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辦法以姜小姐的名義,給夫人300萬。”
“什麼?”車內座駕位置的管家錯愕。而坐在車上的男子,什麼話都不再說了。)
他闔着雙眸,似乎沒有繼續和其他人細談的打算。
男子的手放在膝蓋上,骨節分明,卻透着一種蒼白色,骨骼見輪廓的遒勁像是演繹了一種不自覺間的清雅絕倫。
管家不再多說話,安靜的開車,車內陷入一種無止境的沉寂。
只能聽到雨滴落在玻璃上噼裡啪啦的聲響,還有偶爾想起的輕咳聲。
翌日。
澳洲,墨爾本。
慕郗城在從分部的公司會議室乘電梯回到辦公室時,接到一則美國運通銀行的簡訊。
銀行卡支出300萬。
300萬?
他怔了怔,他很早就和嘉漁的銀行卡相互綁定,但是那張美國運通公司的卡,嘉漁近似從沒有碰過。
她不愛化妝,從不碰化妝品,也對珠寶首飾沒興趣,嘉漁喜歡的東西大多有共同點:高昂精神消費,廉價物質消費。
就算是她高昂的精神消費上,譬如預計今年畢業後的留學這件事,也沒有動用卡上的一分錢。
這次到底是,因爲什麼?
隨着樓層不斷上升抵達頂層辦公室,慕郗城將手裡的文件檔案遞給身後的章遠,讓他去細看安排,自己看着那則簡訊有幾分的失神。
到底買了什麼?
要花300多萬?
這樣的恣意的消費,他是第一次見,所以會詫異。
撥了一通越洋電話,直至法國巴黎。卻久久沒有迴應。
讓他瞬間蹙了眉。
*********
嘉漁應約到顧家做客,有時候她常想如果自己是嘉禾,遇到這樣的事情,到底會怎麼做?
雖然她們是雙胞胎,但是爲人處世,行事風格完全不同。
她讀過小禾的日記本,所以她明白,小禾對顧懷笙的心思有多重。
如果,非要讓小禾繼續經歷這些不公平甚至是刻薄的對待,那麼,她願意替她分擔一部分。
即便,她不知道自己的處事風格,嘉禾會不會喜歡,可,她身爲姐姐,想要爲自己的妹妹做一些什麼。
用錢不是個好方法,如果能達到目的,也只能如此打算。
更何況,顧夫人明擺着是想等着她們家出醜,而並非真的想要這300萬。
顧家抵達。
嘉漁下車,辦理手續後,將這部分300萬現金辦理了一張運通的支票。
顧夫人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子真的會來,站在客廳二樓的樓梯上,一貫冷傲的風格,居高臨下地望着她落座。
然後,不急不緩的走下來。
開腔即刻問道,“說吧,是來求我讓你留在巴黎的,還是說拿不出300萬要離開我的兒子。姜小姐,這麼告訴你,就算你今天拿不出那300萬,只要答應離開我的兒子,這100萬依舊是給你的。”
嘉漁起身,將口袋裡的那張支票取出來遞給顧夫人道,“怕是,要讓您今天失望了,顧夫人的錢,我無福消受。”
楚薔看着面前這張出自於運通銀行的300萬支票,瞬間臉色變得無比的差勁。
“看來,是我錯估了你,姜小姐真有遠見,有謀略的,這300萬的資金,想必是花了一番功夫。”
“通過什麼樣方式獲取的這300萬,這樣的小事,這就不勞煩您費心。只是,我希望顧夫人能遵守承諾。顧氏銀行這麼大的企業,如果不懂得誠信兩個字,它的前景可真是讓人堪憂。”
“你算什麼?不論如何我們顧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顧夫人不必心急,我不過是就事論事。”
楚薔的臉色氣得發白,“你以爲,拿300萬支票就能順利進入顧家大門,姜小姐真的是心思頗深,畢竟坐上顧家少夫人的位置,獲得的利益要比這區區300萬豐厚得多。”
嘉漁神情很淺淡,“支票我就留在這裡,還希望顧夫人能夠按照我們商議好的去做,離開您兒子這件事確實難辦,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阻礙年輕一輩的幸福。”
“你——”
楚薔一口氣喘不上來,格外的壓抑。
她哪裡有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說教過的經歷,不免怒急攻心,嘉漁看着她的臉色道,“顧夫人您相比有輕微的貧血,還是不要大動肝火爲好,再見。”
嘉漁微微頷首,自顧家離開。
如此禮貌客氣,並非陳嘉漁的處事風格,但是也許這位顧夫人會成爲小禾的長輩,她不希望讓小禾難做。
所以,有必要的服軟,是必須的。
一味的憑藉滿腔傲骨,有時候會顯得魯莽。
——她希望小禾能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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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漁自顧家出來,返回的路上,她一直在出神,並未覺察手機不停地在手袋裡震動。
隔日,一天後。
楚薔再次收到一份信函,裡面有一張內存有300萬元的銀行卡。
還有一封信。
句子很簡短,意思分明:
楚阿姨,不久就是您的生日,知您最愛翡翠,不敢妄斷購買。
這張卡里是祝您生日快力的禮物。
望您,歲歲年年如玉石無暇清透。
嘉禾
楚薔看着這封信函,將管家喊過來。
“能和我接受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看着管家欲言又止的模樣,顧夫人擺擺手對他嘆氣道,“罷了,你下去吧。”
她怎麼能不清楚?
這是長子懷笙的意思。
他這麼護着那丫頭,反倒讓她顯得難做的很。
對於長子的態度,讓楚薔一向傲然的臉上露出平常母親的無奈和糾結。
吩咐管家道,“將那300萬的運通支票,重新還給姜時汕小姐,我們顧家不缺這個錢。”
“好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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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漁處理完顧家的事情,開始準備月末的大考,重新返回巴黎第五大唸書。
憑藉着慕先生所說的:“施與恩惠,收買人心。”的宗旨,倒是讓她很快恢復了一些普通學生間相處的平和。
可,在校內維持學生間相處的感情,畢竟不是所謂的商企見的利益‘恩惠’。
是真心待人,與友善付出。
嘉漁雖然在國內的人際關係算不上差勁,甚至還算不錯,她知道大部分原因,不是自己經營的好,而是得益於陳教授。
國內Z大,大部分醫學系學生幾乎無人不曉得她父親友善的好人緣。
作爲他的女兒,受連帶關係,直接受益……
自然,人緣不會那麼差,相反醫學上的天賦足夠爲她自己添彩。
可小禾則不然,孤苦無依,而天賦秉異,更加加劇了她被孤立和排擠……
但是,嘉漁在學着耐心和別人相處的同時,起先是爲了嘉禾,之後她自己也在中收穫了友誼,收穫了很多——
雖然anais還是會偶爾找麻煩,但是她從來都不畏懼她。
更讓她覺欣慰的是,在阿奈依舊不知悔改的對她施加語言暴力的時候,已經有人站出來替她說話了。
與人爲善。
是陳屹年在世的時候教給她的。
慢慢隨着年齡增長,他越來越能體會到父親這句話中的意義頗深。
3月初。
嘉漁因爲最近阿奈的收斂,和她逐漸的生活恢復平靜,讓她投身於這月的月初大考中。
常常輾轉實驗室和圖書館之間。
重新開始居住校舍,蔣虹芝外婆的病情有所好轉,她知道自己距離回國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
這天,嘉漁照例出了校舍,準備到巴黎第五大校外買一些生活用品。
沒想到,在校外會看到自己近似一個月都沒有見到的人。
隔着一條十字路口的街道,幾米遠的距離,嘉漁看着他,有半分動容。
對面道路,臨街燈光下的男子,眉宇間有清漠冷傲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化爲清淺的笑意。
紅燈停,綠燈行。
偏偏現在遇上紅燈。
校外街區,這麼晚不常有車輛通過。
雨後,路面溼滑,也不顧到底是紅燈還是綠燈,嘉漁提起靛藍色的長裙裙襬,一步,一步地不用走得,直接換跑得向着對面的人跑過去。
10米,8米,5米,近了,越來越近,紅燈變綠燈——
慕郗城擰眉,見她跑過來還是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了她,將她一把攬進懷裡。
“急什麼?”他問她。“以後,不能再這樣。”
嘉漁沒有說話,只是將臉靠在他的身上,直到真有交警過來。
不走紅燈等人行道,要罰款。
法國警官看着他們敬禮道,用法語道,“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您不按規則越過人行道,需要警告罰款,希望您能配合。”
嘉漁怔了怔,仰頭對慕郗城道,“我沒錢,你交。要不是因爲你,我纔不會犯錯。”
難得的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