麼重要的?”
這話任誰聽了都會去看看蘇白芷的臉,然後對這話徹底地產生懷疑。偏偏人家阿蠻小丫頭很認真地說道:“我知道我們家小姐天生麗質,可是這一次是去皇宮參加一年一度的賞花宴啊。各家的小姐都會牟足勁兒地出彩的……”
“她們哪能和我們家小姐比?我們家小姐麗質天成,是那些俗人可以比的嗎?我們家小姐會作詩,她們能嗎?我們家小姐能得到九位老大儒的青睞,她們能嗎?我們小姐能夠眨眨眼的時間久將清水變成冰塊兒,她們行嗎?我們家小姐還能變出拼音注字法和活字印刷術,這些東西,哪一樣她們那些俗人能做到的?”
蘇白芷見這兩丫頭,一口一個“天生麗質”,“麗質天成”,白皙到有些不正常的蒼白的瘦削臉蛋上浮現出兩朵可疑的紅暈。
“咳咳。梳頭,梳頭。遲去了可就罰你倆月錢了。”
胃疼,掛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