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2-9 18:18:13 字數：3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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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隊伍緩緩的在城中走着，最前面高高飄揚的白幡格外醒目。隊伍中所有的人都是白孝在身，就連拉車的三匹高頭大馬也是披麻戴孝，馬匹們似乎對自己被強迫戴孝很不滿意，滑稽的搖頭晃腦的噴着響鼻。馬車的白色車簾嚴嚴實實的遮擋住了車裡的情形。但是馬車的形狀卻明白無誤的告訴所有人，這裡面的是一口棺材。
後面跟着一輛大小差不多的馬車，也是通體車身全是白色，帶着白孝的單馬拉車。車簾上掛着一束長長的白絹。旁邊圍觀的人看見了搖頭：“這是未亡人哪……”
隊伍中沒有人哭，也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是一身的疲憊不堪。也難怪，從咸陽一口氣走到臨潼關，走的都快要累死了，哪裡還有力氣表現自己的傷心？再說，這裡面又有幾個真正傷心的人呢？
未亡人坐在車裡，也是不聞啼哭聲，整個隊伍靜悄悄的通過。這樣的隊伍要是晚上進城，走在漆黑的路上，非把碰到的人嚇出個好歹來不可！幸好現在是大白天，而周圍也聚集着很多人觀看。
吳秦和齊弈站在城牆上，俯瞰着這一幕，公主扶她的夫婿的靈柩回家鄉。
吳秦開口道：“太僕……那麼年輕，怎麼就無端端的死了，聽說在朝裡也是個敢和李斯當庭對罵的人……”
齊弈緩緩道：“所以纔不長命吧……真是可惜了……”
吳秦搖搖頭，又想了想道：“恐怕也不止這個原因吧……家裡有那樣一個怪癖**的娘子……十五公主的**天下皆知，太僕面子掃地，氣都氣死了……”
齊弈看着腳下通過的送喪隊伍，半天才道：“太僕……是毀在了皇上手裡。”又擡起頭看看天空：“這太平盛世恐怕也要毀在皇上手裡了。”
吳秦看着他：“你是說跟匈奴打仗的事？”
齊弈嘆口氣：“窮兵黷武，不重工農。一個術士的虛妄之言，耗資百萬，征戰三年，數十萬將士血染沙場。一個文人的戍邊奇想，耗資千萬，勞民傷財，幾百萬的百姓葬身萬里長城，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可怕的是，當今的皇上對這些子民的性命視如草芥，不聞不問，卻在專心修煉什麼長生之術！”
吳秦也是大大的嘆了口氣：“聽說朝廷這次要派個能吏下來，專門對臨潼關的男丁一一排查。”他轉頭看向齊弈：“你這次恐怕有麻煩了……之前隱瞞了那麼多的人。”
長長的隊伍終於走完了，齊弈這才鬆了口氣，轉頭看向吳秦，笑道：“別擔心！送給你一句蘿兒常說的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吳秦卻沒因爲他的玩笑而輕鬆下來：“皇上日益暴虐，要是知道咱們臨潼關隱瞞了將近萬人，你是直接負責徵役的，恐怕第一個就拿你開刀！”
齊弈拍拍他的肩膀：“沒事的，我已經想好了怎麼辦。”
“怎麼辦？”吳秦緊追不捨。
齊弈想了想，笑道：“具體怎麼辦，要看事情發展到多嚴重的情形……不過我絕不會給朝廷做替罪羊！”
吳秦還是滿臉的擔憂，心事重重的嘆着氣。
他們倆說話的時候，送喪的隊伍已經到了太僕的府邸了，院子裡面哭聲震天，一個婦人的哭聲最高：“天啊，這可叫我怎麼活呀……白髮人送黑髮人……”
馬車裡的嬴青皺起了眉頭，叫道：“來人！”
車旁一個女婢急忙答應：“在！”
“你去給老爺和夫人說，就說本公主傷心過度，先回房休息了，至於靈堂等後事的辦理事宜，全部由老爺做主！”
“是！”女婢答應一聲。於是公主的馬車直接繞到了後院大門，撇開了滿院子傷心的家人。
天色黑了下來。齊弈走在回家的路上，腦子還在想着郡守的話：“這次真的是嚴重至極，朝堂上丞相句句不離臨潼關怎樣怎樣，廷尉大人實在是抵擋不住了。私下給我帶了句話。就兩個字‘小心！’”
齊弈想起了父親，父親決定命災民往咸陽走的時候，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是完全想着災民，還是想到了母親和自己……
朝廷的人下來，查出自己隱瞞了適齡的服役男子萬人，這恐怕都不用再報朝廷了，直接就可以當場論罪處斬了！
齊弈現在想的，滿腦子都是家人！蘿兒都七個月的身孕了，母親也馬上要過五十五歲壽了……到底要怎樣安置她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全家要躲到哪裡才能躲過這朝廷？
齊弈走進院門，直接往母親的上房走去，現在繯蘿只要在家，就在母親的屋子陪着母親。
果然，到了院門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笑聲，一個丫鬟滿臉笑容的出來，看見他笑着福福身：“三爺，您回來了！”
齊弈點點頭，進了堂屋，聽見裡屋傳來繯蘿的笑聲：“你別指望了！真的要是個丫頭，也給我們家大少爺！”
嫣寶的聲音：“齊弈和夜羽是兄弟，他們倆的孩子能成親嗎？”
齊弈不由自主也露出的微笑，母親說的沒錯，繯蘿有一種能感染人的情緒，只要她眉開眼笑，全家都跟着開心。這半年，家裡無時不充斥着這種歡笑聲。
齊弈掀開簾子進去，塌上坐的女人們全都回過頭來。齊弈先跟嫣寶打聲招呼：“寶兒來啦！”又給母親請安：“母親，我回來了。”
齊母笑着道：“弈兒，快過來，我問你，蘿兒要是生個丫頭，你打算給哪家呀？”
齊弈哭笑不得的坐在繯蘿旁邊：“這……這也太早了吧？”
“怎麼早？不早了！指腹爲婚的多得是！”嫣寶立刻叫道。
胡璞道：“我們家寰宇年紀跟你們的丫頭最近，還是給我們家寰宇合適。”
嫣寶叫：“那纔不合適！要年紀大點纔好，知道疼人！”
範玫也湊熱鬧：“那也不能太大，大一歲最合適！”
她們仨人說的熱鬧，繯蘿卻惱了：“嘿！我說，你們仨都生了小子，就希望我生個丫頭？”
胡璞笑道：“嗯！”
“嘿……你還真不帶客氣的……”
衆人大笑。
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大爺、二爺回來了！”
門簾一掀，夜羽和丁辰笑着進來，夜羽道：“進了院門就聽見你們的聲音了！”笑着叫：“母親！”丁辰也叫了一聲：“母親，我們回來啦！”
齊母笑着點頭：“回來啦！那就趕緊吃飯吧！我都餓了。”
衆人說笑着起身。
嫣寶跟着在家吃了頓飯，吃完飯，吳秦套着車來接她，嫣寶卻還沒有玩夠，吳秦也不着急，白天的事他一直不放心。總想着找夜羽和丁辰說說。
女人們就繼續在齊母的屋子說笑。男人們在夜羽的屋子談論國家大事。
不同於歡聲笑語的前院，後院裡的人各個面色凝重，夜羽最先開口：“齊弈，你打算怎麼辦？要不這次來的人還是我招呼吧！”
齊弈搖搖頭：“這次恐怕沒那麼簡單了……上次的事不知道怎麼叫丞相知道了，許大人已經因爲受賄被下了大獄了。”
吳秦也道：“這次的於大人是有備而來！我看了他給郡守先發來的臨潼關服徭役的名單。你們倆和君杉都在上面！”
丁辰皺眉道：“看來是摸清楚情況了！”
齊弈道：“這次還不一樣，前幾次的徭役，獨子、家有老父母或者沒有子嗣的，都可以免役，但是這次只要年齡在劃定範圍內的，不論什麼情況，全部都要服役。”
夜羽道：“看來是真沒人了！”
“跟匈奴打了三年仗，死了幾十萬人！又要修長城，年齡放寬到了十二歲到五十歲！整個大秦國的男人都要被耗盡了。”吳秦搖着頭道。
丁辰道：“這還真要想辦法了！”
齊弈點頭：“我覺着咱們還是要早做準備，現在朝政已經一塌糊塗，皇上焚書坑儒，得罪了全天下的文人。修長城徭役全天下的布衣百姓。征戰匈奴又耗費着將士的性命。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要天下大亂的！”
夜羽道：“真是這話，我聽說原來楚國的貴族項氏在四處招兵！”
吳秦吃驚的看着他：“這樣的事你怎麼知道？”
夜羽神秘的說：“一個商人告訴我的……他就是楚國人，有人找他遊說他出些錢……他跟我關係不錯，悄悄告訴我了，叫我有所準備。”
吳秦道：“這事應該稟報朝廷！”
齊弈道：“朝廷已經知道了！”他看着吳秦：“楚地一口氣殺了五十餘口，就因爲姓項，朝廷說是楚國國君的後裔……不只是楚國，朝廷對原來六國王族後裔都在清查，只要查到的，全都解往咸陽。”
其他人都變了臉，齊弈道：“夜羽，今年生意做得挺大的，真的叫你舍下的時候，你能一下子就舍下嗎？”
夜羽愣了：“不用吧……真要是打也是南邊和北邊打，咱們離都城這麼近，怎麼也打不到這裡吧？”
齊弈搖搖頭：“這個可不敢說……而且眼前這個徭役的事，咱們就過不去！”
丁辰道：“對呀！現在說打仗的事都沒用，還是先把徭役的事平安擋過去！齊弈身爲郡尉，對朝廷徵役的命令不但不執行，還陽奉陰違，隱瞞了那麼多人免於服役，這事查着就是個死！還有，聽說修長城就是有去無回，咱倆和君杉去不去服役也都是個死！”
夜羽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朝廷的人重金還收買不了！還是我來！至於其他的事，等這件事過去再商量吧！”
也只能如此了，齊弈嘆着氣點點頭。衆人都心事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