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晉沒有想到自春會這麼做,一聽要去見祁五陵,嚇得直往後縮:“不去,我不去,自春,求你了,別讓大官人知道。”
自春不爲所動:“你怕?你怕就不會去跟祁文禮攪三捻四了!你跟祁文禮睡在一起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怕了?”
自春看着縮到牆角的阿晉,又不想背上動手打女人的惡名,索性上前一把搶過榴生,向外走去。
阿晉又搶不過自春,只能跟在自春後面哭着走着。
早起給各個房中送水送早飯的下人們見了這一家三口的樣子,紛紛相互交換着“有好戲看了”的眼色,準備先去侍候了自己的主子,向他們通個風報個信,忙過這一頭之後便跟去看熱鬧。
祁五陵剛剛起牀,老僕祁照正侍候着他穿衣,就聽外面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了進來,祁五陵心裡不爽:“怎麼一大早就有人觸黴頭哇?”
正想叫祁照出去看看,就聽有人說話:“大官人,我有話要對你說。”說着,那人便走了進來。
祁五陵正要發火,一看是自春抱着孩子,後面跟着哭泣的阿晉,走進屋裡便跪在地上。
祁五陵忙不迭把長袍套上,自春這孩子,平時不是這樣沒眼色的吧,今天怎麼這樣了?這成何體統!
自春跪了下來:“大官人,我跟你辭行來了。”
祁五陵一下子愣住了:“自春,你要去哪裡?”
“我要離開祁家了。”
“你何出此言?”
“我的妻子明晉不守婦道,與人私通,生的這個孩子也是那姦夫的,並非我的親生骨肉。”
“這……與你離不離開祁家沒有關係吧?”
“那姦夫便是三少爺祁文禮!”
祁五陵目瞪口呆,一屁股坐了下來,腦袋裡立即想起去年大兒子去參加會試時就聽下人們傳說過老三跟個什麼丫頭下人鬼混的事,原來是自春的老婆。
到底薑是老的辣,祁五陵腦瓜一轉,便說:“文禮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君子不奪人之好,怎麼……算了,這樣吧,自春,你休了你媳婦去,我給你另配一個丫頭,兩個也行。”
“大官人,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是稍稍有點血性的男人都不可能留下來吧。”
自春心裡一寒,總想着在這祁家裡,祁大官人總是一個明理的人吧,怎麼到了他兒子鬧出事來了的時候,倒變得遮遮掩掩,一味護短了呢?
“也莫怪他,自己的兒孫更重要。”自春這麼一想,
心裡就釋然了。
“大官人,本來我自己悄悄走了也就算了,只是想着你祁家算是救過我一命,還是來跟你說一聲,以免誤會。”
“謝謝大官人你救了我,其實主要還是應該感謝老實叔,沒他就沒我。”
“祁家的救命之恩,我將來有機會一定會報答的。至於其他,我這兩年爲祁家操勞,也抵得過去了。”
“再見了,大官人。”自春說完,衝祁五陵叩了個頭,把榴生抱近仔細看看,遞給阿晉,轉身就要走。
祁五陵慌了,自己苦心栽培的管家苗子就這麼走了,一時半會兒哪裡再去找比自春更好的人才啊,他急忙叫住自春:“自春,自春,別急,有話慢慢說。”
“你說這孩子是文禮的,有何證據?”
“大官人,這些事祁家上下都知道了,還要什麼證據?”
“唉,空口無憑啊!”
“那也容易,榴生的屁股上有一塊胎記,像個蜘蛛模樣,三少爺屁股上同一個位置大概也有那麼一塊吧。”這是昨晚阿晉告訴他的。
“再不行,就滴血認親吧,大官人。”
這話被聞訊趕來的祁大娘子聽見了,祁文禮是她親生的,她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兒子身上有什麼,當下便過去捅捅祁大官人,使了個眼色。
祁五陵當然明白自己老婆的意思,一下子啞口無言了。
正在這時,祁文禮跑了進來,他的貼身親隨小強剛纔看見自春怒衝衝抱着榴生,後面跟着哭啼不住的阿晉,就急忙跑去告訴了祁文禮,祁文禮一聽急了,忙跑了過來。
一進門就看見阿晉跪在地上,他火了,一把把阿晉拽了起來:“有我在,他們敢把你怎麼樣?”
祁五陵一下子怒了:“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小子,盡給我添亂。”
“哼,今天就把話攤開了說吧,榴生是我的兒子,再怎麼也是祁家的長孫,我要娶阿晉做老婆。自春,你快寫休書休了阿晉!就這樣,你們看着辦吧。”
阿晉又羞又氣又高興,羞的是自己跟祁文禮通姦的事被當衆抖落了出來,氣的是自春對她已經沒有絲毫的情意了,高興的是祁文禮竟然當衆說要娶自己,這是正妻的意思呀。
自春好像被提醒了一般,走到桌前,打開自己的包裹,取出筆墨紙硯,倒水研了點墨,提筆便寫了一封休書,按了手印,遞給了阿晉。
阿晉猶豫着接不接的時候,祁文禮早就毫不客氣伸手接下,看了一遍,高興地笑了起來:“阿晉,我們可以成親了。”
祁五陵見自己此刻被視若無物,頓時怒髮衝冠:“
誰說你可以娶阿晉了?一個下人,就算是生了祁家的長孫,充其量也只能做個妾。”
祁文禮不爲所動:“你不讓我娶阿晉做老婆,我就把你們幫大哥找人替考的事說出去。”
祁五陵臉色大變,忙左顧右盼,還好門裡門外只有老僕祁照和祁大娘子帶來的一個丫頭,都是心腹,暫時不怕泄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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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喝道:“文禮,這話也是隨便說的?”
祁文禮嬉皮笑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祁五陵不知祁文禮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到這種時候,他只能仰天長嘆一聲:“好吧。孽障啊!”
自春看着祁家人的這場鬧劇,只能搖搖頭,向外走去。
阿晉到底不能守口如瓶,在跟祁文禮約會的時候,把自己聽見貝磊和自春的對話說給他聽。祁文禮聽了,當下便打定主意,有朝一日要用這個秘密來要挾父親,讓他答應自己娶阿晉。
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祁文禮高興得忘乎所以:“自春,你去哪裡?”
自春並不回答,只管向外走。
祁文禮得意之極:“我早說了,自春,你只是祁家的一個下人。說白了,就是我爹養的一條狗。真想不通,阿晉早先怎麼會看上你了,白白讓你佔了阿晉好久……”
祁文禮說得溜嘴,沒見自春的臉色已經變了,阿晉從來沒見過自春的這種樣子,就連昨晚他衝她發火,也沒這麼可怕,她膽怯地在後面拉拉祁文禮的衣襟:“你別說了。”
“他已經把你休了,你還這樣護着他!”祁文禮暴跳如雷。
自春慢慢放下手裡的包裹:“祁文禮,之前我一直敬你是主子,沒有對你有過絲毫不敬之處。現在我已經不是祁家的下人了,我也就不客氣了。”說完便放下包裹,跟祁文禮動起手來。
毛大海在前幾個月就離開了祁家,因爲對自春他已經傾囊而授,對祁文禮那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學生,他已經放棄了。
毛大海走後,自春是毫不懈怠,每日必定早起練功,祁文禮少了師父的拘束,卻如脫繮的馬兒,自由散漫去了。
現在動起手來,祁文禮方知原來自己之所以能夠戰勝自春,全是對方讓着自己,根本不是自己功夫比對方好。
沒堅持多久,祁文禮便被自春打倒在地,自春騎在祁文禮身上,舉拳想打,看看他屈服膽怯的目光,想想榴生那孩子,他終於收住拳頭,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裳,拎起包裹走出了祁家。
祁家別的主僕趕了過來,看見的只是祁文禮被打倒在地的一幕和自春孤身離去的背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