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郗城工作出門,時汕上學,下午,正是午後時分。
昨晚因爲時汕發燒,慕郗城後半夜一直陪着她到凌晨5點鐘。
他沒再睡。
失眠多年的人,已經不知道‘睏倦’究竟是什麼樣的滋味。
鄒家的市郊區到市中心有一段車程,車速很緩,因爲慕郗城的挑剔,章遠開車相當穩。
時汕安然地坐着翻書頁,臉上早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淡然。
和今天上午被激怒的焦躁,判若兩人。
對於她來說,學習是一種莫名的發泄,她能在靈活運用大腦的時候,快速忘了一切不愉快。
午後,陽光透過車窗照進車內,時汕一怔,不是因爲日光,而是因爲肩膀上突然施加的重量。
起初,她手繼續翻了一頁書,擰眉,以爲慕郗城這個男人又在故意招惹人。
卻在回頭的瞬間,看到靠在她肩膀上的人,睡着了?
慢慢地,他的頭滑落枕靠在她略顯單薄的肩膀上,頭髮遮掩了那雙醒着時候格外幽深的眼眸。
時汕不知道這人是真的睡着了,還是裝睡又在戲弄玩兒什麼把戲,直到後來,路上顛簸一下,他竟然從她的肩頭,滑落到她的腿上,枕着她的雙腿入睡。
盛夏,時汕穿了條及膝以上的牛仔褲裙,坐下後,不會走光,但會露出部分大腿。
他這麼用臉貼在她藕色白嫩的腿上,一呼一吸的熱氣灑在她的肌膚上,時間久了,有些輕微的灼燙。
不過,慕郗城是真的睡着了。
低下頭,時汕看着他的黑髮,有種屬於男.性冰薄荷的味道在恣意蔓延。
強勢、霸道。
即便睡着了,也在一點點剝奪和侵蝕時汕周圍的空氣。
彷彿非要把她也沾染上他的味道,才肯罷休。
時汕因爲他的靠近,壓抑着,伸手想要降下車窗透透氣,卻被人一把按住了手。
“乖,別動,讓我靠一會兒。”
言語間,他的氣息落在她的腿上,讓時汕一驚。
不過,之後靠在她腿上的人就不再有反應,從郊區到市區,近似2個小時車程,她一頁書都沒有翻,就因爲扣着她手腕靠在她身上睡熟的人。
他睡覺,爲什麼要靠着她?
時汕擰眉,想要推開他的時候,終究因爲他臉側上的抓傷沒有動手。
不能再看書,就只能那麼坐着。
她低頭睨着他,發現這個男人睡覺很安靜,最起碼,身上的氣息是沉穩的,相比清醒的惡劣和狡詐,現在倒顯得溫文爾雅的多。
明明是海城市最有地位的首富,還,偏偏又長了一張英俊過度的臉,沒有人不妒忌他。
什麼好的都被他霸佔了。
遭人恨!
很快F大就要到,靠在她腿上的人,竟然還沒喲甦醒的跡象。
見時汕爲難,章遠倒是詫異,慕郗城多年失眠已經成了心病,怎麼會在姜小姐身邊睡的這麼的熟。
來不及多想,睡着的人醒了,“去吧。”
一隻手撐在她的肩膀上,另一隻想要輕觸她的臉頰,卻被時汕輕而易舉地躲開。
不勉強她,他只說,“不許關機,下午放了學就給Jan打電話,讓他來接你。”
時汕沒有和他又言辭上的搭話,只點了點頭,轉身,下車。
整整兩個小時的車程,慕郗城睡得算得上是神清氣爽,他未婚妻身上有股清冷的梔子味道,炎炎夏日裡,讓人喜歡。
章遠問,“董事長,走嗎?”
“再等等。”
慕郗城漫不經心地靠在車內的座椅上,眼神裡有種異樣的滿足。
很久,他已經沒有這麼睡過了。
像是曾經在蘇州Z大陳漁寢室的牀上,不論多忙多累,只有在有她氣息的地方睡上一覺,一整天都會有好精神。
久違的感覺,竟然讓他有些懷念。
車窗半降,外面夏日的風儘管燥熱,卻吹開了車內的氣息。
冷淡的梔子味,是阿汕身上的味道。
可,半降的車窗也將和時汕並肩而行的男人映入他的眼簾,書卷氣很濃的男人。
從她未婚妻一下車就跟上了。她同學?
漸漸地路上有不少學生看向她,目光越來越多。
就算沒有公開醫學世家姜家二小姐的身份,但巴黎第五大魄力舉薦畢業生、醫學天才、還有從來都不讓人省心的恣意傲慢。
這小公主,太容易吸引人眼球了。
相比四年前的陳漁,現在的阿汕似乎更沉穩一些,可有些傲慢是骨子裡帶的。
就算人的性格再磨,傲慢抹不掉。
外加有資本,這份傲慢成了惹人注目的利器。
再樸素低調都遮掩不住,這樣華麗的本心。
像是天生就是被人矚目的。
點了支菸,慕郗城自言自語的喟嘆,“不得了的校園風雲人物啊。”蹙眉,他又諷刺道,“又不是春天,F大哪兒來那麼多噁心的馬蜂。”
校園裡有馬蜂?
章遠倒是不覺得,他雖然不明白慕郗城在說什麼,但知道上司是在含沙射影。
不,更容易的解釋一下。
慕郗城自己心裡清楚,他在罵人。
F大那天下午的林蔭大道上,有哪個男人知道自己就因爲貪圖美色看了眼美女,就被慕先生諷刺成了噁心的馬蜂。
都說女人善變,章遠倒是覺得自從和姜時汕有交集,董事長的臉一會兒一個樣。
心機深重的人,再加上可怕的變臉,和他相處唯恐不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不高興。
時汕下午的課,是實踐性.質的鍼灸課程。
宋佳一直是修中醫學,所以對於鍼灸倒很熟練,時汕也很熟練,不過是曾經的左手熟練,並不是右手。
勉勉強強下針,穴位找得很準,手指卻因爲不習慣所以有點不穩。
難得,也有讓她覺得有能消磨時間的東西了。
罕見,天才姜時汕下午沒一節課睡覺,執着地下針,讓所有人都對這個女孩子有了新的改觀。
因爲她的狠,自己給自己下針,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藕白的手臂,不一會兒就有些烏青,可她絲毫不在意,繼續下針。
安妮湊過來,說,“時汕,其實聯繫下針不能像你這樣,動物和人體挺像的,你試試?”
鍼灸練習本也沒什麼,反反覆覆地就有些嚇人了。
雖然,當事人不在意。
安妮好心的話,時汕聽進去了,但也沒有停下了,在手臂上練習的動作。
直到後來,宋佳過來看着她突然道,“別再練了,看都紅了,這麼一大片的,過敏?”
時汕急忙拉下她的袖子,神色淡然,可心裡早已經窘迫到了極致。
只因,那是一片肆虐張狂的吻痕。
她一直穿長袖的原因就是在這兒。
慕郗城這個男人十足喜歡折磨人,遇到那些容易露在外的肌膚,他就開始輕咬舐。
咬痕,很長時間不散,而且蔓延地快。
不小心露出來,非常尷尬。
比如現在,爲了避免這些尷尬,時汕只好主動轉移話題說,“安妮,我的一次性鍼灸針用完了,你能在幫我拿——”
安妮本就熱心,沒多想,直接打斷她,說,“客氣啥,沒問題。”
安妮去找鍼灸針,時汕看宋佳下針,問了幾個穴位。
學霸也有不懂的時候?
不,時汕這只是在掩埋深層次的尷尬。
———
一直到下午,放了學,時汕這次給Jan打電話說下課時間的時候,卻聽對方說,“姜小姐,董事長說,他今天親自去接你。”
時汕怔了怔,也沒有想太多。
反正,對她來說一切都無所謂。
可她終究不知道,這天有人發了瘋地趕往F大來找她的路上,勢必要置她於難堪地位時,被未雨綢繆的壞心的男人給阻斷了。
時汕更不知道,兩小時她出校門之前,在F大林蔭大道的分支線路上,發生了一起車禍。
車主是一位美豔的女人。
車禍,造成的遇難者身體傷亡並不嚴重。
但,心裡創傷是無以復加的。
而,這還遠遠不夠,慕郗城這個男人足夠狠。
他想把惡意打壓對方的效果發揮到最大,所以他來接自己的未婚妻了。
這天,時汕一上車,就聽抽着煙的人說,“阿汕,我們去一趟醫院。”
“嗯?”
“姑媽說,小婷被車撞了,我們一起去看看,比較合禮數。”
他說得那麼平靜,讓時汕有些納罕,這表兄妹關係怎麼這麼淺薄?
時汕只是個外人,也不多說什麼,只問,“人沒事嗎?”
慕郗城撫着她柔軟的長髮說,“沒什麼事。大致在醫院躺兩天,正好讓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