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見大局已定,連連地搖頭,他看着張曉亮,像是在解釋一樣道:“其實也未必就去佔領別人的國家,我想的是先把族人們聚在一起……”
“你可拉倒吧——”劉老六突然冒出來道,“這事兒我最有發言權,知道我爲什麼叫劉老六嗎?因爲我兄弟姐妹多啊,親戚嘛,逢年過節見一見就完了,平時住在一塊那不跟世界末日似的?就算拜個年也少不了互相攀比私下抹黑呢,李世民一共兄弟三個還鬧出個玄武門。強人族加上家屬好幾千號人在一起你能保證不勾心鬥角?這老張家和老王家打起來報警都沒用!我懷疑你們從聚居到散居就是有人操不起這樣的心了。”
傑克道:“沒有共同奮鬥的目標纔會這樣,瑣碎本來就是會磨損人的意志的。”
張念祖道:“你想設立個什麼樣的目標讓族人一起奮鬥?”
傑克剛想說話忽又想到了什麼,變得欲言又止。
劉老六道:“我知道了——這個小目標就是先佔領他一個國家,我就納悶了,你那麼喜歡搶人的國家,怎麼不叫建國呢?”
衆人又鬨笑起來。
傑克神色變得黯然,他看着張念祖道:“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張念祖思忖片刻道:“不要再插手強人族的事!”傑克除了授意殺害阿薩莘,能放在明面上說的事情並不多,阿薩莘和他恩斷義絕,但也沒有要追究這個舊主人的意思,他身上有祖爺後代的血統,這些年帶着17戶侯躲在暗處謀劃對付張念祖也不能說他錯。
傑克臉色變了幾變,也不知在想什麼。
張念祖道:“做得到嗎?”
傑克忽然笑了:“這種時候居然還不殺我,看來你真是個和平主義者,我要是做得到呢?”
張念祖道:“那我放你走。”
“多謝。”傑克跳下廢墟,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對衆人道,“如果你們哪天改變主意了,還可以來找我。”
張念祖道:“如果你哪天改變主意了,也可以來找我。”
李長貴小聲道:“真的就這麼讓他走了?”
張念祖目送傑克遠去,沒有說話。
阿四道:“我打賭,他不會就此罷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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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虎道:“我理解念祖哥的難處,可是遇上這樣的燙手山芋你能怎麼辦呢,念祖哥要是下得去狠手,豈不是跟傑克一樣了?”
白先生頹然地坐在地上道:“你們……也放我走吧。”
衆人均感詫異,此人剛纔還豪氣干雲,是個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好漢,怎麼片刻工夫就求饒了?
劉二倍全程目睹了白先生是如何被戳穿了身份,如何綁架了錢夫人逃走,這時道:“放建國走也就罷了,你還想跑?”
白先生慢慢擡起頭道:“我父親……哦,生父已不用說,我說的是養父,我養父已經去世了,養母還在,我的事她一無所知,這些年我爲了傑克都很少回去陪她,我內心裡很難說有沒有把她當母親,但我清楚她一直是把我當親兒子的。”
劉老六感慨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白先生苦笑道:“我這個養母,年輕的時候就沒什麼才華,老了……老了就成了一個沒什麼才華的老太太,我們合起來讓她變成了蜚聲國內外的畫家,我以爲這就算報過恩了,可對一個追求了一輩子藝術的藝術家來說,這其實是一種褻瀆,我也是到了這個歲數才明白這個道理。”
劉老六道:“你到底多大了?”
白先生一指杜恆道:“我跟他同歲,比他小了十幾天而已。”
李長貴脫口道:“那你豈不是——”
白先生點頭道:“我快死了。”他低垂下頭道,“我想回去陪我媽媽。”
他這一句話說得衆人都有些酸楚,人都是有共情的,白先生離大限還有幾十天,也就是說他母親註定要經歷老年喪子的悲痛,而這種痛楚也是戰士們經歷過或是將要經歷的,更多了同病相憐兔死狐悲之感。
阿三小聲道:“這傢伙也不知說的是真的假的。”
阿薩莘忽道:“是真的。”
阿三道:“你怎麼敢肯定?”
阿薩莘道:“他一輩子謀劃的大計敗露,傑克也把他拋棄了,此人意氣已盡。”說到這她大聲道,“你們放他走吧,我替他擔保,保證他不會再和大家爲難。”
張念祖道:“走吧。”
白先生意外道:“你真的肯放我走?”
劉老六道:“我代表蟻族表個態——你已經被蟻族除名,你知道的那些秘密也得讓它們爛在肚子裡。”
白先生道:“從此以後,這個世界與我無關了。”他對張念祖道,“那些買我母親畫的錢都是族人的公款,我會逐一清點把它們還給你。”
張念祖點點頭。
白先生從地上爬起來,踉蹌着走着。
張念祖衝他的背影喊:“關於那些畫,不要告訴你母親真相。”
白先生熱淚盈眶,他轉回來衝張念祖和衆人鞠了一躬,對阿薩莘道:“不要再執着於你是這邊的還是17戶侯那邊的,你還年輕,享受生活吧。”
白先生也走了。
衆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了杜恆身上。
杜恆看着張念祖冷笑道:“想推翻你的人你放了,想謀害你的人你也放了,但我知道我肯定是走不了的,這就是錢的魔力。”
張念祖道:“關於這筆錢,終於能好好聊聊了。”
雷遠征對所有人怒目而視,他雙腿涌出的血在身下流了一大灘,這會已經變成黑色,仍然有細小的血流一絲一絲地指不定從哪冒出來,看着就極其痛苦,阿三阿四一邊一個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拖到了一邊,徐贏東上前替他包紮,雷遠征只能認命地閉上了眼。
老郭把手搭在杜恆的肩膀上道:“老兄,都到這一步了,就把錢交出來吧。”
杜恆冷丁道:“可以!”
衆人都是一愣。
杜恆道:“只要你們合力把張念祖幹掉。”
徐畏嘆氣道:“你這是何必呢,是你貪了我們的錢跑路跑了20年,要恨也是該我們恨你,就算垂死掙扎,你也牽連不到張念祖身上。”
杜恆突然哈哈大笑,然後又猛的停住,他霍然道:“關於我的事,傑克和張念祖誰也沒說在點子上——我明明已經成功跑了,爲什麼又冒險跑回來自投羅網?”他指着張念祖大聲道,“那是因爲我要用他續命!只要把他的血輸給我,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樣活過45歲!”
衆人盡皆錯愕,徐贏東在一邊淡淡道:“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那是不可能的。”
杜恆猛的一揮手,激動道:“我不信!你說不可能是因爲你從沒想過把他的血抽光了輸給我,你們醫院裡躺着的那些等着換心換肝才能活下去的病人,大部分等不到生機是因爲沒人想過把健康人的心肝換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