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十被奚婆婆拐了一下,醒悟過來,站起身低着頭出去了,就聽見身後柏家娘子聲嘶力竭地叫:“喪門星,剋夫鬼,狐狸精,滾出去!”
她心裡驚駭莫名,本來只是來探望一下柏家娘子,還沒指望能從她那裡得到安慰呢,怎麼就揹負着這些讓人難堪的稱呼狼狽地跑出來了?
章十十跑到院中,看見那個正在燒紙的大嬸也驚駭地望着自己,她勉強衝她咧了咧嘴,急急回家去了。
章家娘子看女兒氣喘噓噓地跑回來,忙問出了什麼事,章十十想着剛纔柏家娘子說的那些話,覺得也不打緊,就複述給娘聽。
章家娘子聽了,臉色都變了:“這“剋夫”的話從準婆婆嘴裡說出來,那還會有甚好結果?”因爲柏紫春是死在外面,又不見屍骨,所以他的喪事辦得很簡單。
柏家娘子哭倒在牀上,根本不能理事,所以喪事的所有事宜全部是坊正葛江牽頭辦理的,另外就是竇家兩口子、蘇家兩口子、奚婆婆、廉葵等街坊鄰里相幫着。
啓殯那天,自回來之後就不見蹤影的蘇家小終於出現了,結結實實一條漢子,才幾天功夫,看上去黑瘦不少。
旁人見了他擡着柏紫春的靈柩時低頭傷心的模樣,都不由說:“唉,你看人家蘇家小,對柏紫春可真是情深義重啊,柏紫春不枉有這麼一個好兄弟!”
到了墓地,棺木放進了事先挖好的坑裡,當男人們把土一杴一杴往坑裡填時,明明知道那棺材裡只有柏紫春的衣裳,他屍身並不在裡面,柏家娘子和章十十終於還是忍不住撲到坑前,嚎啕大哭起來。
柏家娘子邊哭邊說:“紫春啊,我的兒啊,你這一去叫我怎麼活下去啊……”最終還是哭暈在地。
章十十隻是拿手緊緊搗住嘴,抓住那一把把新土,不讓它們落到棺材上,蓋住自己心上人的身體。
衆人見狀,人人心中只覺悽慘無比,女人們一邊擦眼淚,一邊上前攙的攙,扶的扶,把一老一小兩個女人架開,男人們很快把土填好,墳冢壘了起來,墳前簡簡單單豎了塊石碑。
葬禮結束,晚上章十十回到家裡,看見娘正眼巴巴地等自己回來。
章十十忙做好飯侍候娘吃了,又做完了所有洗洗刷刷的事,這才坐到娘面前來接着做送給奚婆婆的棉衣。
章家娘子從枕畔拿起了一個包袱,對章十十說:“十十啊,這幾樣東西放着也沒用了,改天你拿去衣裳鋪子裡把它們賣了吧。”
章十十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全是娘爲柏紫春做的衣裳、腰帶、發巾、鞋子之類的,摸着那些東西,章十十不禁眼中蘊淚,只說得出一個字:“娘!”
章家娘子輕聲說:“十十啊,本來這些東西放着給土土用也可以的,但我怕你看見這些衣裳腰帶又想起紫春,所以還是賣了算了,賣幾文錢還可以貼補家用。”
章十十忍淚道:“我有點捨不得。”
章家娘子說:“所以我叫你賣了它們,就是叫你慢慢把紫春忘了的意思,反正紫春已經死了,我們總得活下去,過些日子你就明白了,我現在再多說什麼也沒用。現在我想問你的是,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