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挽終是提及了她。
這也是實情。
範挽沒有撒謊。
若她不下去,那麼接下來,必然要撒謊的人,是她。
並且爲了圓這樣一個謊言,或許會不停地用另外的謊言去掩蓋。
而她不喜歡這樣。
他戴着密不透風的面具,沒有任何五官和表情的面具,卻仿似能窺透她心底的想法:
“想下去?”
很奇怪,她耳邊忽然響起他的聲音,陌生的聲音,帶着綿綿的磁性,讓人只要聽過一次,便是不會忘記。
這,更證明了,他不是西陵夙。
所以,她方纔咬他那一口,不算什麼逾矩。
尤其在彼時的水下,他那樣對她——
一念至此,她更是不舒服起來,尤其現在,她的姿勢頗是曖昧,等於壓在他的身上。
哪怕,他的身體沒有一絲的反應,但,總歸是令人不舒服的姿勢。
“即便今日你能保她,以後呢?這麼蠢的人,不適合生存在宮內。”他的語氣極是輕飄,輕飄中,是置生命於不屑的冷漠,“並且這份擔保,你該清楚,是以什麼作爲代價。”
她清楚蘇貴姬不會無緣無故地前來,而蘇貴姬要針對的人,或許僅是她。
想壓低嗓音說些什麼,卻覺到他的手在她的腰際輕輕一拂,剎那,她的聲音悉數消失在空氣中,她一驚,他的聲音已再次飄來,卻是不存在空氣中,直抵她的心底。
也在這時,她發現,他說話除了她之外,該是沒有人能聽到的。
“別假仁假義了,從剛剛你拿起那柄簫,就說明,你心裡也有所圖。不是麼?”
他說得沒錯,她原是虛僞的人。
即便,現在下去,是假仁假義。
可,她做不到坐視不理。
但,來不及了。
不僅她的聲音消失,隨着彼時的輕輕一拂,她連動的力氣都不再有。
只能聽着下面,蘇貴姬冷冷的發落範挽:
“挽容華,司寢是四品女官,按着宮規,你該知道,除了太后、皇上,以及尚宮外,連我都是不能逾權相傳的,你這般說,究竟是挽容華不記得宮規呢,還是存心想讓我也失禮呢?”
“蘇貴姬,嬪妾不是,不是這個意思。”範挽方纔的順溜回話不過是撐了一股氣,面對蘇貴姬的咄咄,終是再瀉了下來,恢復畏畏縮縮的樣子。
“來呀,請挽容華移步罷。”
蘇貴姬目光流連了一下殿內,揮了一下衣袖,霞兒早上前扶住她朝外走去。
緊跟着,是兩名粗使宮女架起範挽,而那名假太監也由兩名太監綁了一併帶出殿去。
陰暗的殿內又恢復清冷,然,這份清冷還伴着殿門落鎖的聲音,以及,外面有太監吩咐:
“好好守着這,待太后發落,再做開封。”
人去,殿空,一切發生得不算快,她卻被他挾持着,動都不能動。
“呵呵,這麼蠢的人連做墊腳石都是不配的。所以,我不想你白費力氣。”他哂笑的聲音再次在她耳邊響起,接着,他修長冰冷的指尖輕柔地拂過她尖尖的下頷,“想安然無恙地出去,我能幫你;想讓簫音與衆不同,我也能幫你;想獨得帝寵,我更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