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青寶的追問,雪歌只好實話實話,只是隱去了趙語兒這個人物,聽完雪歌的話,青寶才知道自己見到的那堆茶杯不是用來看的,而是用來練習的,就像嬰兒學語一般,一步一步的重新開始,她無法想象那有多艱難。
本以爲青寶會哭,不料她只是看了看雪歌,然後將那些藥罐包了起來,抱在懷裡,衝雪歌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公主,咱們回去吧。”
摸不準青寶的情緒,雪歌只好與她先返回主院,她的手腕處除了有道疤痕以外,並看不出任何異常。回到主院後,青寶將所有的藥物全部放好,然後纔拿起那些沒有收拾完的茶杯,細細的打量着,許久沒有說話。
雪歌瞧着她臉色正常,卻又不說話,也不與她吵鬧,跟以往的反應完全不同,有些心虛的開口解釋:“瑞安醫術很好,已經爲我接好了筋骨,現在是恢復期,所以漫長一些,等完全恢復,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影響。”
說完了這些話,青寶突然擡起頭,雙目閃着明亮的光芒,將雪歌嚇得縮了縮脖子,問道:“我說真的,這次肯定沒騙你……”
“公主,以後我就是你的右手。”青寶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就那樣看着雪歌,一字一句說得極其清晰,雪歌終於露出一個笑來,答道:“你本來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永遠都是。”
“嗯。”重重的點了點頭,青寶將那些空杯子整齊的擺放起來,雪歌每日堅持練習,最初幾日堅持不了多久便會疼痛,時間越長,手指的靈活度就越高,能夠堅持的時間也更長,只是還不能拿起過重的東西。
這日,容琛帶回來一個消息,雪歌聽過之後,思索了片刻,側頭瞧着容琛,淡淡的問道:“陛下是何意思?”
“陛下以爲,鏡月兵力雖有所增長,但一時之間還無法化爲己用,加上後方有天狼進行牽制,若是貿然攻佔崇國,會適得其反,所以……”容琛停頓了一下,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將老皇帝的意思告知了雪歌:“東南與鏡月乃是盟友,理應出兵協助。”
出兵協助?說得好聽,不就是怕鏡月徹底將崇國收入囊中,擴展國力和兵力麼。對於老皇帝的說法,雪歌並未發表意見,轉而問起了容琛:“你怎麼看?”
容琛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才緩緩道:“東南出兵乃是最好的方式,此方法也得到了文武百官的認同。”
“既然如此,陛下爲何不直接與我父王交涉,儘快將此事落定?”她能感覺到,容琛向她提及此事,有老皇帝的意願在其中,目的就是爲了探探她的口風,只是她不知道,這件事是老皇帝提起的,還是容琛提出。
容琛眸光深邃,看着雪歌低聲道:“陛下想讓你出面與安江王溝通,以求達到最快最好的效果。”他不想再讓雪歌捲入朝政紛爭之中,想給她一分安樂無憂的生活,可不論是雪歌自己,還是兩國糾葛,都不允許她置身事外。老皇帝讓他將此事告知雪歌,只是想着雪歌畢竟是鏡月國的公主,如今又是他東南國的容王妃,若有她出面,此事定然能夠得到良好的解決。
聽過這話,雪歌坐直了身子,不鹹不淡的開口:“容琛,你明知道鏡月能夠吞下崇國這塊肥肉,無需任何人插手,而東南與我國有盟約,就算我父王不同意此事,你們也無可奈何不是嗎?”
她心中已經有結果,只是還想知道容琛的真正想法。容琛也不瞞她,直接說了出來:“鏡月發展過快,有利亦有弊,而東南出手,正是將弊端完全清除。”
雖然如此一來,鏡月的利益會減少一些,但卻更加穩妥,雪歌輕笑一聲,容琛就是容琛,一語就道破了其中真諦。有月慕寒的鏡月是恐怖的,那麼有容琛的東南國絕對是難以攻破的,這個人,不僅聰明,而且懂得選擇時機,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絕對的利益在其中。
“我知道了,我會修書兩封分別傳給父王和慕寒,至於如何合作,這就是你該操心的事情了。”
“嗯。”淡淡的應了一聲,容琛將雪歌的手抓在手中,看着那道猙獰的疤痕,輕撫了一下,雪歌的右手已經能夠握筆寫字,只是字體還有些扭曲,不似以前那般好看。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不用右手,安江王和月慕寒都太熟悉她的字跡,到時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不過使用左手的話,雖與她右手的字跡相差無幾,但那個人肯定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誒……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雪歌並未向容琛隱瞞自己左手的秘密,所以當着他的面,很快就把書信寫好,兩封信的最後都寫了一句‘雪歌安好,無需擔憂’,然後蓋上了她特有的章印。
將青寶叫了進來,將兩封信交給青寶,讓她派人送回安江城,這倒不是因爲信不過容琛的人,而是她自己的人才能用最快的速度見到安江王,至於月慕寒那邊,東南的人恐怕還沒靠近,就會被當做奸細斬殺,修羅將軍的兵力布控森嚴度她瞭若指掌。
待得青寶離去,雪歌才坐下來,將左手伸到自己面前,看着纖細白皙的手掌,沒有任何的痕跡,可這隻手,有着隱藏多年的秘密。
房間內安靜下來,不一會兒,雪歌擡起頭,看着容琛:“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
“聽聞永中盛產玉石,我想親自去瞧瞧。”
容琛這才知道她說的是出遠門,沉默了片刻,說道:“我安排一下,陪你一起去。”
“兩國之間還有許多事宜需要安排,你不用相陪,我自己去便好。”雪歌沒有料到容琛會放下政事與她一道。
“沒關係,這些事情安排一下,交給其他人做一樣的,咱們成親這麼久,還沒有好好的陪你出去過。”容琛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若是別人被他這樣對待,肯定會幸福的暈過去。只可惜,坐在他面前的是雪歌,與他太過相似的一個人。
雪歌面上沒有表情,心中卻開始盤算容琛跟着去的利弊,片刻後,淡淡的開口:“好,等你安頓好,我們就出發。”
時值秋季,到了氣候最宜人的時期,也適合出遠門,不像夏天,隨便出門走兩步就被會烤焦。
一聽要出門,青寶就高興的跳了起來,再一聽容琛也跟着去,青寶不動聲色的收起了喜悅,像小貓一樣,可憐兮兮的看着雪歌:“公主,容王真的要一起去?”
雪歌總覺得青寶有些害怕與容琛接觸,平日裡通過一些細節就能看出來,不是還勸自己接受容琛麼,怎地她反而保持起距離來。
“怎麼了?你好像不太喜歡和他相處?”
青寶撓了撓頭,小臉皺到了一起,慢悠悠的說道:“那倒也不是,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容王的心思。”
“你要明白他的心思做什麼?”這回雪歌是真的不解了。容琛是個極其深沉的人,旁人看不透他的心思是很正常的,再則,青寶向來只關心自己,不太會去了解其他人,怎地對容琛有了這樣的想法?
青寶側頭四下打量一番,見院中無人,這才蹲下身子,將手搭在雪歌的腿上,擡頭望着雪歌:“公主是他的妻子,青寶也能感覺到容王是真的喜歡你,可是這種喜歡與將軍對您的喜歡有些不同。”
“哪裡不同了?”
“將軍對你是不顧一切的喜歡,而容王對你更多的是寬容與寵溺……”青寶費力的組織着語言,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對於容琛,她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可他畢竟是雪歌的夫君,若是不能一心一意的對待雪歌,將來讓雪歌傷心怎麼辦?
說到底,她還是擔憂雪歌……
“傻丫頭,你想這些做什麼,每個人表達的方式不同,不要多想,有空準備一下,到時將小柔也帶上。”
果然,青寶的注意力立即就被轉移了,小柔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然後就說要去告訴她,雪歌也由得她去,看着她跑遠的背影,漸漸收起了笑。
她知道容琛執意要跟她一同前往永中,乃是因爲害怕她再次出事,並且還有其他的目的,只是並未明說。
伸手將脖子上掛着的玉佩從衣襟裡拿了出來,瑩白的玉佩因爲緊貼着肌膚帶着一些溫熱,精心雕刻的圖案非常漂亮,傳承了一代又一代,卻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他……還好麼?
……
崇國境內,鏡月軍營之中。
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穿着一身銀色的鎧甲立在沙盤正前方,目光凌厲的掃視着沙盤上的兵力分佈,臉上帶着長時間征戰的風霜,整個人看上去瘦了一圈,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但依舊堅毅,這樣的他不會讓人覺得弱,反而覺得他無比強大。
就是這個人,帶領鏡月軍隊作戰,每一次戰鬥總是衝在最前方,每次戰鬥結束,整個人就像從血池中撈出來一般。
五日前的那次交戰,敵方一位將軍背後偷襲,在他悲傷劃出一道極長的傷痕,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直到勝利領兵回營,旁人才發現他身上的傷。
就是這樣的男人,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追隨,他長劍一揮,衆人就甘願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