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爺雖然天縱英才,但是對軍陣之事還是外行......
聽完朱慈烺交代給前鋒協將士的火銃戰法,吳襄、曹友義、吳三輔三人心中都是一嘆。
火銃講究的是回寰轟擊,形成連續不斷的火力。哪兒有齊射一發,然後給火銃插上一把兩尺長的尖刀當短矛使的?這不是胡鬧嗎?這羣流寇是火銃兵還是槍兵啊?
再說了,斑鳩腳火銃長五尺五,安裝上銃刺後也只有七尺出頭(銃刺和火銃的銃管有部分重疊),長度還是太短了。而且斑鳩腳火銃太沉,有20斤重,裝上刺刀後有22斤左右。那麼重又那麼短的槍有啥用?還不如使用腰刀呢!
三人雖然都瞧出朱慈烺在瞎指揮了,可誰也不點破——那幫流寇死去吧!都死乾淨了纔好!
朱慈烺看他們仨不言語,自我感覺當然也挺好。其實他真是不懂火銃,他在後世連手槍都沒摸過,更別說上了刺刀的步槍了。他對於火銃的瞭解,也就是源於網上流傳頗廣的英國龍蝦兵二三十米距離上開火齊射威力強大的說法,已經俄國軍事家蘇沃洛夫的名言:子彈是笨蛋,刺刀是好漢。
抄龍蝦兵和蘇沃洛夫的辦法總沒錯吧?
於是朱慈烺就把這兩個路數捏在了一起,乾脆近距離打一發就刺刀衝鋒算了——反正郝搖旗這幫流寇也沒多少時間熟練掌握複雜的裝彈和射擊動作。要讓他們進行反覆的射擊一定會亂套的,還不如在一次戰鬥中只進行一次齊射,然後用整齊的刺刀突擊去打敗被火銃齊射打懵的對手......
這套戰術在朱慈烺想來,關鍵是兩個,一是不怕滿洲兵!這很重要。戰場上的濫射大多因爲恐懼,要把唯一一發子彈留到敵人靠近至二三十步,就需要相當巨大的勇氣。看見滿洲兵就腿軟可不行!
而在克難新軍系統當中,想來也只有流寇老營兵俘虜出身的兵將是不怕滿洲兵的。
而且這羣流寇老營兵也是敢於肉搏的,搏殺的本領也不比吳家的家丁差太多。歷史上的一片石大戰中,吳三桂如果沒有滿洲兵助戰,多半要給大順老營兵砍死的!
所以朱慈烺就決定在大沽口這裡打造一支由流寇降兵組成的火銃協,再利用大沽口和海沙島的有利地形佈置防禦。想要先破了滿洲兵不可戰勝的神話再南下。
另外,朱慈烺努力打造中師前鋒協這支“流寇軍”,也是爲了平衡吳襄、吳三輔在克難新軍中的勢力。
......
當朱慈烺回到撫軍大元帥府時,兵部尚書陳銳和大元帥府詹事畢酒城正在都堂之中焦急地等候。看見太子爺回來,兩人立馬就上去參見,然後就遞上了一本奏章和一封書信。
奏章是定王朱慈炯,薊遼總督王永吉、遼東總兵吳三桂、山海關總兵高第聯名上呈的。
而書信則是吳三桂朱慈烺的。
“定王?”朱慈烺拿起那本奏章翻看一看,就笑着對吳襄言道,“老泰山,長伯倒是長進不少了,知道拿本宮的弟弟當擋箭牌了......不錯,不錯。”
吳襄並沒有看過奏章,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聽朱慈烺提到了定王,總覺得有些不妙。
“千歲爺,犬子他把定王殿下怎麼了?”
朱慈烺搖搖頭,笑道:“是李自成和多爾袞一塊兒到山海關下了......都是命啊!”
這吳三桂就是個當漢奸的命!想挽救他都很難啊!
朱慈烺將奏章遞給吳襄,自己又拿出吳三桂的親筆信看了起來。
吳三桂親筆信上的內容是向朱慈烺表忠心的,同時解釋自己爲什麼要把定王朱慈炯推在前面——按照吳三桂的說法,以定王爲主是避免滿洲人逼降。滿洲人能逼降遼東軍,但是無法逼降大明定王。
只要遼東軍還在大明這邊,哪怕失去山海關,也能盤踞山西或京師繼續和滿洲人周旋。
想法是很好的,不過多爾袞、范文程和洪承疇什麼水準?吳三桂和他們玩心眼還太嫩了。
再說了,吳三桂手中可以打的牌也不多啊!
如果李自成呆在北京不動,吳三桂就是各方面拉攏的對象。可李自成一旦親征吳三桂,那就是吳三桂找滿洲人救命了。
所以他的漢奸是當定了!
“千歲爺,”吳襄也已經看完了奏章,老頭子眉頭緊鎖,“老臣的犬子三桂對您和朝廷都是忠心的。”
“知道,知道,”朱慈烺和顏悅色,沒有絲毫動怒的樣子,“長伯的忠心本宮素來知道。他把定王擡出來也沒什麼......要不然他憑什麼去和韃子談判?他不過是遼東總戎,上面還有薊遼總督呢!
而且天下已然是大亂之局,大明江山已經地動山搖,諸藩都是太祖高皇帝血脈,依照高皇帝所遺之祖制,理當挺身而衛社稷,豈能只做富貴閒人?”
“千歲爺,”兵部尚書陳銳聞言,低聲提醒道,“藩王所尊之禮,也是祖宗所留之家法,況且前車之鑑,不可不防啊。”
朱慈烺擺擺手,笑道:“藩王之禁都是太平盛世時候用的,如今是什麼世道?再說了......定藩都已經被捧爲天下兵馬副元帥了。本宮何不順應一下人心?想來父皇也樂見此事吧?”
他頓了頓,站起身道:“定藩出鎮督軍之事,還是得和皇上說一聲的。陳先生,隨本宮走一趟行宮吧。”
......
“什麼?春哥兒你要廢除藩王之禁?”
崇禎皇帝聽兒子提出要讓定王出鎮督軍,心裡自然是高興的——朱慈炯看上去可比他哥哥要孝順,一言一行都合乎親王規範,有他在外督軍,朱慈烺這個逆子就不得不有所收斂了。
不過面子上,崇禎皇帝還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可不能讓逆子看出自己的心思。
朱慈烺笑着:“藩王之禁已經過時了,況且如今也不剩幾個藩王了......那些失藩流亡的,也不能算藩王了。還在本藩的,也該給他們鬆鬆綁,讓他們出錢出力,保衛朝廷,也保衛自身的安危。”
如今明朝的藩王只剩下一個蜀王朱至澍還在封地呆着,其他人跑得跑,死得死,藩王之禍早就是沒影的事兒了。
即便是蜀王朱至澍也挨不了幾日,能不能撐到給他鬆綁的令旨抵達成都都不好說。
至於定王朱慈炯,因爲沒到就藩的年紀,也就沒有封地了。
“那定王的封地在哪兒?”崇禎皇帝還是皺着眉頭,儘可能掩飾自己喜悅的心情。
“代州怎麼樣?”朱慈烺斟酌着說,“等流賊從北直隸敗走後,就讓三弟去大同府當藩王吧。”
“封去大同府?”崇禎皇帝感到有點不對頭了,“可大同府能收回來嗎?”
“能啊。”朱慈烺笑着取出了以定王名義上呈的奏章,交給了崇禎。”流賊僞帝李自成已經兵臨山海關,而東虜的十萬大軍同樣到了山海關以東......所以王永吉、吳三桂已經決定向東虜借兵。
李自成這次必敗了!而宣府、大同等地不過是迫於無奈而降賊的。一旦流賊敗走,多半會反正回到朝廷麾下的。咱們在這個時候派三弟去大同坐鎮,正好可以鼓舞宣大軍民之志氣,使宣大成爲我大明的抗虜重鎮。”
抗虜重鎮?崇禎一聽,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就蕩然無存了。
這個逆子太狠毒了!已經害得兩個弟弟淪爲闖逆俘虜還不夠,居然還要把孝順孩子慈炯也推到東虜的虎口中去......這是囚父殺弟啊!簡直能和李世民相比了!還好朕不是李淵那樣昏君,是不會讓逆子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