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多爾袞的可不止順治皇帝,他最親愛的皇太叔多鐸,這個時候也在念叨自己的十四哥呢!
你怎麼就有了這麼一個活寶兒子呢?用兵如此輕率,仗打得沒頭沒腦,到底隨誰啊?
在順治十一年正月初七的時候,多鐸已經到了薊州城。剛一進城,還沒來得及安頓一下,就得知了順治皇帝出屯天津,還準備在河間府和北伐的史可法決戰的消息。
“這,這......這怎麼就出了北京城了?北京那麼好的地方不呆,跑天津去幹什麼?天津衛派個卓布泰帶火器營去守衛不就行了?守着天津、北京、黃河南北大營,即便不能立於不敗,也不至於大敗啊!昔日遼宋對峙的局面還是有的!他現在出屯天津,還要和史可法決戰,稍有不慎就會大敗啊!”
多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順治辦事兒也太不靠譜了!固若金湯的北京城不呆,出去溜達個啥?而且還要和史可法決戰......他以爲史可法總打敗仗就好欺負?
人家敗而不潰,還能屢敗屢起,越敗越強,這可就很不簡單了!
“皇太叔,皇上還不至於敗給史可法吧?”尼堪跟着多鐸一塊兒來了玉田,他可沒把史可法太當回事兒,“這個史可法可是咱們的手下敗將,敗了好多回了!”
“那是咱們和成宗皇帝去打!”多鐸摁着自己的太陽穴,“皇上一小屁孩哪兒打得過人家?而且明軍這幾年越來越強,咱不能拿五六年前的老眼光看他們了......尼堪,你看着吧,不出兩天,皇上打敗仗的消息就該來了!”
尼堪想了想,忽然壓低了聲音:“皇太叔,皇上不會駕崩吧?”
多鐸瞧他一眼,嘆了口氣:“要是崩了,倒也對得起他阿瑪了!”
“對了,”尼堪左右瞧了瞧,發現沒有外人,才又問道,“皇太叔,皇上的阿瑪到底是誰?”
“太宗和成宗啊!”多鐸說,“都知道啊,你不知道?”
“不是,我是說親阿瑪......”
“當然是......”多鐸愣了愣,搖搖頭,“那得問太后了!”他這時才覺出不對勁兒,“尼堪,你問這個幹什麼?”
尼堪尷尬一笑:“外面都在傳,說皇上是,是皇阿瑪的種......”
多鐸哼了一聲:“我看不像......也不像太宗!腦袋瓜子一點不好使,這可怎麼辦啊!”
他這邊正說順治壞話,讓他跳腳的消息又傳來了!
而且一次性來了倆!
第一個是明軍騎兵已經出現在了天津衛附近的東安、武清兩縣境內!
第二個是順治皇帝現在被困在了天津衛,身邊只剩下萬餘人了。
“給困在天津,只剩下萬餘人?”多鐸眼珠子瞪得好大,看着給他送信的一個御前侍衛,“剩下的人呢?不會都叫史可法給......”
“皇太叔,”那侍衛哭喪着臉道,“剩下的人都在天津衛以南一帶......想來是陷入了苦戰!”
“什麼叫想來陷入了苦戰?”多鐸問。
那侍衛道:“具體怎樣奴才也不知道,不過奴才知道皇上從天津衛出兵增援內大臣拜音圖的時候,差一點撞上一股兩三萬人的南蠻子大軍,幸得及時後退才免了一劫。可這股南軍並沒有跟隨咱們到天津衛,想必是南下攻打內大臣拜音圖了......”
完了!
多鐸翻了翻眼皮,拜音圖凶多吉少了!損失過半是沒跑的......福臨這小子根本不會打仗啊!
打發了順治派來求援的侍衛,多鐸就在薊州城內原來的薊州總兵衙門裡面召開了軍議。
把跟着他入關的尼堪、嶽樂、何洛會、巴哈納、譚泰、冷僧機、穆裡瑪、詹岱這些人都叫來了。
“皇太叔,”阿巴泰的兒子嶽樂現在是多鐸倚重的左膀右臂了,這人不僅善戰,而且也有政治頭腦,他提醒多鐸道,“咱們不怕皇上殉國,就怕皇上投降啊!我聽說南朝朱皇帝已經在南京爲皇上修了恭親王府了......”
順治一旦投降,那就意味着大清亡國!
雖然多鐸依舊可以宣佈即位,但是政治上的惡劣影響是相當嚴重的,因爲大清的統治集團會因爲順治歸明而再度分裂,出現一個親明派!
而草原上的蒙古人還有西藏的和碩特汗國都有可能會倒向大明!
嶽樂接着說:“皇上如果殉國,皇太叔您就是大清國的新皇上了......那皇上的子嗣又該怎麼辦?”
是啊!
順治死了白死!
他兒子福全不是太子,無緣皇位,說不定還會因爲多鐸的猜忌而被夭折......
“不至於,”何洛會道,“天津衛城池堅深,軍資充沛,史可法很難將之攻破......只要城不破,皇上怎麼會自甘墮落,當個亡國之君?”
冷僧機道:“那咱們也不能讓皇上覺得完全無望......要不然建寧公主可是朱皇帝的寵妃。”
“可是咱們又能怎麼樣?”尼堪道,“大軍剛剛走了遠路,必須休整。而且史可法如果圍困天津衛,對咱們也不是沒好處的。”
“怎麼說?”多鐸問。
“史可法如果知道皇上在天津衛,那他一定會全力以赴圍困天津衛城,這樣南朝的東路北伐軍就會被天津衛牽制。”尼堪頓了頓,又道,“皇太叔,咱們入關而來是爲什麼呀?”
多鐸入關當然不是爲了拯救中州三藩,也不是爲了保住北京不失。因爲他知道三藩不可救,北京不必救——明軍就算最終能打下北京,那也是幾年以後的事情了。
這一回他們多半不會去打北京!
因爲北京已經被改造成了堅城,而且背靠着燕山和壩上草原,關外清軍很容易可以支援北京。
另外,山西的太原府還在清軍手裡。山西的地形高屋建瓴,俯視河北。如果明軍不拿下太原就攻打北京堅城,側後是不穩的。大同、太原、平陽三鎮的清軍很有可能會攻擊他們的側後。
所以明軍多半會先取順天府以南地盤,再去山西的太原、平陽,然後再打北京城,這順序就和當年北宋一樣。
多鐸道:“是爲了河南河北大營!”
根據多鐸的估計,河南河北大營是明軍所必取,而且也是清軍所必守——清軍必須要守到春夏之交,黃河漲水,才能掘開黃河大壩製造黃泛區。
其實多鐸這麼幹的目的並不是要淹死多少漢人百姓,而是要製造恐慌,破壞河南的農業生產,讓懼怕黃河水的河南百姓逃難——這些人往南一逃,就都是大明的負擔,如果能有個一二百萬難民,朱慈烺就得摸出幾百萬石。而河南的農業生產一出問題,大明北伐軍的後勤就會出問題。
而朱慈烺也不是傻瓜,多半也能看出黃河南北大營存在的目的!如果他想解除黃河大水的危機,那麼就必須強攻河南大營,那麼多鐸就有了重創明軍的機會。
尼堪笑道:“那不就行了!咱們只管間道南行,再以偏師呼應天津並監視史可法所部。”
多鐸點了點頭:“倒是個辦法......天津的皇上如果能變成吸引史可法的香餌,咱們在黃河南北大營之戰中就有更多的勝算了。”
他頓了頓,“河南方面有什麼消息?南軍開始進攻河南了嗎?”
“目前還沒有,”尼堪道,“不過朱皇帝是一定會出兵的,而且不會拖延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