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我媽……”鬱凌指着照片上的人肯定地說道,“我還是不太明白……”
“貝兒提出訂婚的時候,我媽很擔心老頭子會同意,但是他卻明顯偏袒與你。我媽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一直很好奇你跟老頭子的關係,她曾經問過我好幾次,都被我搪塞過去了,但我知道,如果讓她見了你,她一定還會追問。”
鬱凌愣愣看着他,“所以?”
“你怎麼還不明白?我家老頭子當年爲什麼會出軌?爲什麼天底下這麼多女人,他偏偏來招惹我媽?”
鬱凌恍然大悟,“因爲她跟我媽媽長得很像?”她還是不太確信,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如果真是如此,那黎皓煊的母親這麼多年所受的苦難都是因爲她媽媽造成的?
“老頭子根本沒愛過我媽,他只是把她當做了你母親的影子。”明亮的眸子忽地一暗,黎皓煊語氣裡夾在着一絲難以言訴的心疼,“我媽一輩子吃了很多苦,如果現在讓你去墨宅,讓我媽知道這一切,她該有多傷心絕望!”
“怎麼會有這種事?”鬱凌還是難以置信,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她覺得自己現在根本沒有資格再質問黎皓煊這些。
他童年的一切不幸,他母親悲慘的一生,全都是拜她媽媽所賜!
心中徒生出一股莫大的歉疚,她多希望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
“皓煊……我……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一面是自己的愛人,一面是自己的母親,她現在終於能理解黎皓煊心裡有多糾結難過了。
“傻瓜……”他聲音微微有些哽咽,鬱凌連忙抱住了這個顫抖的人兒,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好了,都是過去的事了,這些事都不是我們能掌控的,所以我沒怪你。”黎皓煊替他擦拭着眼角的淚,嘴角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說到底,是我不應該對你說這些。”
“不,”這些事她必須得知道,但仔細一想她以後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黎玥,“你應該告訴我,我差點就闖禍了。”
“知道就好,記住,這件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特別是我媽。如果她問起來,你就說什麼都不知道,老頭子那邊我想他也會守口如瓶的。等他身體好點了,我會安排你們見面,好嗎?”
他父親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好,原來黎皓煊沒有騙她,鬱凌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淚水漸漸模糊她的視線。
“聽見了嗎?”黎皓煊心疼地擦着她的淚水,“別哭了,你以後對我好點,好好孝順我媽就行了。”
“嗯……謝謝告訴我這些,也謝謝你沒有恨我媽媽……”
“傻瓜,都說了這是過去的事了,再說了,這件事跟你媽媽也沒多大關係,要怪就怪我家裡那個老頭子,乖,別哭了,再哭就變醜了……”
“嗯……”
哭了大半個小時,鬱凌雙眼終於酸澀不堪,看着黎皓煊將熱好的飯菜重新端上桌,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黎皓煊,我說我這輩子怎麼會遇到你……”想到他以前做的那些讓人抓狂的事,她不由笑了,“原來你是來討債的。”
“是啊,所以你準備好了嗎?”
“什麼?”
“還債啊,”他說完在她額頭輕輕一吻,“用你的一輩子來償還。”
鬱凌吸了吸鼻子,朝他勾了勾手指,趁黎皓煊湊過來,她狠狠在他脣上親了一口,“準備好了。”
“真的?”黎皓煊壞壞一笑,忽然將她攔腰抱了起來走向了房間。
“喂,黎皓煊,你要幹嘛?”
“你說呢?”
被丟到牀上的鬱凌委屈地看着他,“可是,我還沒吃飽呢。”
“我也沒吃飽……”黎皓煊邪邪一笑,高大的身子欺了過去,將鬱凌壓在了身下,“讓我先討債……”
“嗯……唔……”
溫情呢喃中,大牀上春光無限……
方山別墅,墨宅後花園裡,烈烈寒風中,方念念卻只着了一件單薄的外套。
一旁的劉媽跟黎玥急得團團轉,好說歹說都勸不動方念念。
“念念啊,你再這樣下去,會傷到孩子的。”這句話黎玥都說了無數遍了,但方念念仍舊無動於衷,無奈,她只得再將手裡的衣服披到她身上。
但那個固執的人兒一扭肩,衣服隨即滑落。
“哎呀,劉媽,你快去打電話催催,阿然怎麼還沒回來?”
這小兩口鬧彆扭也真是,竟然拿孩子開這種玩笑。
劉媽應聲跑開,方念念立馬打了個噴嚏,嚇得黎玥忙撿起衣服不顧方念念反抗,將她裹了起來,“你想想孩子啊,念念。要是孩子有什麼閃失,阿然會更生氣的。”
明亮的眸子噙着一絲淡漠,即使凍得瑟瑟發抖,方念念仍舊固執地掙扎着。對於她來說,孩子算什麼,哪怕生氣也好,至少墨然不用整天冷着一張臉充滿戒心地對待她。
“你這是何苦啊?”黎玥真的沒轍了,又氣又心疼。
“夫人,總裁回來了。”
聽到劉媽的聲音,黎玥頓時鬆了口氣,不過看到緊跟其後的墨然臉色陰沉如千年寒冰時,一顆心再次懸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墨然淡淡掃了方念念一眼,扯過黎玥手中的衣服丟到了她身上,用一種命令的語氣呵斥道,“立刻給我穿上!”
方念念還是沒有動。
“阿然,好好說話,別嚇着孩子。”
“我知道了,阿姨,你們先回去吧。”
“……那好吧……”
黎玥邊走邊搖頭,唉,真是可憐了方念念肚子裡的孩子。
實在是拿方念念沒辦法,墨然只好自己拿着衣服披到了她身上,這一回,方念念倒是沒有拒絕。
接觸到她冰涼的皮膚,墨然不由一愣,剛想責罵一頓,又忽然想起了黎玥的話,只好輕言細語地勸說,“念念,我送你回房吧。”
方念念依舊沒有動,不過卻出手制止了他,“阿然,”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我求求你,告訴我我哥在哪裡。”
這女人還真是沒完沒了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我不會讓你們再見面。”
“不……”滾燙的淚水唰唰直往下掉,方念念失聲哭了出來,“我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
她怎麼會有個這麼傻的哥哥,怎麼可以一個人攬下所有罪責保全她,她現在後悔了,她只想他現在能平平安安回來就好。
墨然見方念念已經有氣無力,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將她放到牀上,又給她找了體溫計量體溫,纖細的手再次拉住了他,方念念眼裡的淚水尚未乾涸又氾濫了,“……求求你……”
“你求我也沒用,我不會告訴你他在哪兒,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證,他還活着。”
方念念一愣,“真的嗎?我哥他還活着?”可是不親眼見到他,她怎麼也不會放心,想到這裡,她又變得沮喪。
看到墨然拿了體溫計過來,方念念立馬退到了一邊,“阿然,你是在關心孩子還是在關心我?”
墨然冷冷看了她一眼,將體溫計丟到了她跟前,“你覺得呢?”
“爲什麼你不肯原諒我?阿然,原諒我這一次行嗎?”方念念伸手去拉他,卻被墨然無情地甩開。
“原諒你?我從來不會原諒欺騙我的人!”他居高臨下打量着她,黝黑的眸子折射出凌厲的目光,似乎要將她凌遲,“我警告你,今天是最後一次,如果你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可以立馬送你去醫院。”
“不!”方念念驚恐地看着他,“你不會的,你不會這樣嚇我!”
“那就試試!”
“不,阿然,你怎麼可以這麼絕情,你難道忘了我們之間也曾有過甜蜜浪漫?你忘了你說過喜歡我了?”
“你醒醒吧,那隻不過是費洛蒙製造的假象。”冰冷的語氣裡不帶一絲情感,帶給人無盡的絕望。
“不是,”方念念哭着搖了搖頭,“我只對你用過幾次而已!你忘了嗎,我生日那天,你守了我一個晚上,那天,我並沒有用香水,而且你那時候分明很擔心我,我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
黝黑的眸子縮了一縮,但隨即又恢復了正常,墨然靜靜看着牀上那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女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酸澀。
“你記起來了嗎,阿然?”
墨然面無表情推開了她的手,冷冷道,“不記得。”
“不,你騙我!你爲什麼不肯說實話,你明明很擔心我,你明明在乎我的,阿然,就算你騙得了我,你騙得了你自己嗎?”
“夠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警告你,這孩子要是出了什麼事,你也別想再待在墨宅!”
方念念癱坐在牀上癡癡一笑,“所以阿然,你根本就是在乎我們母子的!”
“你好好休息。”
“你等等!阿然,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告訴你,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動心了!”
墨然不置可否地看着她,黝黑的眸子明明滅滅,氤氳着一層讓人看不懂的霧氣。
一時間,房間裡忽然安靜了下來,直到門口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黎玥跟劉媽的到來纔打破了彼此的尷尬。
“念念,我給你熬了點薑湯,趁熱喝吧。”
“是啊,方小姐,把藥先喝了吧。”
方念念目不轉睛地盯着墨然,彷彿將身邊兩人都當做了空氣,“是真的!”她再一次強調,可依舊看不懂墨然在想些什麼,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口,她才愣愣收回了目光,呆呆撫摸着自己小腹。
“念念,先把這個喝了吧,別讓孩子受苦了。”
是啊,墨然很看重這個孩子的,她一定不能讓他有事。今天兵行險招也不算什麼收穫都沒有,至少她知道方思誠還活着。
只要他活着就好,她心裡的負罪感也就減輕了一些。
夜色如墨,寒風刺骨,整個世界一片寂靜。
嬌小的人依在窗前,一邊扶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一邊望着漆黑的夜空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