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仙不懂醫術,再加上飛機上醫療條件有限,她們不確定那顆子彈具體在什麼位置,她不敢貿然動手取子彈。
只能用一些紗布和醫用酒精替向晚晴的傷口消毒,並簡易包紮,然而這樣根本就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向晚晴的腹部依然在流血。
隨着時間的流逝,她越發頭暈目眩,精神不濟,很想沉沉地睡過去。
“晚晴別睡,再撐一下,我們馬上就要抵達城市上空了,你有救了,你馬上就有救了,所以你不要睡,你千萬不要睡……睡了就不容易醒過來了……”
安小仙淚流不止,她緊握着向晚晴的手,這不是她第一次和親朋好友經歷生離死別,但給她帶來的傷痛卻是一樣的。
她不想失去向晚晴,她和向晚晴纔剛剛成爲朋友,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和向晚晴一塊去做,她捨不得這個年僅二十歲的女孩。
倏然,向晚晴伸手,抹了下安小仙臉上的淚痕,“靳太太……我可以求你一件事麼?”
“當然可以!”安小仙重重點頭,淚眼婆娑。
“如果我……這次不……不能活着回去……請替我……轉……轉告先生……就說……”向晚晴氣若游絲,話音逐漸減小。
“……說……說我愛……愛他……”愛他二字出口後,她替安小仙抹淚的手,騰一下就垂了下去,她頭一偏,閉上了眼睛。
“晚……晚晴……”安小仙以爲她死了,一時嚇得連說話的聲音都在哆嗦,“別嚇我晚晴,你醒醒啊……醒醒……”
她使勁的搖晃着她,“我不要幫你對厲景珩說你愛他,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說,我不要幫你……”
k國帝都反恐行動指揮部。
蘇菲負手而立,眉頭緊蹙。
“海上救援隊那邊有消息了嗎?”她沉聲問,嗓音冷冽,氣場足,和平時嘻嘻哈哈哈神經大條的模樣大不一樣。
副指揮官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還沒?”蘇菲眉頭一條,怒了,“他們都是飯桶嗎?國家平時花了那麼多心血培養他們,到關鍵時刻,竟然連幾個人的行蹤都找不到!”
靜默。
死一般的靜默。
偌大的指揮室,除了機器運轉的聲音,就只剩下一道道小心翼翼的呼吸聲了。
沒人敢和蘇菲對罵。
良久後,通訊部進了一通電話。
“好的,我知道了,我這就告訴領導,辛苦你們了,再見。”隨即,工作人員掛斷電話,興奮地從崗位上站了起來。
“頭,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我們的人發現他們的行蹤了!發現了!”
蘇菲快步走過去,她雙手箍着她的雙肩,正視着她的雙眼問,“發現誰的行蹤了?我哥一人,還是我哥我嫂子厲曉彤邢彥斌他們全部都發現了?”
“他們在一起,一個都沒有少!”
蘇菲閉眼,欣喜若狂。
“謝謝!”
猛地,她睜開眼,輕拍了下那名通訊員的肩,然後轉身疾步如飛地離開,出指揮室時,她摸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一小時後,凌晨5點45分。
醫院。
安小仙靜靜的坐在手術室外走廊裡的長椅上,身上還穿着從荒島落難回來時的衣裳,只多了一件王凱從家裡帶過來的乾淨外套。
靳楓心疼的目光一直緊盯着她。
厲曉彤坐在小仙身旁,眼睛裡溢滿了血絲。
邢彥斌背靠着牆壁,手裡抓着一個麪包,大口大口的撕咬着,看起來最沒良心,但是,他食不知味,心裡裝的全是向晚晴渾身是血面色蒼白如紙被推進手術室的畫面。
向晚晴閉眼時,靳楓的飛機正好抵達k國帝都上空,當時,他和小仙都以爲向晚晴死了,哭的稀里嘩啦,厲曉彤聽到哭聲,一路跌跌撞撞地從機艙室飛奔出來,噗通一聲跪在向晚晴跟前。
她最爲冷靜,伸手顫巍巍地探了下向晚晴的鼻息,然後他和安小仙才知道向晚晴還沒有死,她還有一口氣吊着。
只是氣息很微弱,看起來……可能活不長了。
蹬蹬蹬——
倏地。
走廊上響起了一陣參差不齊又清脆響亮的腳步聲。
很急.促。
靳楓擡眸看了一眼。
來人不下十人。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三人是厲景天蘇菲和厲景珩。
厲景天的焦點是厲曉彤,蘇菲看的是邢彥斌,而厲景珩……看的是小仙。
“爸爸——”
厲曉彤在目光觸到厲景天的那一瞬,騰一下從長椅上跳下來,朝着厲景天飛奔而來,厲景天見狀,頃刻間亦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幾個箭步走上前,彎身蹲下將厲曉彤緊緊抱在懷中,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擱在厲曉彤的肩膀上,臉頰緊貼着她的頭,耳畔是厲曉彤嚶嚶嗚嗚哭得肝腸寸斷的嗚咽聲。
“別哭了寶貝兒,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厲景天輕拍着厲曉彤的後背安撫,眼眸看的卻是靳楓和小仙的方向,見他們夫妻二人均是毫髮無傷的模樣,才又將目光斂回去,全心全意安撫厲曉彤受傷的小心靈。
蘇菲從厲景天身旁匆匆而過,她目光掠過邢彥斌,邢彥斌臉上有幾處輕微的淤傷,她皺了下眉頭,沒有立刻上前關心,而是徑直走到靳楓跟前。
“哥,被我們抓住的僱傭兵都是硬骨頭,不管我們怎麼嚴刑逼供,他們都一口咬定是alice僱傭的他們,一個合富安娜相關的字眼,都不肯說。”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富安娜纔是這一系列事件的幕後指使者。
但是,沒有證據!
靳楓五官深邃立體的俊臉,線條冷冽緊繃,“如果實在撬不開他們的嘴,那另想法子弄死她!”
厲景珩尚且不知安小仙和向晚晴的關係在同生共死一次後,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小仙,你還好吧?”他蹙立在小仙身旁。
安小仙擡眸看着他。
厲景珩那雙奪人心魄的琉璃眸中,裹着關心。
她覺得心疼。
不是爲自己,亦不是爲厲景珩,而是爲向晚晴,重重地吸了口氣,貝.齒輕咬着的櫻脣掀動,“景珩,晚晴受傷了。”
厲景珩點頭,“嗯,我知道,在來的路上,蘇菲都告訴我了。”
“不!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安小仙騰一下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她沒有穿高跟鞋,厲景珩比她高了足足半個多頭,她不得不仰望他,但漆黑美眸中,泛着的卻是憤怒的光。
“晚晴是爲了你,才捨命救我的……”說這話時,安小仙眸底泛起了淚花,靳楓立在一旁,鮮見地沒有打斷她和厲景珩的對話。
“你知道嗎?晚晴真的很愛你,她說,如果我死了,你一定會很傷心,所以,她不能讓我死,她要我活着回來,因爲只有這樣,你纔不會傷心難過……”
厲景珩感受着安小仙痛苦的心情,眯了下他明亮的琉璃眸,眉頭微擰,他知道向晚晴對他有特殊的感情,今天卻是第一次知道,向晚晴愛他愛的這般無私和深沉。
“如果這次晚晴有幸活了下來,我希望你不要再辜負她,好好待她。”安小仙丟下這句話後,彎身坐了回去,她靠在靳楓的肩頭,閉上雙眼,不再看厲景珩。
厲景珩面無表情地立在一旁,半晌後,目光緩緩從安小仙緊閉的雙眼處離開,轉而看向手術室的工作指示燈,心緒複雜。
十分鐘後,手術室的指示燈,終於從紅色字體轉變成了綠色,向晚晴被護士從手術室中推了出來,衆人紛紛起身涌上前。
安小仙離的最近,她一個箭步上前,將向晚晴的臉上沒有蓋着白布,心裡那根一直緊繃着的弦放鬆下來,長長地舒了口氣。
“太好了,還活着!老公,晚晴還活着,太好了!”她緊緊抓着靳楓的手,一臉欣喜的表情,反覆說了兩次太好了和還活着。
“醫生,小向她……”厲景珩忽然開口。
醫生摘下口罩,萬分抱歉地對上厲景珩的雙眼道,“子彈擊中了她的子宮,爲了救她,我們不得不……所以,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做母親的機會了。”
“什麼?!”
安小仙臉上欣喜的笑容一秒消失殆盡,聲線驀地拔高,一個飛速轉身,她一把抓住醫生的胳膊,目露兇光,“你剛說什麼?”
“我……”醫生剛想回答,安小仙就目眥盡裂地厲聲打斷他,“有種,你特麼的給我再說一遍!”她很少爆粗口,這次是怒火攻心,徹底失去了理智。
厲景珩或許不會明白失去做母親的機會對一個女人意味着什麼,但她清楚,老天不該這樣對向晚晴,晚晴是個好姑娘——老天爺不該剝奪她做母親的機會!
“我……我我……”這醫生膽小,被安小仙似要吃人的眼神嚇得不太敢說話,她向靳楓求助,可憐兮兮地看向他。
“小仙,你別這樣。”靳楓強行將安小仙拽開,醫生見狀,拔腿就跑,“站住,你特麼的給我站住!”
安小仙掙扎着要去追醫生,靳楓將她拽回來緊緊抱着,“老婆,你別這樣!小向能活下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再說將小向害成這樣的又不是醫生,你就算是想替小向報仇,也不該找她!”
靳楓的話倒是一下點醒了安小仙,她使勁掰靳楓死死抱着她纖腰的雙手,“你說的對,冤有頭債有主,我這就去找那兩個賤人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