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展雅茹去世的時候。安然還小。
她對媽媽的定義就在那穿着一身軍裝。笑的十分溫和的印象裡。
整個少年時期，青春時期。她都很少聽到關於媽媽的任何字眼。
因爲安明輝不許她提起。
而展老爺子剛開始幾年，因爲喪失了愛女，整個人一聽到展雅茹的名字就心臟抽縮，嚇得安然也不敢問了。
久而久之，媽媽這個詞成爲了一個特殊的名詞。
帶着一絲眷戀和懷念。卻空洞的讓安然找不到可以回憶的情節。
畢竟她太小，和展雅茹在一起的時光太短。
依稀記得的畫面。還都是安明輝和展雅茹吵架的樣子。
慢慢的長大之後，她想要知道展雅茹是怎樣的性格。怎樣的爲人，可惜卻沒有人能夠給她答案。
如今聽到沈毅這麼問的時候，安然自然是高興地，但是卻也帶着一絲小心翼翼。
或許是在展老爺子的陰影之下。安然總覺得提起展雅茹這個名字，會給別人帶來不同程度上的傷害一般。
沈毅是驚訝於安然的態度的。
此時的安然，眼睛裡明明帶着濃濃的渴望和求知慾。但是她的眼睛又帶着一絲小心翼翼。
她在表達着自己的渴求，卻又在害怕着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沈毅的心突然疼了起來。
本該是青春活潑的少女，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千金，本該是肆無忌憚。想問什麼就可以暢所欲言的年紀。爲什麼會多了一絲憂鬱和小心翼翼？
還記得展雅茹在安然這個年紀的時候，是如何的張揚。
可是作爲她的女兒，怎麼會活的這麼壓抑？
對！
是壓抑！
安然在壓抑着自己的天性！
壓抑着渴望和一切的求知慾。
她就像個小心翼翼的孩子，生怕觸碰到了雷區一般。
這樣的安然，頓時讓沈毅心疼起來。
“然然，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安然微微一愣，有什麼情緒在心底一閃而過，然後她點了點頭，眸子裡卻帶着一層水霧。
沈毅不知道這層水霧的意思，只是覺得心裡愈發的難受了。
“然然，其實你長的很像你媽媽，但是性格不像，一點都不像。”
“哦！”
安然多少有些失望。
她自己這樣的性格，其實沒幾個人喜歡吧。
沈毅嘆了一口氣說：“你媽媽靜如處子動如脫兔，這句話用在她的身上一點都不爲過。在你這樣的年紀，你媽媽可是打架的好手呢。天天在外面掛着彩回來，氣的你外公都把她給禁足了。可是她卻能從三樓的窗戶上跳下來，嚇得你外公心臟病都快犯了，她卻做着鬼臉，撒丫子就跑。”
說起這些陳年往事，沈毅的脣角一直掛着溫柔的笑容。
而安然的腦海裡自動的腦補了那個畫面。
那就是她的母親嗎？
那麼的青春活潑，那麼的調皮。
原來，她真的和媽媽是不一樣的。
安然從來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在學校裡，她是最聽話的學生。
在家裡，她是最沉默的啞巴。
偶爾和朋友出去玩，她也從來不涉及那些娛樂場所。
她的生活安靜的就像是一張白紙。
安然突然羨慕起展雅茹年輕時候的精彩。
人這一輩子，就一次青春，爲什麼自己吧自己的青春過得這麼壓抑呢？
安然心裡有些慼慼然。
沈毅看着安然臉上細微的變化，心裡挺難受的。
如果雅茹還活着，看到自己的女兒活的這麼壓抑，她會怎麼樣呢？
以雅茹的暴脾氣，又會掀起怎樣的狂風巨浪？
沈毅的腦海裡一直想着這些。
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
病房裡飄逸着一股沉悶的氣息，帶着懷舊的滋味，慢慢的擴散着。
終於，沈毅還是開口了。
“然然，你該放開自己，好好地生活。這個世界還是很美麗的。”
安然微微一笑，低聲說道：“我會全力以赴的。”
“你這丫頭。”
沈毅伸出手，下意識地摸了摸安然的頭。
這個動作讓兩個人都愣住了。
沈毅是直覺的把安然當成了展雅茹，而安然卻是第一次接受來自長輩的這種親暱的舉動。
“對不起，我……”
沈毅有些尷尬，他想要收回手，卻被安然給握住了。
“沈首長，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
“你和我媽媽，和我媽媽是不是，是不是……”
安然突然覺得自己的嘴問不出那麼私密的話。
她很想問，你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可是這話太唐突。
她又想問，你是不是和我媽媽發生過關係？
可是這樣問的話好像更唐突。
安然一時間急得滿頭大汗。
沈毅看着安然這樣，輕笑着抽了一張面紙，輕輕地給安然擦了擦汗水，低聲說：“我和你媽媽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愛你媽媽，是真的喜歡。你媽媽是我這輩子第一個心動，也是唯一心動的女人。但是你媽媽愛的人不是我。如果她愛的人是我，我絕對不會讓她是這樣的下場。”
回想起以前，沈毅終究無法釋懷。
安然楞了一下，她想問的不是這個，但是卻從沈毅的嘴裡聽到了這樣的答案。
展雅茹愛的是安明輝！
那個禽獸一樣的男人嗎？
爲什麼？
爲什麼會選擇安明輝？
安然想不通，一股鬱堵之氣縈繞在胸口。
“安明輝到底有什麼好？能讓我媽那麼死心塌地的選擇他？“
安然的話讓沈毅的眸子有些深邃。
他靠在牀背上，低聲說：“你知道嗎？安明輝其實曾經是很優秀的男人。”
“什麼？他優秀？怎麼可能？他就是個渣男！”
安然的情緒有些激動。
誰都可以說安明輝優秀，因爲在世人的眼裡，安明輝確實是一個好市長。
但是這句話如果由沈毅說出來，安然就覺得特別的諷刺。
一個優秀的男人會對她做出那些殘忍的事情嗎？
一個優秀的男人會在口口聲聲說愛着展雅茹的同時，又搞大了別人的肚子嗎？
安然覺得，說安明輝優秀，簡直就是侮辱了優秀這個詞。
相比較安然的憤怒，沈毅反倒是平和了很多。
“丫頭，我說曾經，現在的安明輝也變得我都不認識了。曾經的安明輝，是大學裡面的風雲人物。他各項成績優秀，人也熱情，長得也不錯，在大學裡，被稱爲校草。你媽和他是在一次郊遊的時候認識的。當時你媽爲了救一個同學，失足掉下了山坡。那個山坡很陡，沒有人敢下去，安明輝卻連想都沒想的直接跳了下去。”
回憶起以前的事情，沈毅的眸子有些深遠。
“或許他只是看上了我媽的美貌呢？”
安然絕對不相信安明輝會那麼的熱心腸。
說不定是爲了美色去的。
沈毅笑了笑說：“很多人也是這麼認爲的。我當時也覺得安明輝是看上了你媽，所以我找人調查了他。這才發現，安明輝做了很多不爲人知的善事。他資助貧窮山區的孩子讀書，靠着半工半讀掙下來的錢，支援了山區五個孩子的上學費用。他每個星期都會去獻血。或許你覺得獻血沒什麼，但是安明輝是熊貓血，十分稀有的血型。你知道這種血型對一些病人是何等的珍貴嗎？”
安然突然愣住了。
“你說安明輝是什麼血型？”
“熊貓血啊！怎麼了？”
沈毅的話讓安然的腦子嗡嗡作響。
熊貓血！
她也是熊貓血！
安然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
“沈首長，您是什麼血型？”
“我是b型血，很普通的血型。”
沈毅的話讓安然的臉色微微發白，甚至放在下面的手也微微的顫抖着。
“我媽呢？我媽什麼血型？”
“你媽是ab型血我記得。對！是ab型血！”
安然的臉上最後一點血色都退乾淨了。
一個ab型的和一個b型的人，會生出一個rh血型的女兒嗎？
爲什麼會這樣？
安明輝明明說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女兒的？
爲什麼她會和安明輝是一樣的血型？
安然的心瞬間亂了。
不！
這不是真的！
如果安明輝真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怎麼可以？
安然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因爲激動，因爲慌亂，她突然覺得心口堵得難受。
“沈首長，對不起，我剛想起來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我先走了。”
安然轉身就走。
但是因爲動作太快，整個人被椅子絆了一下。
“小心！”
沈毅看着安然突然變了臉，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想要拉她一把的時候，安然趔趄了一下，然後搖了搖手說：“沒事，我先走了。”
“你不等湛翊嗎？”
“我有點急事兒，回頭再找他。”
安然跌跌撞撞的出了病房，腦子裡一直迴盪着沈毅那句話。
他說，“安明輝是熊貓血啊！”
“安明輝曾經是個很優秀的男人！”
這兩句話好像回放一般，在安然的腦海裡不斷地迴盪着。
她跑出醫院，攔了一輛出租車。
“小姐，你去哪兒啊？”
“安家！安市長的家！”
安然瘋了一樣。
她要找到安明輝！
她要問一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車子快速的飛馳着，很快的到了安家。
可惜安家大門緊鎖，並沒有任何人在。
是了！
安萍流產了，張芳肯定在醫院裡。
那麼安明輝呢？
安明輝現在會在哪裡？
醫院嗎？
安然拿出手機，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是抖着的。她甚至連手機的屏幕都劃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