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朱皇帝的意圖不僅僅是爲了籌集一點銀子好搞北方的基本建設,而且還要趁機推動北方的土地集中和資本主義農場的發展!
基本建設的好處是明擺着的!特別是在極度缺乏基礎設施的時候搞基建,收益率一準是讓人滿意的。
而大明現在就處於極度缺乏基礎設施的時期,東南的富庶地區還好一點,朱皇帝這些年可沒少往基礎設施上砸銀子。除了黃淮運大工,大明朝廷在過去的十餘年中還把南方容易氾濫的河流的堤壩都修了一遍,還在淮河兩岸修建了大量的灌渠,將不少水旱無常的土地變成了穩產高產的水田。
東南各地的官道、運河、港口,在過去的十餘年間也得到了不少基本建設投入——高大上的鐵路和蒸汽機車,朱皇帝是想都不敢想的,他能做的就是老老實實把官道和水運網絡好好整修一下。官道盡可能鋪上條石,大小河道盡可能的疏浚、打通,以增加水運網絡的覆蓋密度......在鐵路普及之前,內河水運的經濟價值極高,僅次於海運。
當然了,朱皇帝在東南建設的水運網絡和青石道路多半是收費的!所以這些項目不是由工部,而是由戶部負責,有時候還會發包給承建的商人。
這種收費道路和收費運河,還有收費橋樑雖然遭人恨,但是總比沒有的要好!
不過現在北方的經濟太凋敝,能夠搞收費的道路、運河實在不多,可是基建還得搞,要不然北方的經濟壓根起不來,將來和東南的差距會越來越大,長此以往可不利於大明國內的安定。
所以朱皇帝和鄭芝龍、沈廷揚商量了一個下午,預備先投一個億用於北方的城市、港口、道路、運河建設!
而這一個億,其實也不必非得發債籌集......朱慈烺、鄭芝龍、沈廷揚還是有辦法籌到這筆錢的。他們是大明最富、大富、二富嘛!還能叫一個小目標給難住了?
但是將債券和土地證搭配在一起,卻能起到幫助一部分善於經營的北人軍眷或義民發展資本主義農場的作用。
資本主義農場啊!
多遭人恨的東西......可是這個資本主義的洪水猛獸已經出現在四江湖廣閩粵了!
朱皇帝還能攔着不讓他們往北方去發展?這事兒估摸也攔不住啊!美利堅國南方的農場主想攔來着,最後給整成什麼樣子了?
所以北方那邊的農民伯伯也只能遭這個罪,還是一塊兒走資吧!至於混成大農場主還是破產完蛋,各憑造化就是了。
不過朱皇帝可以不顧那些大清治下的良民的死活,卻不能不管跟隨自己的北軍和義民的死活,不能讓他們盲目北上——呆在東南多好啊!當明軍,吃皇糧,和朱皇帝一起騎在東南勞動人民頭上作威作福,多幸福的事情?
去北上經營農場什麼的可不容易賺,除非在東南這邊就折騰出一份好家業的北人,要不然北上就是當資本主義炮灰!
現在是自由資本主義,殘酷競爭,適者生存!
所以朱皇帝就想出這麼個招,把債票和土地證搭夥,在南方這邊已經攢出家業的,就低價去買人家的土地證,然後回北方去領一塊大大的土地當農業資本家——根據朱皇帝的設想,這些土地證只規定土地面積大小(以中等土地爲標準,如果領取上田就得打折,領下田還能多拿),並不規定具體位置。因此持有土地證的投資者可以領取成片的大地產,有利於發展馬耕和輪作。
而那些沒有在火熱發展的東南攢出家業的北軍和義民,就別瞎折騰了,東南這幾年乾點啥都能發,這都沒能創業成功,還去小冰河期的北方種地,那不得賠死!
還是把土地證賣了換債券,拿着債券吃利息,然後安安分分的給朱皇帝當官兵吧!
說真的,朱皇帝對自己人那是真好!是真心爲他們着想的!也包括那個差一點就自首的糊塗首輔魏藻德。
四月初三的兩府合議一結束,朱皇帝就把魏名相留堂了!
“萬歲爺,臣,臣,臣一時糊塗......”
魏藻德知道要壞事兒,都不敢坐不敢站,撲通一下就跪了。
朱慈烺連連搖頭:“魏通州,你怎麼叫一時糊塗?你明明就是一直糊塗啊!”
不糊塗能當那麼多年“賽諸葛”嗎?
現在“賽諸葛”到頭了,誰能替代他呢?朱慈烺琢磨起來了,朝中還有誰比較糊塗呢?不僅要糊塗,而且還得聽話,還得是北人!“副宰相”鄭芝龍已經是南人了,而且還是國丈,如果再來個南人宰相,那麼北人黨就式微了。
如果北人黨的勢力一弱,鄭芝龍、鄭森、鄭建功這家人一準翹尾巴......
所以必須有個北人宰相壓着老鄭,可是找誰來幹呢?福王其實不錯,但是明朝又沒有讓宗室當宰相的先例,哎,真是麻煩啊!
“陛下所言極是,臣糊塗,臣真的糊塗......”魏藻德的聲音又想了起來,“臣有罪,臣只求......”
“停停,你是喝醉了吧?”朱慈烺一擡手,又阻止了魏藻德,“朕說過你有罪嗎?朕讓人查你了?”
“沒有......”
朱慈烺一瞪眼:“那你有什麼罪?你就是真有罪,朕也得包庇啊!你是朕所用的第一個宰相,而且一干十三年,怎麼能有罪?”
魏藻德感動得眼淚都出來了,這皇上太好了,自己怎麼就一時沒忍住當了貪官了呢?
朱慈烺看見魏藻德哭了,連忙開口:“別哭,別哭......還是想想怎麼善後吧!首相不能當了,去當巡撫和總督也不合適。魏通州,得給你找個地方去避避風頭了。”
魏藻德心想:不當總督不當巡撫......難道當知府?
朱慈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要不你替朕出一趟國吧!”
“出國?去哪兒?”魏藻德可憐巴巴看着朱皇帝,心想:還是流放了......就不知道去哪兒?
朱慈烺想了想,“先去日本,日本這次派了德川光國來訪......又向咱們提抗議了!還威脅要取消咱們的艦船停靠浦賀港的權力,咱們總得去個夠分量的人物解釋一下。”
是得好好解釋,說不定還得道歉——天朝帝國也不能不講道理啊!現在大明海軍天天打着日本旗在日本國周圍海域和打着蒙古海軍旗號的西班牙人打水戰,這算哪門子事兒?
“陛下放心,臣一定和日本人好好解釋。”魏藻德鬆了口氣——日本國不算遠,去去就能回來了。
朱慈烺卻又給他加價了,“去完日本後再去新大陸逛一圈......在新大陸西北找個地方建立據點,然後就在那裡避風頭吧!”
這就去太平洋對岸了!
魏藻德傻了。
朱皇帝看他不言語,就知道他已經同意了,接着又道:“在新大陸西北建立據點的花費你來出吧!
所建立的據點就算是朕給你的內藩,藩主就給你家世襲三代。你以後別當通國公了......西洋人管新大陸叫美利堅洲,那麼你就當個克難美國公吧!”
以後魏藻德就是明屬美利堅總督,克難美國公了!這可名垂青史的好差事!
不過在洪興九年,這個處置怎麼看都是變相流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