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窗外的陽光異常明媚,向晚晴腹中中槍,剛做了縫合手術不久,又失去了子宮,身心皆受到重創的她,此刻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她很累。
雙眸緊緊的閉着。
即便是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灑在她臉上,她都沒有不適的感覺,安小仙緩步走進去,凝着她蒼白無血色的臉,心裡疼的直抽搐。
看到向晚晴現在這幅模樣,忍不住潸然淚下,不知道雙眼緊閉的向晚晴此刻是醒着的,安小仙走過去坐在牀沿,抑制不住地吸了下鼻子。
就是這一個吸鼻子的動作,讓向晚晴分辨出這個在她牀邊坐下的來人,既不是護士,也不是厲景珩,而是安小仙。
“靳太太……”睜眼時,安小仙正在垂頭抹淚,向晚晴輕聲開口,將安小仙凝視的目光拉回,“你怎麼哭了?”
“晚晴……”安小仙將她的手攥在雙手掌心捧着,脣間溢出一道暗啞的嗓音,似在低泣,隱隱伴着哭腔,“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你不是怕我有危險,搶在我前面上了那架飛機,你的腹部就不會受傷,現在也就不會……”
對於安小仙的內疚和道歉,向晚晴勾脣扯出了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弧。
“靳太太,你不要自責,這事不怨你,我想……這應該都是命,從特工訓練營畢業出來那年,總統派我去執行任務。
當時,被挾持的是一名高官,爲了救他,我擊斃了恐怖分子,可那些恐怖分子中,有一個還是七八歲的小孩,他身上綁着炸彈,見他的頭目被我射殺後就想引爆炸彈,和我們所有人同歸於盡……”
說到此處,向晚晴微微的停頓了一下,她目光有些悠遠,“我當時根本就沒得選,我必須殺了他,才能讓更多的人活下來。所以,我今天永遠的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一定是老天爺對的懲罰,連個七八歲的孩童都殺,我這樣的人,又怎麼配做別人的母親呢?”
向晚晴成爲向東身邊最優秀的特工後,這些年,她殺了不少人,手上染滿了鮮血,但是,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唯獨……那個小孩,向晚晴覺得自己不該殺他,畢竟他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若不是父母雙亡無家可歸,被恐怖分子擄了去,他也不會給恐怖分子做死士。
如果再給他一個選擇,那孩子未必不會重新做人,走上正道,她永遠都忘不了,她一槍打死那個孩子時,那小孩看她的最後一眼,陰鷙,森冷,且充滿仇恨!
如今想來,向晚晴想,那孩子當時八成是將她詛咒了,這不,今天現世報來了,她永遠的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
所以說,這人呀,還是要多做一些善事。
在刀尖上殺人舔血過生,遲早都會被老天爺懲罰!
“晚晴,你不要這樣想,當時情況情急,那孩子身上有炸彈,即使你不殺他,等他引爆炸彈後,他照樣會死!”
向晚晴承認自己有點鑽牛角尖,她看出了安小仙的擔心,脣角微揚,“靳太太,你不要擔心,也不要自責,我不後悔,如果重來一次,我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拼盡全力,救她,救大家!
安小仙當即又落下了淚,心中愧疚自責感激,百感交集。
她最不想欠人人情了,尤其是命!
“你放心,我會讓景珩對我死心的……”安小仙話還沒說完,向晚晴就出聲打斷了她,“靳太太,這種話,你以後可千萬別再說了,即使先生不愛你了,我和他這輩子……都再無可能。”
安小仙一愣,聽出悲痛和無奈,“晚晴,你是不是因爲自己永遠不能懷孕生子了,所以決定要放棄景珩?”
向晚晴眸光暗淡的閃了閃,她不會停止愛厲景珩,只是這輩子再不會妄想做他女人。
安小仙哪裡會容她這般自卑退縮,執起她的手,勸說鼓勵道,“晚晴,你聽我說,孩子確實是夫妻之間的紐帶不錯,可是,這世上還有很多沒有孩子的夫妻,也照樣每天都把日子過的恩恩愛愛幸福纏.綿,所以,你千萬不要因爲自己不能生育了,就放棄景珩知道嗎?不然,你這輩子一定會抱憾終身的。”
向晚晴淺淺一笑,眸中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靳太太,你能這樣勸我,我真的很感動,可是,我不能太自私啊,先生他……是c國下任總統,這世上誰都可以娶個不能生育的女子爲妻,唯獨他不能!”
“晚晴——”
“好了靳太太,你容我再想想,我們暫時先不討論這個話裡了好麼?”向晚晴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她知道自己與厲景珩之間隔着萬水千山。
而且,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所以,她選擇不爭不搶順其自然,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即使擁有……也會失去。
安小仙左右勸不動向晚晴改變想法,只好瞪她一眼道,“以後不要再叫我靳太太,我比你年長几歲,如果你不嫌棄,就叫小仙姐可好?”
“好。”向晚晴笑着點頭,隨即立馬就改了口。
“小仙姐,醒來時,我聽說你去找富安娜麻煩了,還當着一羣記者的面狠狠地搧了她一巴掌,在我印象中,你不是這樣沉不住氣的人,如此大動肝火,可是要和富安娜決一死戰了?”
“她該死!”安小仙沉聲道,“黛憶之斷指,你失去子宮,我與曉彤,落水後,幾次險些溺水身亡,這其中任何一件,都足夠讓我殺她一千次!”
向晚晴不反對安小仙和富安娜開戰,富安娜同安小仙原本就是敵人,即便富安娜這次沒有躲在alice和厲樂生身後搞這麼多小動作,安小仙同她也免不了最後一戰。
——
下午五點左右,安小仙在家中來了一個客人。
靳楓在書房忙碌。
安小仙把孩子交由保姆看護,隻身一人從樓上下來待客。
“喲,還真是稀客呀呢。”
她身着一襲淺綠色亞麻長裙,頭髮束的是馬尾,一身很隨意的打扮。
白皙臉頰掛着明媚的笑容。
一雙宛如黑寶石一般明亮且引人注目的美眸,笑呵呵的凝視着那個端坐在客廳中央沙發,端着一杯茶,緩吹淺飲的男子。
來人一襲剪裁合體的黑色燕尾服,沙發邊上還放着一個禮帽,白手套,他氣質清冷高貴,側身對着她,聽到小仙打趣戲謔他的話語,連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
帥哥架子大的很咧!
安小仙脣角微勾,靈氣十足的美眸,劃過一抹笑。
“fox。”
她喚出來人的名字,走到fox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視線再次將他上下打量,“打扮得這麼隆重,可是要去參加富安娜的生日晚宴?”
茶几上擺着一封請柬,正是富安娜命人送過來的,fox是國際頂尖知名服裝設計師,父親又是k國的一位伯爵大人。
家裡又只有他一個爵位繼承人,身份尊貴,勢力不容小覷,富安娜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他面對面交流,並有可能能拉攏他的機會。
fox放下茶杯,目光觸到富安娜送給安小仙的生日請柬,眉頭輕挑了下,他沒有回答安小仙的問題,只是擡手,將放置在一旁的兩個禮盒,往小仙跟前推了推,並做了請的動作。
安小仙明白fox是要她打開盒子來看看的意思。
“什麼東西啊?”她有些好奇,禮盒外觀精美,裡面裝的是衣服,打開禮盒的瞬間,她的紅.脣,立即驚成了雞蛋狀,“哇,好漂亮的衣服。”
安小仙這段時日,時常出入各種隆重盛大的宴會場合,她所見過和穿過的華服,足以放進博物館來展覽會,可是fox送來這件,無論是剪裁,設計,還是色澤,都深得她心。
“這是送給我的?”
安小仙站起身,將衣服展開比了比,就像是專門爲她量身定做的戰袍一樣,單是火紅的顏色,便足以令她待會兒在宴會上豔壓羣芳,成爲衆人的焦點,將那富安娜狠狠的比下去了。
衣服款式大氣,有氣質,是fox爲安小仙量身訂做的,他曾經給小仙靳楓設計過婚紗和結婚禮服,知道她的尺寸。
在做這件禮服的時候,fox就在腦子裡想象了一遍,安小仙穿上它的樣子,除了豔壓羣芳,還有一種睥睨天下的霸氣。
fox斂回思緒,目光落在另一個還沒被打開的禮盒,“還有一件。”這是他見到小仙后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聲音是沙啞的。
像是生病了。
“你怎麼了?喉嚨不舒服?”安小仙放下衣服,坐在他對面問道。
“有點小感冒。”爲了趕製這兩套衣服,fox連着幾天不眠不休,沒勞累過度猝死就是好的了。
“哦。”
安小仙總覺得今天的fox怪怪的,視線緊跟着他,目光帶着一抹探究,將另一個盒子打開,低頭下意識掃了眼。
“這是……?”
她看到了和剛纔那件一模一樣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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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仿製品,兩件衣服用的都是相同的材料,並且都是出自我一人之手。”fox聲音輕淺緩慢道。
“我記得,這種私人高端訂製的衣服,你一向只做一件,賣的就是全球限量,只此一件,以至於你設計的每一件禮服,都是天價出售,可是今天……怎麼一反常態,做了兩件相同的衣服,而且還是送給同一個人?”
fox一記清冷的目光掃過去,薄脣輕掀,一字一頓,“因爲,它能幫你殺掉富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