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容的突然死亡,讓雪歌有些措手不及,短暫的怔愣過後,她便開始尋找趙月容的死因。
當她將趙月容喝過的那壺茶倒在地上,茶水與地面接觸發出輕微聲響的時候,雪歌才確定,有人在茶水了下了毒,而趙月容並不知情,喝下了有毒的茶水,所以才斃命。
雪歌看着死不瞑目的趙月容,只怕連她自己也沒想到,爭奪了一世,最終會落得這麼個下場。
無心在此地逗留,雪歌走出了房間,沿着來時的小巷朝外走去,剛走了幾步,就聽見一陣輕響,雪歌停住腳步,片刻後,青寶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雪歌勾起脣角笑了笑,後者看見她,飛快跑了上來:“公主。”
“我沒事,回去吧。”
青寶四處張望了下,問道:“那個抓你的人呢?”
“死了。”淡淡的回了句,青寶以爲是被雪歌殺了,見着雪歌沒事,便也沒有再多問。一路護着雪歌離開了這片落敗的房屋。幸好那個報信的人記憶力好,竟然能夠記住這些七拐八繞的路線,否則讓她自己來找雪歌,恐怕要花不少的時間。
沒有想到皇都中竟然還有這樣一片地方,確實適合作爲藏身之處。
越是人羣密集,越是落後的地方,就更容易藏污納垢。兩人離開寂靜落破的巷子,去到微微寬敞一些的街道上,就聽見了一些遮着簾幕的房子中傳出的聲音,通過門口站着的彪形大漢分辨,應該是賭坊之類的地方。當然,她們看到的還有白日也在招攬客人的妓院,這些地方在這條街上有不少。
街上來往的人羣竟然比皇都的商業中心還要多。氣氛還要熱鬧。聚集在這裡的都是一些平民,一些過着清貧日子的百姓。
之前來的時候,雪歌坐在馬車中,也沒有聽見任何聲響,應該是趙月容刻意繞過了這條大道,走了偏僻的小徑。
兩人一出現在這條街上,立即有不少男人朝她們吹着口哨。臉上帶着些淫笑。目光不斷的在兩人身上上下掃視。雪歌面色清冷,看不出喜怒,她依然在想着剛纔發生的事情。
每一個對當年之事瞭解的人。都在她得到有用消息之前死了,就連將她捲入此事的趙月容也死了。這個曾經說過要親自取她性命的人,卻在她眼前被毒死,這事說來有些諷刺。
下毒之人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誰。
那個女人究竟想做什麼。口口聲聲說着要讓她想起一些事情,卻又斷了她所有打探消息的路。
彷彿所有的一切都在照着她安排的路去走。這樣的感覺壓迫得雪歌喘不過氣來。
就在雪歌離開不久,黑影便出現在房間中,走路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走到趙月容的屍體前站定。黑影蹲下身子,揭開面紗,近距離的看着趙月容帶着驚恐的臉。語帶遺憾的說道:“真可惜,還沒折磨你呢。這麼快就死了,不過,誰讓你對她出手呢,如果你一直安分的躲在這裡,我倒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可你自己要往地獄走,我又怎麼攔你,你說是吧?”
低聲細語的聲音,帶着絲令人駭人的笑意。
她的手,同時撫上了趙月容的臉,隨意動了幾下,趙月容那張風華猶存的臉就變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完全分辨不出容貌來。
而她似乎還很不滿意,站起身來,看着趙月容的臉,又嘆息了聲,然後用誇獎一件珍寶般的語氣喃喃道:“世界上只有她最好看。”
突然,幾個身影擋住兩人去路,雪歌停住腳步,一擡頭看了過去,幾個小混混將她們攔截下來,雪歌心情極其不好,非常不好,這些人主動的撞到她的怒火上,雪歌更是不爽到了極點。本來跟在她身後走着的青寶,見有人擋路,視線一掃,臉色立即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眼前這幾人小混混有些眼熟,不,很是眼熟。
特別是爲首的那個看上去挺年輕的痞子更是熟到極點,青寶脣角一勾,看着那人道:“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啊。”
要說青寶這運氣,也不知該說好還是差,有一次幫雪歌去找百曉生拿書返回王府的途中遇到一羣小混混攔路調戲,她出手教訓了一下,也是那一次,她遇見了容義。今日又遇到一羣攔路的人,竟然是同一羣人。
聽見青寶的聲音,幾人的目光都將目光看向她,可能是他們調戲過的良家婦女太多,一時間沒有認出青寶,不過聽了她的話,他們就想起府衙關了他們好一陣子的事情。再仔細一看,這不就是那個讓他們被關的女人麼。
青寶看着衆人變幻莫測的臉色,知道他們已經想起來了,那次是容義親自派人將他們送去府衙的,就算府衙再不作爲,也不敢不給靖王面子,想必這些人吃了不少的苦頭。
此時看着青寶,不約而同的都面露苦色,暗道一聲倒黴,又想着好漢不吃眼前虧,爲首的那人便想帶人幾人離開。
雪歌看着幾人好像有些害怕青寶的樣子,也不知是什麼情況,不過也不打算多追究,正要離開,卻突然瞥見一個黑影閃現,轉瞬間,幾個小混混便倒地不起,臉色慘敗。
青寶驚住,立即靠向雪歌,將她護在身後,那個黑影顯露了身影。
是她!
玥兒。
雪歌臉頓時陰沉。
青寶驚駭的盯着黑影,街道上的其他人也發現了幾個小混混的異常,紛紛驚慌的四散離去,連街道兩旁鋪子裡的人見了這副場景,也迅速關上了店門,不敢多看。
短短瞬間,竟然將五個混混全部殺了,而她的手上,沒有任何兵器,她是怎麼做到的?如果動起手來,自己能否打得過她?只對比了片刻,青寶就知道自己不是這個神秘黑衣人的對手。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黑衣人,但雪歌卻絲毫不陌生,冷冷的看着她。
雪歌看了眼青寶:“你先到前面等我,我很快就來。”聽見雪歌的聲音,青寶驚了一下,回頭看着雪歌,只見她神色鎮定,眸光閃爍着冰冷的光,與這黑衣人明顯是認識的,但似乎……關係不太好。她不想離開,又聽得雪歌說了句‘放心吧’,這才鬆開袖中的匕首,朝遠處走去。
她並未走多遠,保持着一個安全距離,如果黑衣人要傷害雪歌,雪歌自己能夠抵擋,而她也能夠及時過來增援。
青寶已經離去,雪歌卻依然不與她說話,黑衣人似乎感受到雪歌心中升騰的怒氣,不由得笑了笑:“氣我殺了她?”
依舊是那個低沉沙啞的聲音,每次與雪歌說話,她都故意掩飾了自己的本音,蒙着面紗,又故意變了聲,雪歌突然變得平靜起來。
她一直想要解開這個謎團,陷得越來越深,所有的路都沿着黑影爲她設計的方向在走。
她想要自己知道什麼,想要自己遇到什麼,自己就逃不開。不,並不是避不開,而是自己主動跳進圈套之中的。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影突然愣了下,隱藏在面紗下的臉微微變化,看着雪歌清冷卻又絕色,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臉,走進兩步。她一動,遠處的青寶就立刻緊張起來,見雪歌沒有動作,又強忍了下來。
她的手纖瘦,長期隱藏在衣衫之下,比一般女子的手更加白皙,是那種失了血色的蒼白,她擡起左手,緩緩的靠近雪歌的臉,最後落在雪歌的臉頰上,雪歌沒有躲避,臉上的肌膚感受着冰涼的觸感。雙目緊緊的盯着黑紗,想要透過黑紗看清那張臉,看清那張臉上此時所帶着的表情。
“真漂亮的一張臉。”黑影緩緩出聲,聲音低啞,卻又帶着輕柔,聽起來很是怪異。“二十一年來,我總想早些來到你的身邊……”
“我怎麼從來不記得,我竟然還與死靈族的人有關係,我又何其有幸,值得你這樣牽掛。”雪歌打斷了她猶如囈語般的話語,語帶諷刺。
“你會想起來的。很多事情你都忘記了,不過我會幫你想起來的,等你真正知道我身份的那天,你也會像我喜歡你那樣喜歡我的。”黑影對於她的冷漠並不惱,反而充滿了寬容。
偏偏雪歌對她這樣什麼都知道,卻又什麼都不說的態度很反感。
側臉避開她的手,不悅蹙着眉:“我不管你究竟有什麼目的,但我不會做出任何的妥協,如果你再插手我的事,休怪我出手了。”
終於,雪歌想通了一事,自己一直想查明她的身份,想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從黑影着手。
“我也想着有一天,要與你好好的打一場,不過不是現在。”黑影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語氣。
雪歌不想再與她多說,轉身直接朝青寶走去,青寶見雪歌沒事,這才放下懸着的心,不過看着黑影的目光依舊警惕。片刻後,黑影的聲音突然傳來:“我有幾句話想與青寶說,你應該不會拒絕的吧。”
青寶一愣,有話和自己說?可自己明明不認識她的啊,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雪歌停下腳步,轉身看着黑影,冷冷道:“沒有什麼可說的。”
“你難道不讓她自己選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