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
真的贏了!
袁崇煥袁都督用沾滿了硝煙的手抹了抹眼珠子,然後定睛再看,沒錯,真的贏了!
看見自家的親兵頂着鑲藍旗奴賊的虎蹲炮衝鋒,居然還一擊得手,用長槍陣衝鋒打得兩三千藍甲兵四散潰逃,連楯車和虎蹲炮都不要了,袁崇煥真有點感慨萬分了。
雖然他從天啓六年開始就在遼西領兵打仗,到如今已經在遼西前線呆了六七年之久,但他一直都是督軍的文臣,而不是直接指揮部隊殺敵的武將。
有幾次他也親臨一線,還下達過作戰命令。但那也是作爲一個文臣下達的比較籠統的命令,並不是沒像今天這樣,直接上了前線,和一個武將一樣,去指揮自己的督標親軍去同八旗兵血戰。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原來他那麼能打!
這才頭一回帶兵臨陣,就殺得三四千,不,好像是五六七千不可一世的八旗兵大敗虧輸了。
袁崇煥心想:原來我真正的天賦還是當將軍啊!都沒怎麼學過,已經那麼厲害了,真是太了不起了。要是當年不是習文,而是去練武,現在大概早就把奴賊給剿滅掉了......不過現在也不晚,回頭去把那個什麼《太祖兵法》拿來好好自學一下,以後就親自帶兵打仗了!
就在袁崇煥被自己的軍事天賦給震驚到的同時,率領2000鑲藍旗真滿洲兵督戰壓陣的阿敏,也被眼前己方兵敗的場面給驚呆了。
他可是常駐錦州和大明薊遼軍對抗的一線統帥,已經和薊遼軍對抗了好幾年,而且也能感覺到薊遼軍的實力越來越強......雖然他們還有點怯戰,但是真的打起來,鑲藍旗的漢軍、蒙古軍都不是薊遼軍的對手,也只有真滿洲頂上去才能取勝。
但是因爲取勝的代價不小,基本上是殺敵一百,自損個四五十!
這種損失對薊遼軍而言不算什麼......只要給錢給土地,薊遼軍不怕招募不到勇士。
可阿敏的真滿洲補充起來非常困難......補充一個家養的真滿洲得18年!
捉一個野生的真滿洲倒是快一點,可是距離遼東比較近的山野當中的野生女真早就給抓完了,再要抓就得去黑龍江流域、大興安嶺和鯨海沿岸了。
可要跑去黑龍江流域、大興安嶺和鯨海沿岸抓野生女真,這成本可就太高了。就算能抓到一些野生女真,也是兩黃旗拿了去加強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分給鑲藍旗。
所以阿敏這兩年在和薊遼軍的對抗中,就不得不慎用真滿洲,多用假韃子——這種辦法雖然保存了真滿洲的元氣,但同時也在磨練薊遼軍,讓薊遼軍在一場場他們可以承受的戰鬥中,變得越來越強,也越來越有信心......
但是薊遼軍再怎麼去變強,也不可能那麼輕鬆就擊潰了數量和他們差不多的假滿洲啊!
假滿洲雖然不如真滿洲,但也不至於讓薊遼軍一擊而潰啊!
而且這些假滿洲還推着楯車,還有虎蹲炮......就算讓阿敏帶着真滿洲去殺,也沒那麼容易就殺散了吧?
就在阿敏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時候,他手底下的真滿洲已經開始射殺潰退的假滿洲了——他們是督戰的銳兵,當然要阻擋前面的假滿洲死兵敗逃。
可是真滿洲的弓箭再厲害,也沒已經衝起來的長槍陣恐怖啊!
那可是無數根長槍放平或高高託舉起來,組成了一堵堵佈滿了致命的槍尖的移動的城牆。
而且現在已經不是三個長槍陣在衝鋒了,而是五個長槍陣一起向前,薊遼軍方面投入進攻的總兵力,已經超過了5000——袁崇煥看見中路突破之後,馬上就讓兩翼跟進,只留下一個長槍陣守在渡口,等到大炮過河。
只要寧遠炮營參加彭簪古指揮的12斤紅夷短炮渡過小淩河,那麼小淩河渡口之戰就被袁崇煥給拿下了!
“阿瑪,不行了......”阿敏的長子愛爾禮已經退下來跑到他阿瑪跟前求救了(他也是臨陣退縮,不過沒人敢一箭射死他),“漢軍、朝鮮軍完全擋不住......必須投入滿洲兵了!”
投入滿洲兵?
阿敏這才從自己是思緒中反應過來,伸着脖子向前一看,頓時就倒吸了口涼氣。
前方正碾壓過來的哪裡是兵啊?完全是幾堵會移動的長槍城牆......在這幾堵城牆周圍,還有不少火銃兵、弓箭手不斷開火射箭,還有許多刀牌手在槍陣兩側緊緊護衛。
擋在這幾個長槍陣前面的鑲藍旗漢軍和朝鮮軍的兵丁,根本沒辦法與之對抗,只能一邊後退,一邊射箭。可是他們又遭到了明軍的火銃兵、弓箭手,還有督戰的八旗兵真滿洲的前後夾擊。死傷的一片一片的,哭喊慘叫的聲音響徹戰場,幾乎都要壓倒明軍的“殺奴!殺奴!”的口號聲音了。
打了一輩子仗的阿敏當然知道,不會動的長槍陣並不可怕,動不了的長槍陣也不可怕——前者是自己不能動,一動就散架。後者是缺乏火力和騎兵掩護,因此不能動彈,渾河之戰中的白桿兵就是這樣。
而能夠排除敵方的火力和干擾,以嚴整的隊形如牆而進的長槍兵,纔是最最可怕的,是同樣的結陣槍兵之外的步兵所無法阻擋的。
不過八旗真滿洲可不能用槍陣去對抗明軍......在槍陣作戰中,個人的武藝用處不大,無法就是互相拍擊或捅扎,這就是殺敵1000,自損800的打法!
“快,快去牽馬來......”阿敏向左右的白甲兵大喊,“所有人都上馬!愛爾禮,你也上馬!”
愛爾禮一愣,“阿瑪,咱們要撤退嗎?”
阿敏瞪了一眼兒子,“撤個屁,大阿哥還在督戰呢!而且今天的這一戰就是決戰了......你沒看見嗎?袁崇煥的督標都上來了,這是要拼命!”
“阿瑪,那咱們怎麼辦?”
“怎麼辦?”阿敏一咬牙,“拼命唄......咱們八旗的男兒,一身的本事八成在馬背上!要拼命,當然得上馬!
對了,愛爾禮,你趕緊去見大阿哥......將這裡的情況都告訴他,讓他趕緊派援兵上來!要是來晚了,半渡而擊可就擊不成了!”
......
“好一個袁崇煥,初戰告捷,已經把渡口搶下來啦!”
小淩河南岸,看見袁崇煥指揮督標大顯神威,擊退了後金鑲藍旗兵馬的朱由檢已經高興的有點手舞足蹈了——他並不知道小淩河對岸只有兩萬多後金兵,其中真滿洲才幾千,他到現在還以爲黃臺吉就在對岸呢!
“來人,牽馬,朕要過河,朕要去殺黃臺吉!”
朱由檢的這話一出,在場的三總兵六副將臉色都變了——你又要坑我們?已經把一個薊遼總督坑成衝鋒陷陣的參將、遊擊了,現在又想讓我們這些總兵、副將去拼命?
大傢伙都不言語。
但是朱由檢身邊的侍衛卻不含糊,很快就把馬給牽來了。
而且朱由檢帶來的騎兵,也開始在小淩河邊集中,看這樣子,真的要渡河去交戰啊!
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出面攔着點?要不攔着......皇帝真過去了,這可好啊,一個皇帝,一個薊遼總督都上了前線,他們這幫總兵副將卻縮在後面。
等打完錦州之戰,他們還當什麼官?等着錦衣衛詔獄裡面吃牢飯吧!
可是要攔着......搞不好又給誑到前線去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