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芷罵孃的心都有了。這下好了,出不去了……也不知哪個下三濫在後頭搗鬼。
她仔細尋思過了,按理說,她一個外臣之女,進宮的機會本來就不多。能把這宮中哪位“貴人”得罪了?
得!什麼都別想了,還是想想,怎麼從這座牢籠裡逃出生天吧。
反正左右一時半會兒出不去,蘇白芷打量起這座小院來。這不看還好,一看,心裡陡然咯噔一響。
要她說,就先前那兩道陳舊破敗的院門,還要算得上是這座院子裡比較新的物件。沒進來院子時,還只當這是個小院落,沒想此時一看,這規模也十分大了。
院子中雜草叢生,左面有一人工池子,烈陽下閃爍着淋淋波光,右手邊是假山層疊,這風景本該肆意而秀美,卻無端端被大宅旁一刻碩大根莖虯結的老樹壞了意境。
明明是夏天,老樹上一片綠葉也沒有,想來是棵枯死的老樹。
嘶嘶……蘇白芷身體猛地一繃,條件反射地朝着聲源處看去。
這一扭頭,……嗬!
她猛地睜大了眼睛。那是與院門遙遙相望的正廳。大廳門扉虛掩,看不大清裡頭的樣子,只隱隱約約似乎黑壓壓一片擺着什麼牌匾。
正午的烈陽正旺,大太陽還掛在頭頂上呢,無端端就似有一陣陰風過,這時候,蘇白芷才發現,被風吹起在頭頂打旋的不是樹葉,而是燒給死人的黃紙。若是換做膽小一點的人,能夠直接嚇死過去,也不奇怪。
蘇白芷從最初的謹慎,到後來的驚訝,最終眼波恢復平靜淡然,無事人一般,彷彿根本沒有看到這一切詭異。她很是隨意地掃了兩眼那個似乎能夠引起人心底好奇欲的正廳,隨即,就淡淡收回了視線。
自始至終。她的心裡沒有一絲好奇。
視線若無其事地左右相看,好像是在尋找什麼。
忽地,她的視線停留在了假山石處。大步疾走過去,對着一堆閒散的石頭堆,左手拍拍這個,右手摸摸那個,似乎在估量這些石頭一樣。
她很快就選定了幾塊石頭,再不做猶豫,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把選出的五塊散石。又是搬又是挪地。搬到了院牆根兒。
宮裡的宮牆也好。院牆也罷,都比尋常人家高出許多。蘇白芷很清楚現在的自己幾斤幾兩,若是不借助外物,肯定出不了這個院子。
等到她好不容易將五塊散石層疊堆放成半人高的垛子。她輕快地笑了。
正準備爬上石頭垛子……異變陡生。
“嗖!”
蘇白芷看的清楚,那絕對不是什麼陰風,是有人在暗處使壞!她氣呼呼地看着面前一堆碎成一堆的散石,從出了兵部衙門,一路發生的事情,到被算計地關到這個破敗的院子裡,她一直隱忍着的怒火,將僅存的理智蠶食鯨吞。
……這他孃的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搬來的石頭啊!
“閣下太不厚道,裝神弄鬼嚇唬我一個小丫頭有意思麼?”
四野寂靜。聽不到任何聲響。
蘇白芷悄然皺了皺眉,忽地小臉一沉,衝着剛纔暗器飛來的方向喝道:
“閣下還不願意現身,是以爲區區小女子是詐你現身麼?不妨收了那套裝鬼嚇唬人的心思吧。好教閣下知道,小女子最不怕就是鬼。與鬼相比。這世間有許多更可怕的。眼前就有,比如,閣下。”
咚咚,咚咚……
四周還是無聲,除了自己的心跳之外,蘇白芷聽不到任何的動靜。
她眉心攏起,眉宇之間的丘壑更深了。
但,她不怕,可以肯定的是,這貨躲在哪一處,絕對不是神鬼弄人。更何況……就算是鬼魂,又何妨?若是往深裡說,她也不過就是一具佔了別人軀殼的魂魄而已。
“呵呵,閣下不願意現身也無妨,只要閣下別再壞了小女子好不容易搭建的石垛子。……想來閣下就是那油裡油氣的小太監背後的主子,他口中的‘貴人’吧?”蘇白芷的耐心已經全然用光了,她不明白,這位“貴人”到底想要做什麼,難道只是想要嚇唬嚇唬她嗎?
她只知道,如果她再不去見皇帝老兒,又要多一項藐視天家的罪名了。
既然對方還想要裝神弄鬼,她也就不客氣地拆穿他了。
但在她拆穿她之後,對方仍然沒有現身,別說現身,就是吱個聲都沒有。
蘇白芷眉心一蹙,冷冷笑着說:“閣下真沒品。裝什麼不好,偏要裝這世間最沒殺傷力的鬼。好教閣下知道,人和鬼相比,人更可怕。如若閣下是想要嚇唬小女子,不妨下一回裝作東宮太子,當衆下一道‘必殺令’,小女子恐怕真會害怕。”
她說了這老半天,嘴巴都幹了,也不見人影,別說人影了,連個鬼影都沒見到。
她也乾脆不去理會這藏在暗處的人,那人能夠一道暗器就毀了五塊石頭。要想殺她,輕而易舉。此刻這裡又沒其他人,殺了區區一個她,也不會有人知道。更別說問罪了。
確定這人對她並沒有殺意,只是戲弄她。她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把那暗中藏着的人祖宗十八代的雄性長輩全都問候了一遍。
這宮中的貴人們,難道都閒的無聊發慌?
孃的!就不能考慮一下她這種小蝦米的處境?
陰風陣陣之中,一道纖瘦嬌弱的小身影,在烈陽下來來回回好幾趟,終於又把石垛子給搭好了。這一回,她不急着爬上石垛子,反而是轉過身,衝着先前暗器飛來的方向,謹慎小心地威脅道:“閣下要是還在,且聽小女子有事相求。”
四野不曾有應答聲。蘇白芷並不在意,拔高了嗓門兒,喊了話:“小女子有皇命在身,閣下若覺得無趣,可等小女子回稟了皇命之後,再與閣下頑,此時卻是不行。還請閣下別再破壞了小女子剛剛搭建好的石垛子。”
又接着道:“閣下要是不說話,小女子只當閣下答應了。”說完不待別人回答的時間。立即就扯了嗓門兒,言辭爍爍:“大丈夫活於世,當立言重諾。既然閣下剛纔沒說話,那就是答應了小女子。小女子相信閣下不是毀諾的小人。”
說罷,得逞一笑。這一回,倒是放心了,轉身就手腳並用爬上了石垛子。再一跳,手指正好夠上了院牆頂。心裡頓時一陣大喜,太好了,終於可以出這個鬼地方了。
突然……她臉上的笑容僵住。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
“啊……”腳下瞬間空蕩蕩。可憐她手還沒抓緊牆緣。腳下就空無一物,實在是太突然了。她就那麼活生生地……“嘭”一聲摔倒在地,更可悲的是,四腳朝天地暈死過去了。
草泥馬!要不要這麼悲催?今天是她的黑色星期五嗎?
要是她還醒着。她就會知道,什麼纔是更悲催!
一道欣長的身軀,優雅地飛遁了過來。先是以修長的手指探了一下蘇白芷的頸部大動脈。隨即放下手,看了一眼整個平移了出去的石垛子,俊逸的薄脣緩緩勾勒出一抹懶洋洋的笑容:“我是君子不假,但也是真小人。……我可沒否認我不是小人啊。”說着這話,還頗有些洋洋得意呢。
瞧,他多聽話,叫他不破壞石垛子。他就不破壞。她可沒說清楚啊,沒說不可以把石垛子整個移開。
所以,他一點兒罪惡感也沒有。
偉岸的身材,頓在地上,遮下了大半陰影。俊美公子朝着正廳虛掩的大門看了看。努努嘴:“怎麼就沒那麼一點兒好奇吶。本公子可是準備了好一會兒呢。”
他所說的“準備”,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索性,這一節,蘇白芷並不知道。
俊美公子又看了一眼地上暈死過去的蘇白芷,無奈地撇撇嘴。猿臂一勾,便精準地將地上的人捲進了懷中去,一邊嘀嘀咕咕,“真無趣,一點兒都不好玩兒,不會哭不會叫,連害怕都不會,好無趣啊,虧大了。”
然後粗魯地將蘇白芷夾在腋下,腳下一動,踩着蘇白芷之前堆好的石垛子,身子輕靈地飛出了院牆。
出了這院子,俊美的公子並沒有停下來,他身子飄渺,飛快出了這片廢舊區。途中有遇上宮女太監,或者侍衛的,全都毫無例外地恭恭敬敬對他行了一禮。
雖然十分好奇他夾在腋下的女子是誰,卻沒一個上前詢問,也沒人擋路。一路順順當當地到了乾清宮。
乾清宮是皇帝的御書房和居所所在,守備比宮中其他地方更加森嚴,但見突如其來闖進來的俊美公子,卻無一人阻攔他。
更奇怪的是,他所到之處,全都跪地一片。
俊美公子風風火火闖進了乾清宮裡,人未到,聲先響:“父皇,兒臣把強悍的少女子給您帶來了。”
“什麼?”皇帝一陣愕然,全然沒明白俊美公子的意思。
“兒臣說,兒臣把蘇家的大小姐給您還過來了。”俊美公子“嘭”一下子扔沙包一樣,把蘇白芷往旁一丟,好在這大殿之中都是眼明手快的人,連忙冒着冷汗把人接到了手,這要是按着這位的力道扔下去沒接着,那這少女不死也癱了。
俊美公子從龍案上捉起一杯茶,咕嘟咕嘟就往肚子裡灌,灌完了水,狠狠抹一下嘴:“渴死,這太陽真夠毒辣的。”說完完全不顧皇帝鐵青着的臉,輕飄飄吐出一句爆炸性的話:
“父皇,你彆氣,兒臣就是把咱大曆朝的‘強悍的少女子’借出去玩兒了一會兒,這不,兒臣玩兒得不盡興,還給您還回來了。”
明明粗魯的動作,但這男子做來,卻十分灑脫。
“什麼!”老皇帝這會兒跟炸毛的公雞一般,“噌”一下子蹦了起來……能不蹦嗎?能嗎?能嗎!
“你再給朕說一遍,你這小子剛纔幹、嘛、了?”老皇帝的臉可以用陰雲遍佈形容了。
ps:
這一章寫的不順,木有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