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先生說,“解剖學太血腥,影響擡腳,以後我每晚給你讀寓所寓言,和格林童話。”
嘉漁:“……”)
對於這些充滿童心童趣的睡前故事,嘉漁起初還是能接受的,但是當她每晚聽到慕先生本該用於董事會會議的清冷音質言辭,講出《小紅帽》、《灰姑娘》、《睡美人》、《王子變青蛙》……這樣的故事,她總有種異樣感。
幾天後,嘉漁開始抗議了。
她說,“我不要聽這些故事。”
某人一邊翻書頁一邊閒雅道,“嗯,我知道。”
“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給你講,我是在給小公主聽的。”
嘉漁:“……”
抽走他手裡的書,嘉漁睨着他道,“你最近可不是一般的偏心。”
“吃醋了?”慕郗城摸摸他太太的頭,溫文爾雅地淺笑。
嘉漁倒是不說話,只看着他。
“慕太太,是你自己不喜歡聽不要的。我們女兒真可憐,只能要媽媽剩下的東西,媽媽都不樂意。”
“……”
拉高被子,嘉漁囁喏,“慕郗城,你講的故事一點都不好聽。”
“嗯。”某人答應地倒是很自然,他說,“正因爲講得不好,才更應該拿你練習練習。”
嘉漁悶哼一聲,直接向被子裡鑽。
然後她細白的手腕被人握住,將被子從她頭頂扯到下巴下,將她擺弄成一個舒服的姿勢讓她躺好。
“乖,你這麼悶在被子裡會讓小公主呼吸不暢的。”
又來了。
嘉漁想自己只是孕初期,又不是真的要臨盆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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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還只是個開始。
接下來的幾天,嘉漁覺得她的日常生活完全被控制谷欠極強的男人給掌控了。
她習慣晨起後一杯涼白開。
這一項改了。
慕先生說,“晨起後喝的水必須是溫水,不能是冷得,冷了,子宮的血管會收縮,相對胎兒的血液循環就會不好,影響孩子成長。”
既然不能和涼白開,嘉漁想喝蜂蜜水。
可是,慕先生說,“蜂蜜水含糖分高,如果喝多了,糖分多在孕期會對孩子造成不好的影響,對你的身體也不太好。”
飲食和飲品問題上要求嚴格就算了,行爲舉止上也那麼多條條框框。
孕婦不能提重物、不能熬夜,不能用電腦,嘉漁可以接受;但是還有很多沒有邏輯的事情,嘉漁沒辦法忍受。
例如,嘉漁額前的碎髮長得很長,她想要剪頭髮。
這樣在孕期,照顧寶寶也會方便一些。
但是,不被允許。
“爲什麼?”
慕先生鎮定自若的告訴她,“傅姨昨天說了,懷孕時候不能動剪刀,容易到時候胎兒畸形。”
“封建迷信?”
“防患於未然慕太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就是他現在面對所有隱患的態度。
例如,她想要用蘆薈膠。
今天嘉漁晨起後,發現自己的臉上長了兩顆痘痘。
最近因爲每天輸營養液,臥牀靜養又不能出門的緣故,她體內隱忍的有些虛火。
想要用蘆薈膠消炎祛痘,慕郗城看到了直接從她手裡奪了過去。
他說,“蘆薈會干擾女性荷爾蒙,對胎兒穩定不好,不能用。”
“我用得和別人的不一樣,是自己剛摘的。純植物的,不是藥品店裡的那種。”
“那也不可以。”
好吧,她緘默選擇什麼都不說了。
嘉漁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說,“如果不用蘆薈消炎,繼續惡化下去會很醜的。”
“不要緊,只要我們的小公主漂漂亮亮的就好了。”
嘉漁拒絕和他說話。
看她擰眉,他攬着她的腰自背後抱着她,對她道,“不許蹙眉。”
嘉漁睨他一眼,“臉上的表情你都要管了?”
“你難道想生一個愛蹙眉、愛哭的女兒嗎?”
“……”
“乖,笑一個,我們的女兒也會很愛笑,很漂亮。”
“……”
再例如,中午午飯前,嘉漁不能外出,總想活動活動。
幫着曼妮,將洗衣機內洗好的衣服拿到陽臺上去晾曬,慕郗城見了直接將她到餐廳,訓斥她一頓。
慕千信看嘉漁‘挨訓’,似乎特別的過癮:“陳嘉漁,你贏不過他的,自求多福。”
嘉漁皺眉。
只聽慕先生的繼續說道,“不是說了,不讓你曬衣服,這樣很危險。”
嘉漁無奈,“晾曬衣服,也不可以?”
“容易引發流產。”
“……”
嘉漁學醫這麼多年,第一次聽說曬衣服可以將孩子曬沒。
慕先生卻說,“舉高手臂、墊腳尖這樣的動作都很吃力,不適,你的膝蓋有傷容易因爲重心不穩跌倒,到時候得不償失。”
這話不單單是嘉漁,連已經在餐廳落座的慕千信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嘉漁坐在一旁聽,半晌後等他說完,她看着他,一本正經的問。
“爲什麼毫無道理的話,到了你的嘴裡總能變得非常的科學有道理。”
“只能說明我說得是真理,慕太太。”
對於自己的說服力,慕郗城向來很有信心。
“記住了,最近不要到陽臺上去曬衣服,不能喝咖啡,不能……”
嘉漁隱忍力度到了極限,她坐在室內的沙發上衝他瞪眼。
“別瞪眼,對胎教不好。”
“……”
“慕郗城,我現在很有情緒。”
“孕期有情緒正常,乖,深呼吸,保持心態平穩,讓自己靜下來,呼吸順暢起來。對你和孩子都好。”
嘉漁再多的情緒,現在都消失殆盡了。
慕郗城回臥室幫嘉漁取每天的鈣片,慕千信看着他堂哥的背影對嘉漁驚歎道,“我哥,這是爲了小侄女簡直魔怔了。”
嘉漁嘆氣,可不是,偏執,控制谷欠一起發作。
後來她又想到千信的話,問他,“什麼小侄女?”
“你和我哥的小公主,不就是我的小侄女麼?”
嘉漁無奈,一個還不到一個月不成形的胎兒,除了每天讓她嘔吐並沒有大得感覺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更別提男孩兒女孩兒性別。
現在被他爸爸天天叫小公主,又被叔叔叫小侄女。
要是真的出生後,是個男孩兒。
這兒子該多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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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是12月31號,臘月的最後一天,明天就是陽曆新年。
嘉漁因爲在懷孕初期,慕郗城允諾她要在新年帶她回蘇州的打算也因爲孩子妥協而延遲了。
臘冬最後一天的午餐,準備的非常豐盛。
清苑一家人都在。
慕庭說,“明年就是新的一年了,我們都一起喝一杯。”
長輩的話,清苑的晚輩自然全部迎合。
只是一家人都喝香檳,唯獨嘉漁面前的被子裡早已經換成了熱果汁。
午餐很清淨平和,餐桌上談到‘萬恆’作爲C市最大的百貨公司,面臨新春年關客流量劇增的問題,需要作出的對策。
慕千尋說,“客流量增大,也應該相對的將營業時間相對拉長,可以讓各個時段的擁擠程度得到緩解。”
慕郗城給她妻子盛了一碗湯,倒是說了句,“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營業謀取利益,而是保障顧客和消費者們的人身安全,各大百貨商店和超市裡的緊急出口,還有安全迎接措施,都要籌備齊全,人多混亂,以免在新年年關造成不必要的混亂。”
嘉漁聽慕郗城的話暗自點頭。
注重細節,爲消費者着想,慕企的敬業理念還是讓人肅然起敬。
嘉漁放下湯勺,聽到他們閒談,偶爾會說兩句話。
看似漫不經心,但是很有意義。
慕郗城不贊同慕千尋拉長營業時間的這個提議。
千尋問,“爲什麼?”
慕郗城還沒有開口,已經有人替他說話了。
這個說話的人是陳嘉漁。
她看着千尋說道,“單方面拉長營業時間,應該在短時間內對客流量的問題起不到減緩作用,這麼說,原因有二:
第一,顧客習慣歷來的經營時間,新的時間需要適應;
第二,客流量高峰期在每天上午的10:00到12:00,下午的16:00到19:00,都在萬恆的正常經營時間內,所以即便拉長經營時間,也不會緩解高峰期的客流量……”
嘉漁說完後,沒想到所有人都在看她。
畢竟不是自己涉獵的領域,雖然她記得當年爲了和慕郗城在一起,有意攻讀過商學院的專業。
可現在,已經全都拋之腦後忘光了。
她有些尷尬道,“我只是作爲消費者的角度隨意說說,你們不用往心裡去。”
慕千信拍了一下嘉漁的肩膀,“別啊,爲什麼要忘掉,營銷學的分時段經營理念,你好純熟啊堂嫂。”
他用只有兩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對她道,“看來,當年爲了追堂哥,你沒少努力。醫學院學生唸經營管理專業,還學的這麼認真,真愛啊。”
嘉漁:“……”
慕郗城看着他太太臉上有讚許的目光,看到猝然拍在嘉漁肩膀上的大手,他擰眉臉色頓時變了,“別一驚一乍的,當心嚇到她和孩子。”
嘉漁:“……”
慕千信收回自己的手,頗有興致的戲謔道,“從此後,堂嫂真的成了寶貝瓷娃娃。”
傅雅蘭聽到晚輩的話,和千信道,“郗城說得,也不無道理,你堂嫂身子孱弱,哪兒受得了你這麼一驚一乍的嚇人。”
“好,好,好。”慕千信連說三個好,笑道,“只要我的小侄女能平平安安的,漂漂亮亮的,你們訓我什麼我都接受。”
清苑一家人禁不住失笑,只有詩音坐在角落裡,臉上的情緒帶着幾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異樣。
此時,慕千尋因爲嘉漁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看着她。
在四年後對當年那個溫婉的女孩子又有了新的改觀。
倒不是因爲嘉漁迎合慕郗城,涉獵懂得經濟學和營銷學。
而是,默契。
慕郗城和陳嘉漁的默契不言而喻,嘉漁懂他堂哥的心思和內心所想。
他和沈漫妮相差8歲。
慕郗城和嘉漁年齡差是6歲。
慕千尋總覺得,要論夫妻年齡差,3年一個代溝的話,慕郗城和嘉漁溝通起來和他與曼妮一樣有侷限。
但是,他現在突然意識到自己錯了。
畢竟,嘉漁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即便她只有24歲,14歲念大學,她的心理年齡和心理純熟度高於她的同齡人很多。
外加自幼年相識,和堂哥慕郗城的交流何止沒有代溝障礙,簡直是默契使然。
再看看坐在他身邊的他太太,多少讓人頭痛。
本身就有8歲年齡差。
曼妮學藝術美學,心思更爲純真。
更小女孩兒。
怕是沒有表面上8歲年齡差這麼簡單。
——依照曼妮的心性,做他‘女兒’都不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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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苑人人都在,但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團圓飯也是少有。
今天中午的午飯找就是傅雅蘭親手準備的,一大家子人,嘉漁注意到傅雅蘭不光照顧到自己丈夫的喜好,每個人在做的口味喜好,她都悉心的照顧到了。
一如既往的貼心。
“郗城,給嘉漁盛點鮮魚湯。最近,要多喝。”
嘉漁腸胃吃素很多年,最近因爲肚子裡的孩子,正在努力改變自己的口味,就算沾了葷會吐,她也堅持着喝。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這麼連續吐了一星期後,對於營養價值高的海鮮產品,做的清淡了,她慢慢的能接受一點。
嘉漁喝鮮魚湯擰着秀氣的眉,但沒有絲毫的牴觸情緒。
爲了他們的孩子她一切都能妥協。
這樣的她,每次在慕郗城看來都會不自覺將視線放柔軟。
午餐中,慕庭看家裡的雖然坐着,但是還會在上菜的時候不停叮囑家傭,一會兒整理餐桌的傅雅蘭,覺得內心是有些虧欠的。
傅雅蘭是個很溫和的人,這麼多年每次唐慧迎門,她就算受傷受氣也不說什麼。
並非這個女認軟弱,她是不想讓家裡人爲了自己而吵鬧爭執。
後期的關係相處再好,也不能抹掉了血緣這層抹不掉的割捨。
每當慕千尋或者慕千信提到唐慧,她也不會表現什麼,要不沉默着當空氣,要不就離開,給自己丈夫和孩子們一個空間。
就像現在,唐慧給慕千尋打來電話,管家趙風眠要千尋和曼妮去接,千信也隨之跟去了。
明年就是新年,母親給孩子來通電話本沒什麼,人之常情。
可好好的團圓飯,餐桌上走了四個人,霎時間顯得冷清。
傅雅蘭也只是怔了怔,一如既往的沉默。
倒是詩音筷子掉在地上,‘啪’地一聲響,這筷子掉的太不合乎時宜了。
慕庭擰眉,傅雅蘭連忙訓斥女兒道,“音音,教你的用餐禮儀你都忘到哪兒去了,你看看你堂嫂,女孩子要是都像你這樣可怎麼辦得了?”
傅詩音25,陳嘉漁24,一個25的女孩子學24歲的女孩子爲人處世,舉止禮儀。
多少聽得刺耳。
所以傅詩音皺眉了。
嘉漁擡眼和傅詩音四目相對,她看到了女孩子眼裡深邃捉摸不透的情緒。
“吃菜。”
慕郗城給嘉漁夾菜,讓她瞬間回神。
她應一句,淺笑,“好,你吃。”
幫她丈夫夾菜。
詩音臉上的情緒似乎更差、更難捉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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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幾個晚輩一起在客廳裡說是看電視節目,其實完全就是閒談、閒聊。
不知道爲什麼,曼妮看着穿着純白色羊絨衫的嘉漁,總覺得和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不一樣了。
懷孕的女人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溫婉和嫺靜,讓人覺得親暱。
她問千信,“有沒有覺得堂嫂有什麼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的?”
慕千信觀察嘉漁,看到嘉漁臉上隱約冒出的痘痘,他說,“這個時候長痘痘,小堂嫂這還是在青春期啊。”
嘉漁不聽她的戲謔。
倒是千信佯裝一臉嚴肅的對慕郗城道,“堂哥不得了了,你家陳嘉漁可是長醜的節奏,都說女孩子懷孕越來越漂亮就會生女兒,要是越來越醜,可就會生男孩兒。”
嘉漁:“……”
這都是什麼千奇百怪的邏輯。
坐在嘉漁身邊的慕某人向來淡然,漫不經心就來句,“我倒是覺得我太太越來越漂亮了,長痘也漂亮。”
千信捂着嘴,神情誇張道,“可真酸,你們從小就在一起了,還這麼膩歪不膩麼?不帶這麼秀恩愛虐單身狗的。”
“慕千信,你是單身?”嘉漁懷疑。
曼妮當即接一句,“千信,你哥不是說你有很多小女朋友麼?”
“……”千信撇嘴,“曼妮你也被他們都帶壞了。知道欺負我了。”
“你哥告訴我的。”
曼妮無辜地實話實說。
突然的手機震動聲,讓嘉漁回頭看向慕郗城。
慕郗城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拿起遙控板給嘉漁換了一個悠閒舒緩的音樂類節目,然後起身到前庭院外的露臺上聽電話。
“董事長。”
是章遠的來電。
“關於您要調查的宋女士的現任丈夫奧斯汀先生,具體資料已經有了眉目。已經通過郵件的方式發到了您的郵箱內。”
“好。”
“慕董,如您所料,奧斯汀先生曾經是一名律師,現在是在做生意經營狀況不是很好。對了,通過俞哲的調查,奧斯汀一向低調隱秘的是他是紐約有名的賭徒,也是自家公司經營不良的主要原因。”
慕郗城詰問了句,“這兩者有關聯。”
“是的。原本的斯汀家族是紐約很富有的富商家族,但是奧斯汀先生的生活狀態大不如從前,他手中的分公司經營狀況惡化。”
“嗜賭成性?”暗啞的嗓音,激起人無限的興趣。
“可以這麼說,有一部分的原因。”
“陪他玩玩。”
“好的,慕董。一切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您大可安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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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郗城接了電話回來,千信已經離開,曼妮坐在一旁抱着畫板在畫畫。
嘉漁繾綣在沙發上,蓋着羊絨毯在沉睡。
午後的時光,電視機裡的音樂節目音調已經調得很低,舒緩的音樂,伴着鉛筆落在紙張上的刷刷聲很安靜。
曼妮聽到腳步聲,擡頭後恰巧看到慕郗城。
“睡了?”
“是的,剛纔睡着的。”
慕郗城看着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向後藏的畫板,漫不經心道,“你畫得很好。”
她在畫嘉漁,一筆一筆的畫得認真,慕郗城遠遠就注意到了。
“真的嗎?”
慕郗城聽一個年輕女畫家問出這麼試探的問題,就覺得這女孩兒心思單純的很。
他俯下身將嘉漁抱起來,就看到女孩兒將那張畫紙遞給他說道,“堂哥送給你,堂嫂的睡顏真的很美,很動人。”
“謝謝。”
慕郗城抱嘉漁回臥室,將她抱上牀的時候她有甦醒的跡象。
“郗城哥。”
她囁喏一聲。
“睡吧,我陪你。”慕郗城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再將她衣服的扣子解開,在她柔軟的腹部落下一吻,“小公主,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