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安把蘇景送到了蘇忱租的房子。
蘇忱有好些天沒見過顧想想了,很想孩子,總說讓蘇景抱過來,但是蘇景工作上很忙,現在冬天,也不敢獨自一人把顧想想抱來抱去的。
顧懷安停好車後,下車了。
蘇景上樓之前,擡頭跟他說:“你現在這樣跟我見面,真的沒關係?”
沒有人願意成爲另一半的負擔,即使他嘴上說着不是負擔,但到底是不是負擔,蘇景自己是能感覺到的。
顧懷安擡起一隻手,很冷的天氣裡輕撫着她後腦勺的頭髮,低頭說:“上去吧,我會注意分寸,這些你都不用擔心。上去跟蘇忱對一下口供,先把老a這個舅舅解決了再說。我就站在小區門口這裡等你。”
蘇景點頭,拎着包轉身進小區上樓去。
蘇景清晰的聽到,顧懷安說的是“我會注意分寸”而不是“我有分寸”,表面上聽着,這兩種說法好像沒有多大的差別,但是細細分析,差別很大。他是否根本沒有把握,但又忍不住見面接觸?是這樣嗎?
陳前在暗,一直都在暗處。
顧懷安卻在明,他跟社會上其他的普通人一樣,都是遵紀守法的良好市民,顧懷安這類人跟陳前那類人永遠都比不了,除非他決定跟陳前一樣都不要命了。蘇景跟陳前接觸的很多,早在自己還不知道陳前是誰的時候,但蘇景沒有感覺到過危險,可是,沒有感覺到過危險不代表心裡就不害怕。
蘇景想起了民警小李,長相純樸,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在抓陳前這一夥人的任務當中,民警小李是什麼角色,她不知道。
老a不會說此事,若不是爲了民警小李的安全擔心她說錯話,這些事,一絲一毫老a都不會讓她知道。
蘇景更沒有問過顧懷安,顧懷安知不知道還是兩說,就算知道,問了也只能是爲難顧懷安罷了。
老a手裡的線人雖然都在暗處,但蘇景覺得,這個暗不同於陳前在的那個暗,那些線人,比在明的都不好受。
蘇景上樓見到蘇忱,蘇忱同意過去住一晚上吃個飯。
蘇景把老a的事情跟蘇忱說了一遍,但是沒說陳前的事情,按照顧懷安教給她的說了另一個版本。
只保證在老太太那裡不說露了就成。
蘇忱是明白事情的人,不多問,都記住了。
蘇景跟蘇忱下樓的時候,蘇景說:“姐,你當時騙我幹什麼。”
蘇景指的是顧懷安離婚爲的是什麼這個。
蘇忱嘆氣,瞭解妹妹沒跟自己生氣,才實話實說:“你也知道姐這個人,不像爸,不像你,跟咱媽一樣,出了事一向都沒什麼主意,只聽別人的。姐是個死心眼,知道懷安做的這些都是爲了你好就行了。”
說起這個,蘇忱難免就想到了顧懷安的那個仇人。
“懷安還能怎麼保護你?除非把你留在家裡一年365天都不准你出門。”蘇忱說的渾身直冷,“越是這樣,人家就越是要針對你下手,懷安越在乎的,人家越是要禍害。聽說那個人坐牢判無期跟懷安有關,懷疑是懷安出錢找人辦事給陷害進去的,姐不知道真假,但懷安是說沒這事,他沒做過。”
蘇景真不知道顧懷安當時是怎麼跟蘇忱說的,一定把蘇忱嚇唬住了,否則以蘇忱的性格,不會那麼淡定穩得住。現在想想,蘇景覺得自己剛離婚的時候,蘇忱淡定的真的就像是另一個人似的,估計魂兒都快被顧懷安所說的話嚇沒了!
上車以後,蘇景跟蘇忱又對了一遍口供。
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車才抵達別墅。
蘇景路上就說了,讓蘇忱在這裡住幾天,其實蘇景前幾天就說過讓蘇忱過來常住,當時還沒有見過老a,還以爲不會跟顧懷安再有機會在一起,但蘇忱聽了搖頭不同意。
短住幾天,蘇忱能接受。
老太太見到蘇忱,就問起遠房親戚那事兒,問蘇忱和蘇景是怎麼打算的。
蘇景覺得直接今天就說遠房親戚已經去世,不太容易讓老太太相信,打算過兩天再說。
蘇忱對老太太撒謊說:“沒這個月份出過門,才知道不好訂票,小景訂的是三天後的票,三天後我們一起過去。”
“訂個票這麼難?”老太太沒訂過票,不太懂。
這個月份訂票其實一點都不難。
顧懷安接過去話說:“那邊有一個什麼博覽會,各個城市往那邊去的人都多。最近幾天一票難求。”
老太太聽了孫子說的,徹底相信了。
蘇忱上樓看了孩子,沒看一會兒,孩子爸爸就上樓抱着自己女兒不放手了。
……
到了晚飯的時間,鄒哥過來了。
蘇景收到陳萌發的微信消息:蘇景阿姨,你知不知道我爸去哪裡啦?我怎麼找不到他啦?
蘇景回覆了:我不知道,他沒跟你說他去哪裡?
陳萌的情緒很差:他沒說!
蘇景只能安慰:先別擔心,你爸那麼大的人了,你在家自己弄點吃的東西,看會電視,做做作業。他肯定忙的脫不開身。
陳萌說:嗯,他要氣死我了!
老太太叫顧懷安下樓吃飯,顧懷安抱着女兒下樓,一隻手拿起女兒的飯碗,裡面有青菜,有肉,都是這個月份的孩子能吃的輔食。
給女兒餵飯,他是第一次親自動手。
顧想想一向配合爸爸媽媽等熟悉的親人,女兒乖得,直讓顧懷安這個做爸爸的目光愈發溫柔。
老太太在飯桌上不停的跟鄒哥還有蘇忱說話,有意撮合,蘇景一句話都沒有說。
蘇忱還沒離婚,老太太認爲那是那個極品渣男賴着不離,不能怪蘇忱,蘇忱不能因爲這個耽誤了自己的幸福。
蘇忱聽得出老太太話裡的意思,但是拒絕,拒絕的很婉轉,不知道鄒哥是否聽得出來。鄒哥表現的其實就是沒聽明白的樣子。
這樣也好,都不尷尬,鄒哥可能真的對蘇忱沒有意思?
蘇景一心希望蘇忱找到幸福,但是,蘇忱確實失去了子宮。
老太太真喜歡蘇忱,蘇景早就說過不要介紹撮合,怕以後因爲蘇忱失去子宮這事有什麼口角。但老太太不理會,老太太說自己七十多歲,還能活多少年?給介紹撮合又不是逼着對方就得娶,也得真心喜歡才能在一起吧。
既然在一起之前是真心喜歡,那就要爲自己的承諾負責,在一起後不滿意了,嫌棄了,這都跟別人說不着,後悔就抽自己大嘴巴,別怨這個怨那個!
吳姨伺候老太太這麼多年,太瞭解老太太的脾氣了,那天就跟蘇景說,別管了,老太太想做的事要是沒做,晚上都睡不着覺。
這頓晚飯,老太太終於把這件事隱晦的搬到了檯面上,只是蘇忱都聽明白了,鄒哥卻死活不表態。
蘇景很快吃完了,躲開,比當事人都尷尬。
蘇景抱起顧想想坐在沙發上,跟顧懷安說:“我抱着,你接着喂。”
顧懷安把手中的小勺子遞到女兒嘴巴邊上,哄着:“寶貝,再吃一口。”
顧想想擡頭看着爸爸,伸出肉呼呼的小手,白白胖胖,抓住爸爸的頭髮就往自己面前拽,蘇景笑了,伸手去掰女兒的小爪子:“別拽爸爸,爸爸都被拽的疼了。”
許是蘇景哄着女兒的聲音太柔軟了,又帶點新媽媽哄小寶貝時獨有的寵溺嬌態,顧懷安看的,聽得,身上一陣陣的麻。
“拽的好,爸爸不疼。”顧懷安一隻手端着碗,一隻手拿着勺子,他就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低頭把腦袋遞過去給女兒隨便抓,顧想想攥着頭髮,不放開,玩得開心。顧懷安的腦袋已經伸到了母女倆的面前,趁着蘇景不注意,他擡起下頜親了蘇景的嘴角一口,溫度連在兩人之間。
蘇景臉上轟地一熱,抿了抿脣,低頭。
顧懷安仍舊保持着那個姿勢,望着蘇景,目光灼熱。
這時蘇景的手機響了。
蘇景一手抱着女兒,一手去拿過手機。
顧懷安就在蘇景對面,距離很近,所以看到了手機上顯示的“陳萌”兩個字。
蘇景不把陳萌和陳前混爲一談,跟他說:“我接一下。”
顧懷安點頭“嗯”了一聲,繼續喂女兒。
蘇景剛接起來,還沒說話就聽到陳萌大哭起來。
陳萌哭着說:“阿姨,你說我爸是不是出事了啊?我想找他。”
“不會出事,你在家裡再等等。”蘇景皺眉,聽不得這麼點的孩子哭,才14歲,就跟爸爸在陌生城市承受這一切:“你認不認得你爸爸的朋友?打電話問一問,你爸爸是不是喝醉了回不來?不會出事,你別想他出事了。”
陳萌還在哭,哭的顧懷安心情一陣煩躁。
蘇景又安慰了幾句,陳萌掛斷,說要打給她的一個什麼小叔叔。
顧懷安的臉色十分難看,本想說“你又不是她媽”但忍住了,末了開口仍舊是不好聽的一句:“不會出事,別想他出事了,有些事是你說不出就不出的?”
蘇景聽出他的醋味:“你能好好說話嗎,我那只是在安慰陳萌,我們跟一個14歲的孩子計較什麼。”
顧懷安面無表情,擡頭對視着蘇景說道:“陳前出事了,但這回不是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