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厲微被執行槍決的日子,她一早便被人押去了刑場,沒有人來爲她送行,連最疼愛她的厲嘯天都沒有來。
當她身體倒下的那一刻,她彷彿看見了兒時的自己,白皙的臉蛋,清澈澄淨的目光,還有那雙愛笑的眼睛,其實,在媽媽沒有自殺身亡以前,她很愛的笑的,而且笑的特別純真。
她是在母親過世後,繼母的放任不管,父親的另類教育之下,才慢慢變壞的。
這些年,她活的很累,幾乎每一天都在與人勾心鬥角。
本以爲,這樣的生活永遠都不會結束。
直到今日,她這一生唯一的快樂,就是當那顆子彈穿透她的後腦那一瞬間,因爲從此以後,她便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腳,從此沒有勾心鬥角。
嘎——
監獄的鐵門被拉開,響起一道刺耳又令人覺得壓抑和沉重的聲音。
厲劍從裡面走出來。
在外等候多時的心腹連忙走上去。
“劍哥,下雨了,當心身子。”
一個年近五十的男子撐着傘上前,厲劍卻將他的傘推了開,他淋着雨仰望着頭上那片灰濛濛的天。
“小五,刑場那邊有人給微微收屍嗎?”他聲音沙啞着問。
“有。”被厲劍換做小五的人點頭道,“老爺子派了鄧叔過去。”
厲劍淡淡一笑:“呵……我還以爲老爺子會親自去。”
一想到厲微死時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厲劍心裡就跟被人剜走了一塊肉似得一般疼。
“老爺子病了,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反反覆覆的發高燒,連牀都下不了,應當是因爲微微今天要被槍決的事傷心過度所致。”
厲劍轉過身,目光中隱有淚意:“走吧,去接微微回家。”
厲微的屍體是鄧老管家親自從刑場送去火葬場的,以往像她這種死刑犯,即便被槍決了,親屬也很難收到一具完整的屍體。
尤其是身體健康沒有病症的死囚,他們死後,身上的器官都會被人隨意摘取,美其名曰拿去做公益救死扶傷爲死者減輕罪惡。
可死者的親屬們大多都是不願意的,厲嘯天在派鄧老管家去刑場的時候就一再強調,厲微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完完整整的,如今走了,也必須走的完完整整。
厲劍沒有見到厲微最後一面,連屍體都沒見着,他抵達火葬場的時候,厲微的屍體已經在火爐裡焚燒了有一會兒功夫了。
得知這個消息,他當下就宛如一蹲石雕似得,神色木訥的站在火爐跟前,失去了說話和行動的能力。
“大少爺,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鄧老管家將厲微的骨灰盒交給厲劍。
厲劍伸手接過。
隔着冰涼的玉石骨灰盒,彷彿都能感受到厲微的骨灰剛從火爐裡出鍋的那股炙熱。
像火山岩漿,很燙手。
“鄧叔,謝謝你前來送我們家微微最後一程。”厲劍笑着答謝,可那抱着骨灰盒的手分明在發抖。
鄧管家瞧着心情壓抑,輕嘆了口氣:“大少爺,人死不能復生,好好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出獄機會,善待自己,也要善待他人。”
厲劍點了下頭:“好,這次我一定會好好做人,活成微微心中想要的那個父親模樣。”
“這我就放心了。”鄧管家道,“好了,時間不早了,你早些帶微微回去安置,老爺還在家中病着呢,我得回去照顧他。”
“好。”厲劍應答,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他目送鄧老管家離開,直到看着鄧管家上車離開之後,纔出聲問一旁的心腹。
“小五,我聽說那日在宴會上,是因爲安小仙用微微媽媽的骨灰來刺激她,她才情緒失控,當衆傷人,被警方逮了去。”厲劍轉過頭來看着他,“懷緗的墳誰撬的?”懷緗是厲微母親的名字。
小五剛開始聽着還有點懵,回神,反應過來,厲劍這是要找人秋後算賬呢,忙道:“據我最新得到的消息,嫂子的墳是厲樂生派人去撬的。”
“厲樂生?”厲劍擰眉,面露狐疑之色。
“是他做的,據說還有一個同謀,是厲景珩。”小五又道,“這消息絕對不會錯,是我們的人從靳楓那邊聽來的。”
聞言,厲劍眸中劃過一道戾氣:“先解決厲樂生,回頭再收拾厲景珩!”
*
厲樂生做夢都沒想到,靳楓遠在千里之外的k國,亦能掌控全局,挑唆厲劍來對付他,下午,厲劍在他私人名下的住宅內爲厲微開設了靈堂。
厲劍在廳內守靈,這是距大兒子厲澤陽死後,他第二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爲自己的子女守靈,他長指燒着冥幣,煙霧繚繞下,面部線條越顯冷峻。
小五從門外進來。
“劍哥,剛收到消息,厲樂生從公司出來了,身邊只帶了凱文一個人,要動手嗎?”他在旁恭敬的請示。
“手段高明點。”他畢竟纔剛出獄,若是讓人逮到了把柄,免不了又要被人送回去。
“明白。”小五轉身退下。
*
那方,厲樂生還不知道厲劍對他動了殺心。
他此刻正在車子上閉目小憩。
半個小時前,他接到了溫麗華的電話,溫麗華約他見面,還說要和他談生意。
他一聽,便知道魚兒已經上鉤了。
登時,在家換了身衣服就出了公司,沒帶保鏢,只帶了凱文一個人,反正溫麗華約見他的地方距離公司並不遠。
*
林鷗陪錦榮去醫院做復建,安小仙中途給她彈了一個視頻電話過來。
她在復建室外接。
“聽說你挑了個良辰吉日要和錦榮領證,怎麼樣?他答應了嗎?”k國和美國有時差,林鷗這邊是下午,k國那邊已經黑了。
今天是蘇菲的生日,安小仙要去赴宴,開的是宮廷趴體,蘇傾城一早便命人給她送了一套宮廷裝來,衣服很漂亮。
bulinbulin的,鑲嵌了幾百顆大小不一的鑽石,閃閃發亮,她給林鷗打視頻電話的時候,造型師正在給她做頭髮。
林鷗一在視頻中看到她,就被她身上的宮廷裝驚呆了,她不答反問:“穿的這麼華麗,你婆婆這是要公開你和靳楓是她兒子兒媳的身份了?”
安小仙不上當,冷掃一眼林鷗道:“少岔話題,趕緊說,你和錦榮是不是好事盡了要結婚了?”
林鷗見躲不過,便嘆了口氣,坦誠相告。
“哪有這麼容易啊,本來領證的日子都已經定好了。”林鷗說着扁了扁嘴,“結果現在看來,可能要無限期延後了。”
“出什麼事了?”安小仙表情一秒嚴肅,她不知道錦榮父母在海外做非法生意的事,靳楓怕她擔心,並沒有告訴她。
“錦榮家裡出了點事,被你那個可惡的堂弟厲樂生抓到了把柄,然後厲樂生那臭小子,就用那把柄來威脅我,叫我離開錦榮和他在一起,總之,我現在都快煩死了。”
安小仙一怔:“什麼把柄這麼牛?竟然可以用來威脅你離開錦榮,還讓你煩的要命?”
林鷗正欲細說,不想復建室內卻在此時傳來一道驚呼。
——“錦先生,小心!”
她立刻循聲望去。
只見錦榮跪在地上,雙手着地,一旁的陪護人員正彎着腰去扶他。
一看就是在復建的過程中,不小心摔跤了。
“小仙,我先不和你說了,錦榮摔倒了,我進去看看他!”她幾乎是一口氣就說完了這句話,隨即掛斷電話便蹬蹬蹬的往復建室內跑。
*
安小仙在化妝間中擰眉苦思,她隱約猜到錦家這次的麻煩不小,隨即便撥通了靳楓的電話,想着靳楓和錦榮來往密切,或許會知道一些。
靳楓這會兒正在返回住處的途中,半小時前,蘇傾城又介紹了一個k國政界裡的大咖給他認識,一番應酬下來,他略感疲憊。
“老公,錦榮家出事了,你知道嗎?”靳楓剛一接通小仙的電話,小仙就直奔主題。
“你知道了啊?”靳楓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說,“我原本還打算等事情解決了之後再告訴,如今你知道了,那我就不瞞着你了,錦榮爸媽這些年在外面做了一些違法的事,被厲樂生抓住了把柄,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在幫錦榮想法子對付厲樂生了,他掀不起什麼浪來。”
語氣,是那麼的自信!
安小仙一聽,那顆懸着的心就安了下來,她勾脣,笑道:“好,聽老公的話,寶寶不擔心,反正你做事,寶寶放心。不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和蘇菲同年同日生,今天不僅是她的陽曆生日,也是你的陽曆生日,你打算要什麼生日禮物呀,我幫你準備。”
“你忘了?我不過陽曆生日,只過陰曆!”
靳楓富有磁性的嗓音傳來,安小仙暖暖一笑:“沒忘,我知道你的陽曆生日都是和不相干的人過,陰曆生日只和我一個人過,可是,人家今天就是想送你禮物嘛,你就說嘛,你要還是不要嘛……”
這一波嬌撒的。
靳楓一聽,整個人身上的骨頭都快酥了。
他勾了下脣道:“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在家等着,我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