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渝用兵。
一如其爲人,於無聲處是驚雷。
江東秦軍在這次南進過程中,其表現與其它二路相比,只能稱之爲平淡,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華麗戰事,沒有勢如破竹的疾速推進,在中路軍兵進南海國王城之時,蔣渝的部隊甚至於還在會稽郡的南部山區裡面艱難前進。
但就是這樣的平淡假象,讓無諸放鬆了警惕,他誤認爲蔣渝能力平平,只不過靠着和李原的私交才登上了江東秦軍主將的位置。而事實上,蔣渝卻不聲不響的沿着四明山、雁蕩山一帶的曲折山勢,利用輜重部隊攜帶的黑火藥,生生的闢出了一條通向閩越腹地的新道。
這一條新道修成。
一下子避開了閩越人重兵把守的仙霞山關隘,使得無諸的所有針對性防禦措施都變成了無用功。
所以,當閩越官員急報秦軍出現時,無諸纔會表現得如此不堪。閩越國最爲強大之時,號稱有將兵約十萬人,這個數目聽起來很是龐大,但其中虛假的成份擠一擠,無諸手裡的將卒也不過七、八萬人。
這一點兵力,在揭陽一役中,就損失了近二萬人,而且這一部將士還是閩越部落中最爲善戰的一部。剩下的四、五萬人,除去守衛仙霞嶺等重要關隘的守卒,還有在本部落留守的一些老弱之外,無諸王城附近,能夠調動增援的士兵滿打滿算也不過五千餘人。
僅這些匆忙召集的士兵,能否抵擋住秦軍,無諸完全沒有自信,而閩越國中象何善一樣的勇士們,此時也是個個面如土色。
南線大敗。
北線又遭遇秦軍進逼。
閩越國內,無有領兵之將,到了這時,無諸纔始絕望的發現。他所謂的強大閩越國不過是水中泡影,根本經不起一次的觸碰。
“大王,王城守不住了,我們還是早早撤退爲好?”何善低着頭,嚅嚅的諫道。這句話,他在不久前剛剛說過,今天是第二次,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位閩越國的第一勇士變成了一個以逃跑爲榮的懦夫。
“撤退,往什麼地方撤。除非是我們到海島上去。”無諸氣哼哼的吼道。當初,叫喊與秦軍對抗最響亮的是何善,而如今,還未與秦人碰面就言逃跑的也是他。
“海島——,大王好主意呀,屬下聽泛海的漁民說,在海之東面,有一座叫夷洲的大島,那裡方圓廣闊。物產豐富,我們要是到了那裡,秦人就追不過來了。”何善眼睛一亮,急急力諫道。
夷洲。
也就是今之臺灣。因爲地殼運動而與大陸斷裂開來,約在三萬年以前,左鎮人、東山人、清流人等一批閩地的原住民乘舟過海,來到夷洲定居。並與當地的琅嶠人相融合,漸漸的形成臺灣的本地部落。
“這,讓本王再想想。”無諸猶豫不決。逃到夷洲海島上去。暫時肯定是安全了,畢竟秦人來自北地,對於操舟過海並不熟悉,秦軍也不可能爲了追殺他一個閩地的小王,而打造戰船、出動大軍去佔領一座無用的海島。
但是,這一逃,也就意味着他無諸所有復興越國的夢想也全部拋棄,自此之後,只能在夷洲島上終老餘生了。
選擇擺在面前。
是堅持着留在閩地與秦軍苦戰,還是識機出海,去尋求安穩的生活。無諸倏然覺得,他之前所有的想法全成了一個個就在眼前但卻怎麼也觸摸不到的泡沫。
“大王,時間不多了,還是早下決斷的好。”何善惶惶不安,再一次力諫道。他這是生怕無諸死不悔改,繼續與秦國爲敵,那樣的話,他這個馬前卒就不得不再上戰場,去面對秦軍的雷霆攻勢。
再與秦軍爭勝?
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揭陽一役,讓何善真真實實的見識了什麼是中原大國的鐵血之師,與之相比,閩越部落的這些兵卒,不過是一羣土雞瓦狗罷了。
在何善不停歇的鼓動下,猶豫不定的無諸最終還是可恥的逃了。閩越王城之戰。秦軍僅僅付出了百餘人的代價,只用了半天時間,就攻佔了這座閩越王無諸花費了十餘年建成的王城。
無諸的逃跑舉動,讓本來對他抱有幻想的閩越壯士失望之極,從閩地正在往王城方向趕來的勤王軍隊紛紛停駐下來,這些閩越各部落的勢力既不想跟着無諸遠渡重洋到海島上去吃苦,又對秦軍的到來抱有戒心。
閩越戰事持續到十二月末。
蔣渝率領一部秦軍進至閩地海岸邊上,在秦軍將士的面前,是一往無涯的茫茫大海,在鹹腥味的海風撲面而來時,蔣渝等人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無諸之流,也配稱什麼王侯,不如干脆,改名無膽算了。”秦軍將校在閩地東安縣一帶刻石留念,記錄下了這一段戰事功績。
隨着蔣渝以江東人周殷爲會稽南部都尉,治東安,安撫滯留在閩越山地的各個越族部落,三越之中。二死一逃,能夠威脅到秦國安全的南方敵對勢力,在經過了整整二年的艱苦戰事之後,終於被一網打盡。
剩下的逃往夷洲的無諸、還有在安南一帶逃竄的呂臺,都已不可能給予秦國多少威脅,這是因爲一隻螞蟻就算再強壯,也無法擊倒一頭大象。當然,如果是成千上萬的螞蟻,或許有這個可能。
而那個能夠引來螞蟻軍團的人,不可能是無諸或呂臺。
——。
在西域以西。
烏孫國的更西邊,是康居和大宛兩個同樣從大秦西部遷移的遊牧民族,而在它們的西面,則是由波斯人中的一支帕爾尼部落建立的奴隸制王國帕提亞,這個國家在中原則被翻譯爲一個廣爲人知的名字:安息。
安息在歷史上最爲強大的時期,應當是米特里達梯一世統治時期,這個時間段本來與中國漢朝武帝擴張時期一致,而隨着新秦的復興,安息王朝在中亞和西亞一帶的發展勢頭也在微妙的發生着變化。
帶來這種變化的,是一個人。
中行說。
這位出生於燕地的叛賊,在失去了大匈奴單于冒頓的蔽護後,不得不離開故土,向着秦國勢力觸及不到的地方逃亡。
出於對李原的深深忌憚,中行說這一次選擇了跟隨一支胡商的商隊,遠遠的向西方逃離。而他的這一選擇的正確性,隨後也被嶺南戰事所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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