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聽趙彩娥說完,脫口道:“他把錢留給傑克了?”說着一隻手捏上了杜恆的肩膀,喝道,“是不是?”
杜恆只是微微冷笑,顯得有些莫測高深。
這時趙彩娥替他回答了,她斷然道:“不是!傑克和17戶侯那些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摟草打兔子轟出頭狼來,這是我也沒想到的,不過杜恆和傑克只是互相利用,還沒到生死相托的份兒上。”
不少人跟着點頭,杜恆並非一早就和傑克串通,他只是逃到美國以後遇到傑克,臨時起意和對方搭了班子,爲的是讓傑克幫他抓張念祖,這兩個人雖有合作,但更多的是勾心鬥角,杜恆臨死把錢全交給傑克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阿三撓頭道:“那他把錢留給誰了?”
趙彩娥看了一眼老郭道:“這就要從我這些年幹了什麼說起了。”她指着自己的臉問杜恆,“我這副面孔你真的沒見過嗎?”
杜恆疑惑地重新打量了她一眼,仍是搖頭。
趙彩娥道:“張白峰死後,我用5年時間徹底抹除掉了我在這個世界存在的痕跡,讓人相信我確實死了,順便又換了張臉。”
杜恆冷冷道:“你太自作多情了,張白峰一死誰還管你是死是活,你奈何得了我嗎?”
趙彩娥道:“小心些總是好的。”說到這她忽然話鋒一轉,用那種朋友之間正常聊天的口氣忽道,“當年你和誰關係最好?”
杜恆道:“除了大......除了張白峰,那就是劉躍進了,我們兩個每天在一塊,乾的活兒也一樣,被張白峰戲稱爲‘杜大明白’和‘劉大聰明’,你問這個幹什麼?”
趙彩娥道:“那你和劉躍進到底誰更聰明一點呢?”
杜恆道:“我對國內外的局勢判斷更準,劉躍進更偏執於細節,數額上億的款項他能做到一分不差,我會‘花錢’,他會‘管錢’,要說誰更聰明,這就不好比了。”
雖然雙方是敵對關係,但衆人聽他們這一番對話嘴角都不自禁地翹了起來,這三言兩語之中已經顯示了他們彼此關係親密,那時大家都意氣風發,一起度過了青蔥歲月,有無數的細節可以回憶。
趙彩娥一拍手道:“對!劉躍進更注意細節,那時你和一個外地姑娘談戀愛了,跟誰也沒說,但是劉躍進察覺到了。”
平平無奇的一句話,杜恆卻臉色大變。
趙彩娥柔聲道:“是個廣東姑娘吧——劉躍進說你好幾次去北京上海出差,包裡帶回來的卻全是臘肉姜撞奶什麼的。”
杜恆勉強一笑道:“誰年輕時沒荒唐過,一段露水姻緣罷了。”
趙彩娥道:“其實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呢,不過你不說我們也就默契地不問,劉躍進想的是哪天跟你開個玩笑逗逗你,卻沒想到這個玩笑一等就是20年,直到他死也沒開成。”
“你......”杜恆的眼神突然變得恐懼起來。
趙彩娥點頭道:“剛纔的話我沒說完,那5年裡我換了張臉,然後找到了這個姑娘。”
猝不及防間,杜恆猛撲向趙彩娥,雙手扼向她的脖子,李長貴已感覺不對,手肘一撞把他打倒在地上,杜恆雙目血紅,咆哮着對趙彩娥道:“陳淑儀是你殺的?”
衆人詫異道:“死了?”
張念祖也大吃一驚,話裡話外他雖然聽出這裡有蹊蹺,卻絕沒想到母親會親手殺人,不禁道:“媽......”
趙彩娥不爲所動,微笑道:“承認了是吧,叫陳淑儀是吧,看來我沒找錯人。”
杜恆張牙舞爪道:“趙彩娥你好狠吶!”
趙彩娥愕然道:“我狠?你拿走的那筆錢關係到幾千個人的生計,只死了一個陳淑儀而已,我反而心狠了?”
杜恆喝道:“可是不關她的事,她是無辜的!”
趙彩娥也喝道:“無不無辜去問問那一千多族人吧!”
**、趙青、雷婷婷、劉老六、劉家兄弟包括魏彪和所有的強人族,個個震撼無語,短短几分鐘內,他們聽到的亡故的人已不是一個兩個,凡是沾到這筆錢的人,他們人性中善的、惡的都被逼出軀殼,展現得淋漓盡致,杜恆貪污的這筆鉅款,它裹挾着這些善惡、陰謀、混亂、爾虞我詐轟轟而來,區區一個陳淑儀是不是無辜的似乎也變得模糊難辨,她是參與者?旁觀者?還是一無所知純粹躺槍?
張念祖心裡更是五味雜陳,在他的記憶裡,父親是一個庸庸碌碌的男人,母親更是平凡得像所有家庭主婦一樣,去菜市場要精打細算,爲了一盞忘了關的燈心疼半天,如果這些是僞裝,那她殺人這件事真是突破了他的想象。
這時老郭跳房子一樣雙腳往前一蹦,隨意道:“別都大驚小怪的,誰知道那個陳淑儀是怎麼死的,說不定只是一場普通的車禍呢?而且祖母殺了她有什麼好處,錢能回來嗎?”
衆人心說不錯,趙彩娥如此隱忍是爲了拿回公款,如果殺人只爲了泄憤那就太小兒科了。
趙彩娥打個哈哈道:“居然有聰明人,沒錯,事情到這還沒完。”她斜睨着杜恆道,“你心疼是裝出來的吧?”
杜恆茫然。
趙彩娥一字一句道:“你關心的不是陳淑儀,而是陳靈雁!”
衆人納悶:“陳靈雁是誰?”
趙彩娥適時解釋道:“陳靈雁是杜恆跟陳淑儀生的女兒,今年剛20歲,嗯,算起來你逃往美國那年陳靈雁還在她媽肚子裡,你怕族人找她們報復,讓懷孕的陳淑儀深居簡出,甚至陳靈雁出生後沒有跟你姓,她斷奶以後你逼着她媽和她斷絕來往,爲的就是萬一哪天暴露,陳淑儀去做犧牲品,去當阻燃門,只要女兒沒事,你纔不在乎陳淑儀的死活,我說得對嗎?”
杜恆的眼神變了,如果剛纔的憤怒都是裝出來的,那此刻他的神色只能用恐懼來形容,他虛弱道:“你是怎麼找到我女兒的?”
趙彩娥道:“你忽視了女人的天性,一個母親,明明和女兒在一座城市裡,怎麼能忍住不去見她?”
杜恆咬牙道:“蠢女人!”他擡起佈滿血絲的眼睛道,“你把我女兒怎麼樣了?”
這時趙彩娥的手機忽然發來一個視頻邀請,她的鈴聲調得很高,這時顯得十分鬧騰。趙彩娥看了一眼屏幕,忽然把手在空中一抓,像宣佈什麼重大事項般道:“都別說話,我要和我***聊天。”她點開視頻,親暱道,“靈雁,怎麼想起這時候騷擾乾媽?”
聽到靈雁的名字,再聽着這溫柔的語調,衆人卻個個慄生兩股,明明手機那邊是仇人的女兒,人們卻只有憐憫,同時也有點替杜恆感慨,爲什麼要惹上這樣的女人......
陳靈雁撒嬌道:“我無聊嘛,乾媽你在哪呢?”
杜恆下意識地要喊,趙彩娥面對視頻笑容不變,手卻在屏幕外做了個威脅的動作。杜恆立刻閉上了嘴。
“我在老家呢,給你看看我老家。”趙彩娥把***對着遠處的莊稼掃了一圈。
陳靈雁禮貌性地“哇”了一聲,表示很漂亮,馬上又道:“你快回來吧,陪我去買衣服。”
趙彩娥微笑道:“好,乾媽把家裡的事處理一下,就去陪你!”
阿薩莘悄悄地碰了雷婷婷一下,低聲道:“張念祖給你吧,我可不想要這樣的婆婆。”
趙彩娥和陳靈雁又膩歪了一會這才掛了電話,趙彩娥面色自如道:“剛纔和我視頻的,就是杜恆遺囑的受益人,兩年以後,她會用強人族的錢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雷遠征瞪大了眼睛道:“杜老大......”
杜恆沉聲道:“怎麼,覺得自己上當了?我可沒說過要把錢留給你。”
雷遠征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道:“我沒想要你的錢,可是你有個女兒竟連我都不知道!”
杜恆爲之一愕,低聲道:“本來我們要是能過了這一關我是打算告訴你的。”
趙彩娥斷然道:“別說這種廢話了,你不告訴他就是怕他出於嫉妒殺了你女兒。”她嘆了口氣道,“在這麼大一筆錢面前,所有人都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