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毒日,既然以日來命名,那麼試毒日,並不是三日,而是最後一日,前二日乃是招呼客人進莊。
入莊時,蘇白芷與那位鳳莊主簡要說明了事情,當然也包括了自己以秘法每日能夠甦醒半個時辰之事。
鳳莊主似乎對她的事情十分感興趣,蘇白芷感到有些奇怪,總覺得這位鳳莊主似乎在哪裡見過,自己對他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可是,蘇白芷又十分確定,自己確確實實沒有見過這個人。
聽聞鳳莊主姓鳳,叫鳳鳶。今年才二十模樣。
又聽到鳳鳶將青霞山莊管理得十分妥當,江湖之中名聲不錯。蘇白芷就不敢小看這個人,他如今還這麼年輕,五年前繼位的時候年齡就更小了,在那樣之下,還是能夠十分成功地接受了他父親留給他的產業,這是個絕對不簡單的人。
在翌日清晨,趙煜以自己未婚夫的身份求見鳳莊主,在蘇白芷身邊之人的證實之下,如願進了青霞山莊。
趙煜這個笨蛋進莊的時候,蘇白芷是知道的。即使她昏睡着,但是這個笨蛋溫暖寬厚的懷抱,身上淡淡的香味,自己已經十分熟悉。
最最重要的是這個笨蛋揮退所有人之後,就會對着她說很多的事情。她其實有時候十分搞不明白,這個笨蛋不對着清醒的她說這些貌似是情話的話,卻對着一個睡得死死的她說這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對着昏死的人說情話,說自己的擔憂,說自己的害怕,說自己的情誼……這擺明就得不到任何迴應,等同做白工。
原諒蘇白芷這個愛情白癡吧,她當然會弄不明白趙煜其實是不敢當着甦醒的她的面說這邪,唯恐又要從她的嘴巴里聽到喪氣的話。
就在蘇白芷的客房裡。袁御醫悄然的來,給趙煜檢查了傷口:“殿下,只是一般的麻藥。沒事沒事。”幸好沒事,幸好只是會讓人無力的麻藥。不然的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孤的運氣還真是好,在名滿天下的毒莊裡中的只是一般的麻藥……”趙煜的口氣顯然有些自嘲,蘇白芷卻聽得心裡焦作,他中箭了?……昨天晚上?
一面又十分慶幸,只是一般的麻藥,不然的話,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難受,但是十分明白,自己恐怕會將整個青霞山莊恨上吧。
“只是這箭傷必須好好處理。那人射出的箭有倒刺,得虧殿下當時整隻手沒有知覺了,不然單是這拔箭,恐怕就夠殿下喝一壺的。”這話說的不客氣,但卻是大大的實話。
趙煜似乎在想其他的事情。只對袁御醫說:“勞煩老太醫了。”自己一個人卻陷入沉思。
……
真的到了試毒日的那一日,青霞山莊從熱鬧反而變得肅穆起來。
來的人絕對不少,試毒的人,也不在少數。
蘇白芷不得不感慨,那位鳳莊主真是好本事。
要知道,製毒和解毒的高手會來,這可以理解。可是試毒的毒人……只能說明這位鳳莊主手段極高。這種送死的事情還有人搶着做。
她哪裡知道,會來此的毒人,都是經過無數毒藥璀璨過後還活了下來的。
每年青霞山莊的試毒日,對於他們來說,是一次挑戰,更是一次賺大錢的契機。試毒之人的酬勞高大四位數的白銀！
當蘇白芷聽人提起酬勞乃是每人一千兩白銀的時候。她有種想要打劫鳳鳶的衝動了。這尼瑪哪裡是有錢?這尼瑪根本就是灰常灰常灰常的有錢啊！
試毒日的這一天,場面是宏大的,來人至少在兩百人之上,這已經是保守估計了。
蘇白芷重點注意到,與她坐一排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一眼掃過去,居然高達三十人不止！
再一想,沒人一千兩的白銀,咳咳……鳳莊主不是灰常灰常的有錢,他是錢多到可以當柴火燒！
蘇白芷覺得有趣,就悄聲和銅雀還有阿蠻說起悄悄話,說的就是這件事,銅雀和阿蠻當時就黑臉了,銅雀嗔怪:“小姐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用沒用的啊。這個,這個……真的不能逃開嗎?”
蘇白芷疑惑地看着她:“爲什麼要逃開?我覺得很好。老太醫對我今日坐在這裡,也沒有反駁啊。”
阿蠻想了想:“婢子有些不明白,想請小姐指點一二。”在蘇白芷的示意下,阿蠻道出心裡一直想說的話:“按理,小姐千方百計進來青霞山莊,並不是爲了真的當毒人試毒。小姐如今也見過袁御醫的師父了,難道還要坐在這裡繼續試毒?”
蘇白芷若有似無地點點頭:“我明白你在擔憂什麼,不用擔心,好賴不過一條爛命。我要請別人幫忙,總要示人以誠。不然誰會伸出援手幫我?”
“小姐！這不是幫與不幫的事情！這攸關小姐生死！婢子就不明白了,既然人都已經找到了,何必再繼續留在這裡送死?”阿蠻這樣穩重的性子,如今也不禁衝撞了起來:“再說臨出門前,公子也不願意小姐來冒險的！”
“公子”二字,阿蠻小丫頭咬得十分重,好似故意要提醒蘇白芷什麼,蘇白芷哼哼兩聲,泰然自若極了:“所以啊,我纔想方設法把他迷暈了。”
“小姐！”小丫頭一跺腳:“小姐還好意思說,要不是公子對小姐不設防,豈會輕而易舉就上了小姐的當,喝下加了迷藥的茶水?”
蘇白芷忍不住翻白眼:“怎麼?你是我的人還是他的人?如今倒是懂得替他說話了?”
小丫頭臉蛋上緋紅一片,狠狠埋怨瞪着蘇白芷:“那也是公子真心對小姐好。誰對小姐好,我們這些做貼身丫頭的都看在眼裡。小姐要是真的不幸去了,婢子們不二心,活着是小姐的人,死了,必定也是小姐的鬼。”
這是蘇白芷鮮少在兩個丫鬟面上看到的謹慎和嚴謹,面前兩個丫頭都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醒來時,就相處至今的。她從不懷疑二人的忠誠。可是卻也沒想到這兩個丫頭存了“死同穴”的想法。
“可是小姐若是福大命大,也該想想往後的幸福。”
蘇白芷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第一個讓她考慮“幸福”的人,會是兩個丫頭。
一時之間居然有些怔怔然,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過了一會兒,蘇白芷徑自搖搖頭,嘟喃一句:“真是敗給你倆了,來,”又懶洋洋朝着銅雀和阿蠻招手:“我和你們說啊,沒事的,那日見到袁御醫那位神仙師父的時候,他老人家與我說,中了百日升天,其他毒藥一律對我起不了作用的,”說着又嘻嘻笑:“嘻嘻,沒想到啊,這百日升天還真是個好東西啊,簡直就是百毒不侵了呢。”
瞧她吊兒郎當模樣,阿蠻對她又氣又惱,氣極反笑:“小姐還說笑！都什麼時候了！”
蘇白芷卻倏然正色,坐正了身子,挑着眉看她:“我什麼時候說笑過了?”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眼角餘光掃到那位主位上的鳳莊主身上去。
她就不信,袁御醫那位師父知道的事實,這位傳聞與天道山有莫大淵源的鳳莊主不知道。
秘而不告,必定有緣由。蘇白芷想要看一看,這位鳳莊主到底有何打算。
事情到了這裡。似乎一切都順乎自然,又處處透着稀奇,讓蘇白芷心癢難耐地想要弄清楚真相。
如果換做從前,大概只要不招惹到自己,自己是不會願意去沾這渾水的。如今嘛……難道真是破罈子破摔了?
思緒又去了那個笨蛋男人那裡,沒有見過這種笨到骨子的笨蛋,請他喝茶,一點兒戒心都沒有,就着她手中的杯子,就一口飲盡。也不怕她下毒毒死他。
那邊一番寒暄之後,各自獻出自認爲最拿得出手最引以爲豪的毒藥,正討論的熱火朝天,蘇白芷的心思早就飛到雲裡霧裡去了。
直到她的丫鬟臉色鐵青地提醒她:“小姐,試藥。”
雖然已經知道了自家的小姐已經“百毒不侵”,但是要自己一個貼身的丫鬟提醒自己家這位小姐親自把毒以進肚子裡,自己還是會心裡很難受的。銅雀這位當姐姐的居然把這種事情留給自己做,她可真是壞心眼,怎麼能夠讓自己勸小姐吃毒藥呢?
阿蠻幾乎是在蘇白芷慢吞吞地把加了毒的清水灌進肚子裡之後,鐵青着臉飛快的把粉瓷碗丟到送藥的小廝身上,也不顧那小廝腦袋上被砸出一個大包來。
這之後,阿蠻的臉色簡直是一次比一次難看,一輪下來,自然沒有出什麼事。蘇白芷一方面爲自己捏一把汗,一方面又感慨這些個毒人有個鋼鐵做的胃。
然後,事情似乎必然成爲現在這幅局面,一輪上藥之後,二輪就接着來了,二輪之後,三輪又來,簡直一波一波沒完沒了。
阿蠻鐵青着臉罵道:“這都有完沒完了,當毒藥都是糖丸兒嗎?還成了招待客人的美食不成?”
蘇白芷笑着捏起送藥小廝托盤裡的一枚紅丹,想也沒想就丟進了嘴巴里,可不就是跟吃糖丸一樣麼。
阿蠻氣的捶她的肩膀,蘇白芷笑呵呵地捉住阿蠻的手,用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指了指四周:“瞧,你覺得是毒藥,他們吃的可是絕世美味。”阿蠻和銅雀擡頭去看,這四周的毒人吃的意猶未盡,好些人眯着眼似乎十分享受。
“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