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前身在雲南,女兒身在京海市,隔得甚遠,根本管不了。
陳萌的脾氣不好,性格衝動,睚眥必報。
試問這樣的一個任性孩子,怎麼可能聽她老爸的話乖乖滾回蘇景阿姨的別墅裡藏着貓着?老爸受了欺負,變成通緝犯,當女兒的只管東躲西藏貓着?那是別人家正常孩子才做的事!她覺得自己不正常,加缺心眼,她得親自給老爸報仇!
陳前一連給蘇景打了好幾個電話。
顧懷安均是瞧見了,直接接了。
“什麼事?”陰沉的聲音,伴隨着咀嚼早餐麪包片的細碎聲音。
陳前這會兒不計較顧懷安什麼語氣,只想讓女兒儘快離開醫院,不要跟她小叔陳昇待在一塊兒。
顧懷安聽後,直說:“你女兒連你的話都不聽,能聽我和她的?”
陳前放低態度的說:“顧懷安,算我求你,我求你把我女兒從醫院裡帶出來!無論你用什麼辦法!替我打她罵她都行。我還跟你保證,回京海市以後我會跪在你弟墓前給他磕幾個響頭,算是道歉,早晚我也會去自首。”
顧懷安一手放下面包片,擦了擦手,起身抱着下樓的女兒道:“那倒不用,只會髒了我弟的墳頭。”
說完他按了掛斷鍵。
蘇景剛抱着女兒從樓上下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顧懷安親了女兒臉蛋一口,跟蘇景說:“去吃早餐。”
蘇景點點頭,過去坐下吃早餐了。
早餐才吃了一半,顧懷安就吩咐吳姨給顧想想穿上出門的衣服,他說,要帶着蘇景和孩子一塊兒去公司。
蘇景前幾天覺得新鮮,愛去。
這幾天不愛去了。
顧懷安嚴肅正經起來就是個工作狂,要麼埋首處理公事,要麼擡頭看着辦公室門口發呆思考,這種情形多次被她看到。他抱着女兒,女兒在他懷裡掙脫來掙脫去,而他似乎只會下意識的抱緊女兒,任由女兒怎麼弄他的襯衫領子和頭髮耳朵鼻子嘴巴眼睛,思緒仍舊在正事當中跋涉不出來。
這樣的爸爸,也是……唉,一言難盡。
從陳萌住進來的那天開始,他的脾氣就明顯不好。
蘇景理解,看着仇人女兒的滋味一定不會好受。如今他帶着她和女兒一塊兒去公司上班,蘇景暗裡想,他可能是不喜歡她接陳前的電話,綁在身邊監視着,但爲了家庭成員之間的和睦,蘇景只好屁顛屁顛地跟他去公司。
蘇景現在心大,漲一歲不白漲,心大一圈,胸大一圈,其實想想覺得這樣蠻好,在顧懷安身邊出線率高,說明夠恩愛,那些把眼睛盯在這個男人身上的女人都可以自動退下了。
一到公司,顧懷安就給鄒哥派了個活。
鄒哥就站在辦公室門口聽話,顧懷安則是站在門口吩咐,說話聲小,言簡意賅,鄒哥倒是也能把他意思聽得明白通透,點了點頭,撤了。
顧懷安這才皺着眉頭轉身邁步,走向大張辦公桌。
自打老闆習慣帶着前妻和女兒上班以後,打擾老闆的人變得少了,秘書助理一類的輕易不敢敲門和接電話進來。
鄒哥例外,但是本人來了頂層也只是站在門口聽聽吩咐罷了。
……
醫院那邊。
陳萌伺候老爸一樣的伺候着病牀上躺着的小叔叔陳昇。
陳昇好話說盡,以爲陳萌聽得進去。
陳萌表面上苦笑,口口聲聲謝着小叔,但背後和心裡頭卻猙獰無比,陳萌發誓,這個敗類一定要替老爸收拾了才成。
吃裡扒外,忘恩負義的典範。
陳萌在等胡鳶過來看望小叔叔,然後再下手,能一起收拾兩個就不想落下另一個。等來等去,胡鳶沒有現身。
被打巴掌的仇,還沒報。
陳萌中午在病房一邊上啃着盒飯,十五塊一盒,有人偷偷來醫院裡賣的,買了一盒,不太好吃。
其實在知道老爸被通緝的這個消息之後,她就覺得什麼東西都不好吃,難以下嚥。
吃了兩口,陳萌嘆氣地扔在一邊上。
真他媽難吃……
陳萌餓着肚子,但卻吃不下東西,發呆時,卻看到熟悉的一個人。
鄒哥敲門,打招呼:“你好,我來找陳萌。”
陳萌立刻站了起來,往後躲,這個大叔去過別墅,是給顧懷安顧叔叔辦事的人。此次來醫院,一定是要帶她走吧?
陳萌說:“找我幹什麼?”
鄒哥開腔道:“你爸讓我來找你,誰也攔不了,你不聽話,我現在就給你爸打電話,接着強制的把你帶走。”
陳昇一聽,急了。
“萌萌,你老實在這待着!”
陳萌回頭,看了一眼病牀上的小叔叔。
陳昇下意識地伸手攥住了陳萌的小細胳膊,陳萌沒掙脫,身後是有預謀的小叔叔,身前是來帶自己走的好人,如何選擇。
跑出來一趟,沒爲老爸報仇她不甘心,這口氣咽不下去!
老爸是通緝犯,通緝犯!通緝犯!
這三個字像是魔一樣,攪的她都不想活了。
陳萌偷聽過小叔叔打電話給姓胡的,意思是讓姓胡的派人來醫院抓住她,像上次一樣。這樣一來,姓胡的和小叔叔手裡就有了籌碼,跟老爸對弈的籌碼。
姓胡的是否有派人來?陳萌不知道。
這次所在的地點不是網吧,是醫院,姓胡的那夥人再沒有辦法以什麼學生逃課爲名,粗暴蠻橫的帶着她離開。
沒有說服力的藉口,怎麼欺騙路人甲乙丙。
況且醫院裡有保安。
鄒哥帶了人,兩名警察。
警察要帶陳萌走,誰攔得了?
這個事,早上顧懷安出門以後就打點過,否則誰敢隨意說自己跟通緝犯通過電話?還不抓了?
陳萌是陳前的女兒,全國通緝陳前,幹通緝有個屁用!中國通緝罪犯名單上多少人抓不着?陳前將來也許就會是其中一個。穩妥辦法,就是牽制住陳萌。
陳前總不會一輩子不見女兒。
所以,當顧懷安打電話需要警察幫忙帶回陳萌時,警方上頭領導自是不反對的。
陳萌有一把刀,鋒利得很,倒不是平時市面上能買到的刀,而是在老爸那堆東西里偷來的。
在無錫,陳萌拿廚房的菜刀去砍過人,當時是氣急了,但個子矮,力氣小,能砍出個什麼花樣來?被大人抓住,一頓痛罵。
小叔叔不是正常的大人,是一個擅長背叛堂哥、害自己侄女的大人。陳萌很小心,沒敢把刀擱在書包裡,怕被人翻。
眼看着警察過來抓她了。
陳萌把手伸到校服褲子兜裡,熟練地把刀子弄開,眼睛瞪着警察,手速很快的拿出刀子轉身就朝牀上的人要害扎去。
目標是脖子!
警察一怔,隨即上前抓住這個孩子。
陳昇在那一瞬間立刻警惕地躲了一下,這一刀子,卻也結實地扎進了陳昇肩膀窩上,刀子拔出,血一股一股地直往出冒,不知道紮在了什麼上,血這麼多。
陳昇悶吟着,血很快溼了淺綠色的病號服。
鄒哥各種場面見得多了,血腥場面甚至比顧懷安見得還多,不當回事兒。
警察把陳萌這個衝動的小姑娘制止住,搶下鋒利無比的刀子。
刀子掉在地上,血珠兒濺在地面上。
護士進來,嚇得用手捂着嘴巴轉身去叫醫生。
警察撿起刀子,怕誰再摸到手裡發生別的血腥事情。
“你老實點!”警察皺眉朝掙扎着的陳萌說。
陳萌回頭,瞪着牀上的小叔叔陳昇。
陳昇黑了臉,半坐起身,腳上疼得身體都已痙欒了,隨手抓起一件衣服捂住肩膀窩子上的傷口,罵道:“媽的,你這個兔崽子!”
陳萌回罵:“你他媽的!連畜生都不如!我爸待你如何?你他媽上輩子一定是漢奸!漢奸轉世出來一個你!”
陳昇痛苦難當:“你爸是什麼好人?”
“我爸不是好人!但他不是你這種吃裡扒外的龜兒子!你跟胡鳶那個老婊子好上了吧?”陳萌冷笑,幾乎是想起什麼就罵什麼:“小白臉當得可還高興?我爸不是好人,然後你背叛我爸,陷害我爸,你他媽以爲這樣你就是好人了?你以爲負負得正啊?草!”
警察一怔,這孩子幾歲就滿嘴髒話?
鄒哥覺得夠了,正好,孩子傷了人,警察抓走帶出去也正常,不用報警了,省了一道程序。
“出去!”警察喝斥了陳萌一聲。
鄒哥嘆了口氣,跟着出去,心想老闆莫不是神機妙算知道發生這事需要警察解決?
衝進來的醫生開始忙活傷者陳昇。
辦完事,回去的路上鄒哥給顧懷安去了一個電話。
顧懷安跟蘇景女兒午餐完畢剛回辦公室。
手機開着免提,他低頭忙碌,辦公室內的蘇景也聽到了鄒哥說的話。
顧懷安說:“你先跟着處理,直到把陳萌平安帶回來爲止。”
鄒哥說:“明白。”
“等一等。”顧懷安挑了下眉,又說:“那孩子你該嚇唬就嚇唬,不用留情。”
蘇景在沙發上靠着上網,聽了這話不禁看向他。
鄒哥在那邊應着。
顧懷安掛斷電話以後,蘇景說:“陳萌用刀子傷了她小叔陳昇,這事得怎麼解決?未成年,沒什麼大事吧?”
“你怎麼這麼關心別人的女兒?”顧懷安頭也不擡,語氣肅厲,不待蘇景解釋他自己卻又說道:“能有什麼事,解決完頂多對受害人進行一點民事賠償。不過,這個孩子沒人管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