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聽過巫術?”
青寶走到他對面坐下,看着流雲冷漠的臉,直覺事情不簡單,不知爲何,聽到‘巫術’兩字,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個叫做玥兒的死靈族最後一人。
要說巫術和秘術也不過是一字之差,並且這樣的名號也是世人爲之所取,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定義,但實際上,這兩者都是藉由某些方式調動一些神秘的力量,來提升自己的實力。
這樣的術法太過邪門,違背自然定律,想要窺知真理自不是那麼簡單,所以這樣的術法纔會逐漸失傳,被世人傳得越發神秘。可一旦習之大成,便可獲得強大的力量。
就算是違背自然的力量,卻也是那人的一部分實力,青寶向來知道生存於世的定理就是強大的力量。
“只是聽說過,瞭解得並不多。”青寶微眯着眼,將那個叫做玥兒的黑衣女人趕出腦海,不想還未成功就聽得流雲下面一句。
“今夜有個黑衣人潛入主院,我追她至府外,與之交手。”流雲微頓,評價道:“這個女人很危險,懂的巫術之法,頃刻間將鋒利劍刃化爲碎片。”
青寶驚訝的張大了嘴,思維被‘女人’兩個字牽引住。發覺她的異常,不待流雲發問,青寶就聲音急促的問道:“是不是一個全身都籠着黑紗的女人?”
“是。”這次輪到流雲驚訝:“你認識?”
猶豫了一下,青寶將當初雪歌被趙月容挾持,而後兩人在西街遇到那個女人的事情告知於他。這個女人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肯定是故意的。如流雲所說,那個女人很危險。渾身散發着一股子的高深莫測,她想要瞞過流雲雖要花些功夫,卻不是做不到,流雲卻發現她了。
青寶不會傻的去想是她疏忽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故意……
最後,青寶看着流雲的臉。開口:“她叫玥兒。乃是死靈族最後一個傳人,也是當年臨山事件中失蹤的那個孩子。”
“死靈族……難怪……”眸光一閃,流雲很快將所有的事情都聯繫了起來。難怪她懂得這種強大的駭人術法,這麼說來,她使用的應該不是巫術,而是死靈族的秘術了。
可是……
對於青寶爲何會知曉這麼多。流雲並未多問,只是在想着玥兒最後與他說的那話。此事待得天亮,需要立刻稟報容琛。
突然,青寶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好幾次欲言又止。流雲瞧着她,道:“怎麼了?”
最終,青寶還是問出了那個纏繞她許久的疑問。只是出口的話語比較委婉:“你們有沒有交談過?”
“有過,不多。”而且不太友善。流雲答。
“那你有沒有覺得她的聲音有些。有些……”吞吐半響,青寶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說,最後只好期待的看着流雲,如果他與自己想法一樣,應該能夠明白她說的話。
“聲音沙啞,低沉,是故意壓了嗓子。”
“什麼?”青寶低呼,滿臉驚訝。
“怎麼?”見她臉色不好,流雲關切的瞧着她。聽見聲音,青寶突然回過神來,看着流雲,搖了搖頭,強露出一個笑容來,轉移話題:“你們說了什麼?”
她不願說,他不再問。“只是讓我轉告王爺,讓他照顧好王妃,其他便沒了。”
她想起那日在街上,那個黑衣人也是這樣對自己說的,保護好雪歌,還有……她要離開了。
離開,去哪兒?這樣神秘的一個人,總是表現出一副很關心雪歌的模樣,可她爲什麼這麼做?事情終不過是在她的掌控之中,青寶撐着頭,心中滿是無奈,該如何與公主說呢。自打那個女人與她說過話後,還有那張看不到,卻一定帶着笑的臉,總是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有些事情,她不知該如何與雪歌說,所以至今依舊埋在心底。
時光飛逝,很快就進入了十月,東南溫度下降,微涼。
聽過流雲的稟報,容琛並未多言,只是讓流雲增加王府守衛,並且安排人暗中保護雪歌,聽過流雲對那個黑影的評價,容琛沉默,轉而似笑非笑的呢喃出聲:“我當然會照顧好她……”也不知是不是對她那話的回答。
太子率領千人隊伍離開東南皇都,浩浩蕩蕩的前往崇國,東南太子前往崇國洽談一事早已傳開,感受到風雨欲來之勢的各國政權,紛紛按捺着性子進行觀望,也有按捺不住的,開始暗中與其他國家進行聯繫。所有的一切都在容琛掌握之中。
而那個攪亂一汪清水的人卻穿着一身潔白長裙,肩上搭着披風,坐在院子中賞秋日落葉。微風一吹,頭頂樹枝的黃葉紛紛從樹枝間墜落,白皙手掌攤開,接起一片輕薄的落葉,細細打量着。每一條細小的脈絡,每一處殘缺的口子,都在她的眼中倒映出美麗的圖案來。
“在看什麼呢?”一個聲音突兀響起,就在她的耳旁,聽見這聲音,雪歌臉上浮現一個笑。頭還未擡,便開口道:“端陽王這樣的大忙人,今日怎麼有空上容王府來?”
來者正是容悅,頎長的身形着了一襲深藍色華貴長袍,白皙得比女人還要耐看的手中握着一把玉骨折扇,俊美的臉上噙着淡淡的笑。雪歌心中暗自罵了聲‘妖孽’,臉上卻笑意不減,拿起一旁的茶杯親自爲他斟茶。容悅毫不客氣的在她對面坐下,端起茶杯輕啜了口,裝模作樣的讚歎:“這容王府上的茶水就是比我那府上更好喝,早該多來蹭蹭的,卻因些瑣事拖至現在,真是可憐啊,可憐啊……”
說着還搖了搖手上的摺扇,涼風一下子扇到雪歌那邊,揚起她的長髮。
雪歌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他,隨意道:“你若是喜歡,走時可帶些回去。”容悅此時前來,肯定不會是爲了喝茶,雪歌倒也不急,等着他自己開口。
果然,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忍不住,主動開了口:“再過幾日,就是琛哥誕辰,你不是說要爲他辦個宴會麼,我想着你可能需要幫手,我便早些過來……”
離那天還有七日呢!來得確實挺早。
雪歌故意驚訝的出聲:“這府上這麼多人,哪裡會缺人手,再說,端陽王能做,雪歌還不敢使喚呢。”
容悅臉色瞬間就變了,急急開口:“你是琛哥妻子,便是我的嫂子,哥哥壽宴,小弟理應盡些綿薄之力。”
難得見到張揚跋扈著稱的端陽王一副落魄求收留的表情,心情很是愉快,卻又要忍着笑,佯裝嚴肅:“王爺說得對,我正好缺個做糕點的廚子,不知王爺……”故意拖長的語調,伴隨着容悅怪異的臉色,這場景着實有趣。
“本王這樣英俊瀟灑,風流倜讜的人物,一個糕點能難倒我?”容悅揚眉出聲。
雪歌深以爲然的點頭,難得倒!爲了不打擊他的信心,她終究還是沒把這話說出口。定是容悅又在蕭靜手下吃苦頭了,這才跑來容王府避難來了。要說也挺有意思,天不怕地不怕的端陽王,偏偏怕宋明軒,想來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了吧。
而蕭靜,就是宋明軒安排來剋制他的。
容悅果真在容王府住了下來,容琛黃昏回府,走進飯廳就瞧見坐沒坐相的容悅,臉上並無驚訝,徑直走到雪歌身旁坐下,淡淡道:“開飯吧。”
端陽王府那邊,也沒有任何動靜,容悅未歸,蕭靜似乎也不急,也未差人前來問詢。
飯後,趁着下人撤碗碟的空擋,容悅突然開口:“聽說南部邊境有些動盪,不知他可還好?”說這話時,俊美臉上有着難以掩飾的擔憂,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宋明軒這樣的人物,更是敵方將領時刻想要去除的對象,相隔這麼遠,他難以不憂心。
容琛淡淡擡眉,將視線從雪歌身上收回,道:“他會處理好。”簡單的一句,道出了信任。
他是宋明軒,所以不會輸,也不會讓人擔憂。
聽見這話,容悅緊蹙的眉頭微微散開些許,沉默許久,終於出聲:“我想去南部。”
正在斟茶的手在半空停住,雪歌側頭看向容悅,從他臉上看出了前所未有的認真。上次他來找容琛說這話時,她知道,那只是一時的衝動,很快就會平息下來。可今日不同,她從那張俊美無比的臉上看到了深思熟慮後的堅定。
她未出聲,繼續着手上的動作,只聽得容琛的聲音,伴隨着茶水傾瀉入瓷杯中的聲響。
“你以爲他爲何護着你?”不像是問句,反倒像是提醒,這樣平靜無波的語氣,讓人聽了去只覺不近人情。容悅再次沉默。雪歌放下茶壺,彷彿時間靜止,整個飯廳再無聲響。
許久許久,容悅出聲:“我知道了。”
這一刻,雪歌突然覺得,容悅又一次的蛻變了,他答應娶蕭靜爲妻,是一次妥協,一次退讓,也是一次蛻變,而這一次,他依然在退讓,沒有一意孤行,又一次的成長蛻變——他來找容琛,尋求他的提點,便說明理智掌控了衝動。
雪歌想起,蠶蛹經歷過數次的蛻變,最終會化爲嬌豔的蝴蝶,振翅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