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界,莊續騰專注於感知觸手的修習,沒有在意飲食,吃着遇水而生的米粥也無所謂。不過他的這種“簡樸”在稍稍放鬆下來以及遇到大份美食的時候,立刻消失不見。莊續騰先用怨靈果凍和幽影之眼偵查周圍,確定沒有被監視、跟蹤,隨後便跳到桌子前,大快朵頤起來。
真正的養殖肉,口感上要比合成肉好太多了,但是味道嘛……見仁見智。實際上,合成肉可以在製作的時候添加任何味道,養殖肉只要追求天然,就沒辦法在這方面相提並論。而且莊續騰從小就主要吃合成肉,已經熟悉了那種味道,所以他會覺得養殖肉的味道“有點怪”,甚至帶了一些“臊氣”,得靠烹調技術和香料遮掩才能接受。
“也就咬起來更多汁水,越嚼越香,其他的也沒什麼嘛!賣那麼貴,是在騙富人的錢嗎?”
吃不明白沒關係,反正身體能夠吸收營養就行。莊續騰邊吃邊喝,對“富人”們的飲食發表着各種門外漢的見解,他此時很想念妻子,因爲莫甘娜肯定能給他講明白其中的“騙錢”奧妙。
由於食物的口感很好,咀嚼吞嚥都是一種放鬆,但是監控身體健康狀況的植入體卻發出警報,告訴他“消化系統工作效能低”。以前只有毒素或者不乾淨食物纔會引起植入體警報,“工作效能低”還是第一次。爲了弄清楚具體情況,他打開平頭哥,接上後背,把它當做個人事務助理處理器,然後將具體分析結果傳輸到卡霍之眼中。
“缺乏消化能力,需要補充以下菌羣藥劑?菌羣藥劑是啥東西?”莊續騰記下那些古怪且長的藥片名稱,然後就把系統關了。沒有這些藥劑來增強消化系統,最多就是消化不良,大便乾燥,沒有其他危險,莊續騰只要避免暴飲暴食就好了。話說回來,就這些食物的味道,暴飲暴食不存在的。
如果莫甘娜在莊續騰身邊,就能給他說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合成食品利用人工方式添加的能量和營養成分,必然會選擇價格便宜的種類,需要一些促消化素(合成酶)來確保人體吸收。在這方面,食品公司有着相當深刻的研究,早就摸清了人類的腸胃環境。
在每一份合成食品中都會按比例加入促消化素,省去了每個人再去吃藥的麻煩。一代一代人,越來越依賴不斷升級換代的促消化素,體內原本的消化能力開始退化,至少已經變弱了。突然開始吃天然食物,身體不適應是正常的。就算莫甘娜,她在享受天然養殖食物的時候,也需要隨餐吃一點促消化藥。
爲啥這些促消化藥不直接放在調料中?促消化素是越便宜越好,賣給大衆嘛;促消化藥是越高級越複雜越好,精英享受嘛!
莊續騰對此一知半解、享受不了。他吃完飯,揉揉微微發脹的肚子,只覺得還是強化能量棒更方便。一口下去,一頓飯就解決了,不需要把肚子吃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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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找個地方睡一覺了。”
整理一下牀鋪,做出有人在這裡睡覺的樣子,再把衛生間的燈打開,形成起牀去上廁所的假象。之後莊續騰從王子套房的陽臺跳出去,來到大樓外面,在樓梯框架的角落蜷縮起來,便在這裡睡了。
由於不清楚沛城當前的情況,莊續騰需要時刻提防公司的偵查力量。他開了兩個房間,卻不敢睡在任何一個房間裡,生怕被人甕中捉鱉。
當然有這種可能,只是沒法查證。莊續騰快速瀏覽沛城的花邊新聞,感覺除了布魯爾·佩斯的異常升遷外,其他看起來都和過去一樣。他還在一則新聞的角落裡看到戈工道代表護城河公司去領獎,獎勵他在維護社會秩序,打擊有組織犯罪方面的突出貢獻。
接下來的新聞更震撼:PCPD的長期行動成功收網,園丁組織被一網打盡,布魯爾·佩斯局長聲名大噪。
伊莎貝拉死得悄無聲息,至少莊續騰沒有看到相關新聞報道。這時候肯定不能直接找“伊莎貝拉死亡對沛城的影響”這種直接暴露自己的內容,就看看四大公司以及市政府有沒有開展針對性行動。莊續騰點入政府頁面——這裡也被兩姐妹戲稱爲小道消息之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則讓他有點意外的消息:原PCPD局長布魯爾·佩斯成功當選沛城新一任市長。
莊續騰快速瀏覽,找到了相關新聞:原市長及領導班子在視察新體育場建設進度工作的時候,遭受恐怖襲擊,不幸遇難——園丁組織宣佈對此負責。
花了那麼多錢在這裡睡,確實是受罪。莊續騰這樣做的唯一原因是爲了網絡。酒店有速度充足的信息網絡,可以用平頭哥連上去。利用平頭哥的安全過濾功能做基本防護,然後按照夜鶯和巖雀教的方法,不使用關鍵字搜索,只是憑着感覺用鏈接的方式一步步點到相關的新聞信息欄目,再進行閱讀。
“還沒到改選的時候啊?”
“真的假的?就PCPD那個戰鬥力水平和工作效率,能幹掉園丁組織?”莊續騰表示懷疑。“有沒有可能這其實是公司乾的?”
“看起來道哥平安,換言之僱兵和中間人行業還在。”莊續騰牢記時間限制,立刻斷網下線。“就剩下莫甘娜的情況還不確定了。不過她只要回家就不會有事吧?如果她有事,一定是我引起的,而網絡上絕對已經有了我的通緝令。嗯……看樣子沒問題,今天就先看到這裡。”
焦慮緩解之後,莊續騰張開怨靈觸手將自己固定在框架角落,閉上眼睛慢慢入睡。首都憲法城的射燈、霓虹以及往來穿梭的飛行器給他送來閃爍的燈光秀和呼嘯的噪音,樓間不間斷的風也不適合入眠。不過莊續騰用植入體降低環境噪音,通過冥想的方法讓自己專注於睡覺這件事,減少外界影響,最終還是艱難地睡着了。
就在莊續騰入睡的時候,距離他五個街區之外,一家燈光昏暗的汽車旅店中,帕洛維奇赤着上身坐在牀上,讓左右手給他更換繃帶。莊續騰絕想不到被宣佈“消滅”的園丁組織還有幸存者,而且就距離自己不遠;帕洛維奇也想不到,導致園丁組織被公司重視並下大力氣剿滅的罪魁禍首,就在五個街區之外。帕洛維奇的繃帶從右肩裹到左腹,已經被淤血和滲出液染成灰色。左手小心翼翼剪開繃帶,然後慢慢將它揭下來,一股惡臭從傷口散發開來。右手一邊擺正紅外線燈照住傷口,一邊將點燃的薰香拿的更近一些,期望能夠中和一下惡臭的氣味。
氣味並不是主要的問題,難以恢復的傷勢纔是。帕洛維奇並沒有像莊續騰那樣敢於和公司的強化人正面對抗,而且他遇到的敵人也不是開拓部的高級經理,而是來自鼎鑫魔創總部的特別行動隊,也就是塔夫上校那個級別的傢伙。他和左右手根本沒有與之戰鬥的任何想法,察覺到不對就立刻開始跑路。
“只是被蹭到了,就這麼慘嗎?”帕洛維奇低頭看向傷口,他的皮膚破破爛爛,膿水從總也不癒合的傷口附近流淌出來。他已經嘗試過各種治療手段,外用內服全都無效。傷口正以緩慢且無法阻止的態勢不斷惡化,遲早會要了他的命。
“得儘快做決定,這張皮不能要了,必須要做植入體手術。”右手貼近觀察之後說道:“目前傷口還主要在皮膚,如果它被穿透,這種奇怪的影響滲入到下面的器官,情況就更難處理了。”
“公司監控着明裡暗裡所有植入體手術的渠道,咱們只要走進去,就有可能被發現。咱們的銀行賬戶一定也處於監控中,或者已經被查封了,只剩下身上這點錢……”
“錢不是問題。”左手說道:“首都憲法城這麼多富人,只要動動手指,就能弄來錢!”
“現在不是弄錢的時候!”右手搖搖頭,說道:“我建議還是直接劫持會做植入體手術的醫生,讓他給你更換外皮,事後把他殺掉,也就不會暴露。這是唯一的辦法,也是最快的辦法,你現在的情況不允許繼續等下去。”
帕洛維奇直接點點頭,說道:“我也想到這個辦法,這的確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不過,咱們找哪個植入體醫生呢?”
“首都這裡也有少量僱兵和中間人,地下交易的黑市也在,我可以化妝去偵查一下,那裡一定有植入體賣。”右手對左手說道:“我會給你不停發送定位信息和情況通報,你帶着頭兒藏在附近,聽我指揮隨時準備出手。一個植入體醫生很容易拿下。”
“你別一上來就用武力。咱們還要他治療頭兒,如果他暗中施展手段害了頭兒,那就麻煩了。”左手說道:“能用錢就先用錢,事後殺掉一樣能把錢拿回來——先保證治療。”
“好!檢查一下通訊器。事不宜遲,我這就出發。首都憲法城的黑市聯絡站在先民商場,我先去那裡,你們在附近尋找地方,最好找輛車。”
三人定計之後,右手就帶上他們所有的現金出發了。左手隨後偷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車,帶上帕洛維奇也到先民商場附近待命。他們現在只能依靠自己,外面別說是警方和僱兵了,就連剩餘的園丁組織成員也不敢聯繫。這個時候,誰也不確定其他倖存者是不是已經向公司投降,成爲抓捕自己人的誘餌。
“到底誰殺了伊莎貝拉?又是誰殺了卡霍?”帕洛維奇躺在車後座上,無法動彈的情況下,只能把腦子全功率開起來。園丁組織這一次肯定是被栽贓了,但不一定是陷害。殺死伊莎貝拉的人並沒有製造任何與園丁組織有關的“證據”,所以不是陷害。只不過公司需要一個答案,也需要做出姿態,所以公司栽贓了園丁組織,先揪着它們打了起來。
園丁組織的覆滅不是朝夕就能完成的工作,幾個公司的調查組在塔夫上校來沛城的那時候起就開始佈局,早已經打入到園丁組織內部。這一次,園丁組織線上開會,大家只需要接入他們的加密網絡說說話,甚至都不需要露面,就能完成這次會議,大家都覺得沒有風險。可公司通過線人提前知道了消息,讓技術人員做好局。與會者一上線,位置立刻暴露,公司的特別行動組就出發了。
帕洛維奇最近有點“反叛”,他接受了莊續騰的一些想法,認爲園丁組織對着平民搞爆破實在沒前途。就算不敢炸公司總部,那公司倉庫和生產車間總行吧?他對園丁組織內部一些官僚作風表示不滿,一直在爭取獨立行動的權利。對這次線上會,他計劃用遲到的方式表達不滿,從而引起重視——這救了他一命,至少現在還是這樣。
雖然園丁組織完蛋了,但帕洛維奇仍覺得有收穫:現在可以肯定有人幹掉了卡霍以及伊莎貝拉,而且整個過程並沒有被公司發現,這種情況以前沒有發生過。雖然也不是沒人能夠擊敗公司的強化人,但公司強化人都是有團隊組織的,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完全可以在短時間內聚集一批強化人,沒人能夠戰勝那樣的力量。因此園丁組織一直以來都在研究怎麼快速殺死強化人,還要悄無聲息。
研究的結論是兩者無法同時實現。目前認爲,對付強化人的最好辦法是足夠當量的猛烈爆炸,裝甲皮膚再強也是有上限的,而且眼睛、耳朵、咽喉等部位的防護相對薄弱,總能擊穿。園丁組織精研爆炸,尤其是可以將能量聚焦起來的特種爆破,便是爲了設伏消滅強化人兒準備的。
爆炸註定會有巨大的響動,好處是可以遠距離操控,就算失敗,也有安全而退的可能。可惜,園丁組織的爆炸技術還沒有成熟起來就被一鍋端了。不過可喜的是,有人居然做到了無聲無息快速殺死公司的強化人。
“那個人必須找到。”帕洛維奇對左手說道:“即便我死了,你們也要繼續下去,尋找線索,把那個殺手找到。”
“你不會死,而且我們不擅長找人,這件事得伱來做。”
“會是誰呢……這人在沛城兩次出手,不像是沛城之外的人,可沛城還有這號人物嗎?”帕洛維奇迷迷糊糊,在安全藍止痛劑的作用下緩緩入睡。夢中,他依稀見到了莊續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