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好快。”安祖站定之後，摸摸臉皮。臉皮只是有些髒，不疼。疼的是脖頸和頸椎。
莊續騰趁這個機會將破甲錘拿到手中，左腳前移，半側身面對安祖，將右手的破甲錘藏在身後。“你更喜歡進攻過來，還是等我進攻過去？”
安祖笑了笑，手指勾了勾，說道：“來……”
一道灰黑色的殘影已經到了安祖面前，莊續騰的左手直接抓向安祖的脖子，右手的破甲錘正在畫出一道摧毀一切的弧線。安祖同時進入高速狀態，留下閃電的虛像，快速變換位置，與莊續騰展開了拆招、破招的近身顫抖。
一個是影子一個是閃電，他們持續着進行高速高爆發的戰鬥，從地面到空中；殘影纏不住閃電，閃電劈不碎殘影，隆隆的雷聲連續炸響，硬質的空地龜裂，人造草坪被可怕的壓力碾出綠色的草泥。
莊續騰和莫甘娜的家變成了骷髏模樣。窗戶一上來就碎了，鬆散的擺設從房子另一端噴射出去，牆皮和屋瓦很快加入了它們的行列。莊續騰和安祖的戰鬥掀起一場颶風，頃刻間摧毀了周圍的一切。
兩個人都能使用崩解效應，只不過莊續騰是主動的，安祖是被動的。當崩解效應互相碰撞時就會產生悖論，它們會短暫地破壞物理學，製造爆發式的能量。安祖的閃電就來自這些能量的電磁性質。而莊續騰更進一步，他的能量已經開始吸附周圍的物質，這便是氣霧狀影子的來源。
短時間內他們無法分出勝負，互相拆招的結果是一個平手。兩個人拳頭對手掌、錘子對臂盾進行碰撞，然後順着衝擊波的推力互相遠離、分開。這一輪戰鬥暫時結束，兩個人同時從高空墜落，但他們相對靜止，且都保持着頭上腳下的站立姿態。
“再讓巴登堡遇見你，他會被你打死。”安祖用拳頭敲了敲左手的臂盾，只見它融化成液體狀態，流動片刻，重新恢復成之前的模樣。“公司的最新科技，我已經用上了，看起來不錯吧？”
莊續騰點點頭。風向上吹拂着他的頭髮，讓他有種愜意的感覺。“我一向佩服公司的技術。問你個事兒行嗎？”
“說。”安祖看了眼腳下，大地正在向他撲來。
“蠢波波棉花糖是怎麼回事？”
砰！安祖直挺挺插進土裡，他擡起腿，將自己拔起來，重新站到地面上。莊續騰用崩解效應落地，將所有衝擊力向四面八方擠出去，地上的黃綠色中間出現了一個圓形的空白。
“你還知道蠢波波棉花糖？哈哈哈哈，真有意思！”安祖笑了起來，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在乎腳上滿是泥巴的狼狽樣子。“那東西是基礎，安全藍的配方中就考慮了它的生產方式。”
“安全藍來自一款糖？”
“對。糖會讓人感到愉悅，蠢波波棉花糖從包裝到造型，從口感到味道，都在向人傳遞一個信念：我很好吃，我傻的可愛、我會讓你舒舒服服、感到愉悅。”安祖說道：“它的安慰和暗示效應非常明顯，能夠改善情緒，稍稍減輕影從副作用。我們從中學習，結合藍精靈技術，製造了安全藍。”
“那麼藍精靈是什麼？”
安祖搖搖頭，說道：“藍精靈沒有向市場推出，只是實驗室產品，原本是要升級藍野人的。不過我們有了完美產品安全藍，就不再需要藍精靈。”
“明白了，謝謝解惑。”莊續騰做了個深呼吸，說道：“我已經休息好了，再來吧？”
“好！”安祖向前伸出雙手，亮出掌心，與此同時全身閃電環繞。剎那間，莊續騰身邊的重力發生了改變，一個圓柱形的五十倍重力場將他包裹起來。
強烈的下沉氣流向重力場中央匯聚，迅速形成一個反颶風。莊續騰啓動高速高爆發植入體，用崩解效應護身，瞬間就從風暴眼中衝出來。
“果然無效。”安祖嘴角微微上翹，一個踏步向前，用雙手接住了莊續騰的衝擊。兩個人重新纏鬥在一起，交戰形成的颶風瞬間摧毀了超重力的旋風，而莊續騰與莫甘娜的小屋也在這次衝擊下蕩然無存。
十分鐘之後，灰黑色的影子和藍色的閃電在碰撞後再次分開，兩個人都露出了疲態。莊續騰用力喘息着，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營養能量棒吃下去。安祖打開手腕的裝甲皮膚，從裡面倒出兩粒藍色小藥丸，一仰脖吞下喉嚨。他問莊續騰：“你要吃點嗎？”
“不——除非它裡面不含安全藍之類的東西。”
“裡面含，那就算了。”安祖嘆了口氣，說道：“你的提升速度好快。我的後臺告訴我，經過算法優化，我的戰鬥能力比之前的回合提升了2%，但是依舊只能和你打成平手，這說明你也提升了2%。不得不說，世界意志真的很支持你。我調用了整個公司的計算能力才勉強不敗。”
“世界意志是什麼？”莊續騰撓撓頭，問道。他原本的計劃就不是要在這裡決出勝負，所以試探得越多越好，獲得的信息越深入越好。
“你這個問題很好。如果你不問，世界意志這件事還沒法畫上句號。”安祖指了指天空，說道：“公司最關鍵的高層都在看咱們這場戰鬥的直播，這也是世界意志最後的閾值。所謂世界意志，說白了就是曾經誕生神靈的那玩意兒。生靈的想法與物理、法力的規律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力量。普通人看不見摸不着，但都是這股力量的一部分。感謝神靈離開，正是通過研究神靈，公司發現了世界意志的存在。”安祖指着周圍，說道：“神殿後裔給我們提供了很好的素材和研究資料，公司慢慢弄懂了如何馴服整個世界。我們讓所有人都和公司一條心，每個人都真心喜愛公司帶來的便利生活而全身心擁護公司。他們全盤接受公司規劃的未來，公司就掌握了未來。”
“你在將所有人變成奴隸。”莊續騰反駁道：“那不叫做未來！”
“未來只是時間的一種描述方式，它沒有標準。不是所有人，公司要繼續發展，仍然依賴於發掘人才、培養人才、利用人才的能動性。而奴隸一說……奈客，你聽說過待遇這麼好的奴隸嗎？”安祖笑了笑，說道：“不愁吃穿，不會有人壓榨他們的時間，他們的娛樂無窮無盡，他們每天只需要工作八小時就行了。你在工廠的流水線幹過，你難道不滿意這種狀態？”
安祖說道：“如果你說他們現在是奴隸，那麼他們之前是什麼？”
“他們不再有自己的未來，只會順從你們公司的想法。公司竊取了他們的未來，用這個養活了自己。”
“你說的好像他們之前就關心自己的未來似的。”安祖笑着搖搖頭，說道：“很多人活着沒有夢想，公司給了他們一個，這是一種福利。他們可以自由地選擇夢多一些還是少一些，這取決於他們情緒上對夢想的需求，但是不管有多少，公司都給他滿足了！奈客，你的夢想是完全由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在別人的影響下產生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明顯。任何不孤立的人的夢想一定會受到周圍人和環境的影響，一個從出生開始就孤立的人最有可能的夢想是看看是否還會有其他人……莊續騰搖搖頭，說道：“公司強迫所有人使用這個體系，剝奪了選擇權。”
“整個世界吃喝用度，所有的生產都通過公司，你卻只關心他們的選擇權？”安祖搖搖手指，輕蔑一笑，說道：“全世界卻大多數的人都同意公司現在的模式，衆人期望着和平、穩定、安寧和滿足。公司向他們出售這些商品，物質的商品和精神的商品，提供售後保障，公司唯一的利潤是一個確定的、由我們描繪的未來，一個公司永久存續的且不斷髮展的未來。這是一個偉大且公平的交易。”
“把人裝進罐子裡永久工作，或者將人體變成執行傀儡，這就叫做公平？”
安祖愣了一下，說道：“你還知道這些？不錯不錯，看來世界意志一直努力培養你的仇恨情緒。罐子裡的人用來處理反對者，罪犯以及不勞動的人。執行傀儡的生產工藝正在改進，很快就不要活着的人體部件了。百分百改裝率的技術已經突破，大腦已經可以影從化。”
“並不是所謂世界意志讓我恨公司，而是你們的行動。我哥哥莊騰，他是怎麼死的，是怎麼被掠奪的，又是怎麼被做成傀儡的？你好意思說嗎？”
安祖笑了笑，說道：“你錯誤的理解了一點：你覺得公司就該是個無私無錯的組織，然後按照那個標準來要求公司，這不胡扯嗎？公司當然是自私的，我們所有的行動都從公司利益出發，不是你的利益，不會讓任何公司之外其他人的利益優先。我們和之前相比進化了，技術進步了、制度也進步了。我們不需要再往死裡榨取人的利潤，而是把當下的滿足和歡愉給這個世界，我們只要永遠和未來。”
“這個世界不需要那樣的未來！”
“我們滿足並提供了絕大多數人的需求，我們就是世界的趨勢，我們就是先進。”
莊續騰稍微想了想，然後笑了：“先進？那你怎麼還沒打過我？”
“打贏你並不是先進與否的驗證標準，而是誰能提出更好的未來願景並實現它。”安祖眯起眼睛盯着莊續騰，說道：“你充其量就是舊世界意志的載體，你聚積的世界意志越多，擊敗你之後，我們的成功就越大，僅此而已。對了，告訴你一件事情。除了莊騰之外，你認識的人都被我們殺了，包括你父母。他們很幸運，居然得到了你師父的幫助而躲過第一波追殺，沒想到他們之前居然還認識。另外，莊騰的壽命也差不多了，早先的技術不夠成熟，不過他已經爲公司提供了足夠的知識與服務，還開發……”
莊續騰衝了上去，破甲錘朝着安祖的腦門錘下去。但是這一次安祖完全沒有纏鬥的意思，他化身閃電快速躲避，一直嘗試和莊續騰拉開距離。他在移動的時候高喊着：“對！憤怒吧！將你的力量全部拿出來！世界意志將會強化你！”
由於兩人處於頻繁的短促高速高爆發狀態下，以音速傳播的聲音根本追不上他們的速度，因此安祖說的那些話完全破碎掉，除了他自己之外誰都聽不懂。與此同時，安祖盯緊莊續騰，開始施展自己的“異能”。他的活性影從開始發揮威力，詭異的影從異能能量波動不斷散發出去，就像絲綢網籠那樣一層層罩住莊續騰。
這些詭異的能量波可以被崩解效應抵擋出去，但它們並不會因此消失，仍然會在後續能量波的推動下恢復力量，繼續向莊續騰籠罩而來。由於在速度和機動性上雙方几乎沒有差別，因此短短三秒鐘，莊續騰身上就積累了至少三十層能量波。
他的植入體和影從器停止了工作，這包括卡霍之眼、備份內臟、駕駛輔助植入體套裝和高速高爆發植入體等。莊續騰第一次短暫地失去了身體平衡，向前踉蹌一步，然後就被安祖一拳打了過來。好在崩解效應的法術還在，他防住了這一拳，可是也必須後退，嘗試拉開距離。
安祖不想給他這個機會，立刻衝上來進攻，一副要把他撕成碎片的節奏。莊續騰只能用全域崩解效應護住自己，然後用死靈法術的法力和怨氣刺激那些影從設備。
“強行關閉影從設備？厲害，怪不得是公司最強的……”莊續騰控制法力在體內運轉，他發現安祖的怪異能量波對死靈怨氣和法力無效，可以被強行驅逐出去。隨後，他用法力刺激影從設備，爲它們供能，完成了重啓。
莊續騰離開崩解效應屏障，高速高爆發後退，安祖見狀停止了進攻的腳步。“你居然可以自行重啓，然後你的防禦法術居然不會被封鎖……厲害，真是令人歎爲觀止。”
他這樣說，純粹是爲了掩護自己釋放詭異能量波的行動。這一次，莊續騰將法力運轉到體表，擋住了能量波的入侵，保護了植入體和影從器，同時還不耽誤戰鬥。除了會極大消耗法力與怨氣之外，這樣做幾乎沒有副作用。
安祖同時發現自己的手段無效，便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進入第二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