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可信嗎?[vip]
林知閒說完便果斷掛了電話,林若初手心已經是一層黏黏的冷汗,手機外殼在手上有些打滑,險些落在地上。她收回去,陸維鈞握住她的手,只覺得她指尖發涼,藉着路燈的光,他看到她臉頰蒼白,被黃色的燈光映得和古舊的書頁一個顏色。
“爸爸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知道我們在一起的事了,他要你我一起回去。”
陸維鈞面容迅速沉靜下來,給安明哲打了個電話說了幾句,便同林若初打了車往林家趕去,一路無言,到了校門口下了車,他開口道:“若初,你打算怎樣說?”
林若初閉了閉眼,簡直不敢想象父親被欺瞞之後的震怒和失望的表情,良久,她開口,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我不想再說謊了,維鈞,等會兒坦誠點吧,我會告訴爸爸,我想和你一起。”
陸維鈞抱緊她:“若初,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等會兒你若爲難,那就全部交給我解決。茆”
林若初點頭,輕輕推開他,臉卻依然沒什麼血色,陸維鈞心疼的撫了撫她的臉,她睫毛一顫,竟滴下淚來。
“若初?”
她迅速用手背擦去淚,深深呼吸,緩了會兒,說道:“走吧。蚊”
他隨着她走,沉聲問道:“怎麼哭了呢?別瞞我。”
她定住腳步,手指倏地攥緊,此處正在一盞路燈之下,極強的白色燈光,映得周圍好大一片亮如白晝。他清晰的看到她繃緊發白的手指關節,還有突兀的浮在細白手背上的青筋。
“維鈞,事情這麼複雜,起因都是你。”
他握住她的手,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輕輕撫着她掌心被指甲掐出的一串半月形印子,專注的看着她的眼睛:“我很後悔,我只能保證,今後絕不負你。”
“如果你再傷我,我……我也不知道堅持還有什麼意義。”她漸漸斂去淚光,說道,“走吧。”
兩人走到家屬區門口不遠處,便看到林知閒穿着長大衣,靜靜站於門口紫荊花樹蔭之下,瘦削的身體挺得筆直。他緩緩向他們走來,目光落在兩人緊扣的手上,嘴脣抿緊。
林若初走到父親面前,頓時覺得自己肩上彷彿壓了千斤巨石,幾乎站不住。林知閒一如既往的溫文儒雅,只是他那沉靜如深潭一般的雙眸裡看不出情緒,黑沉沉如沒有星月的夜空,卻透出迫人的壓力來,她覺得身子發冷,竭盡全力才勉強彎了彎脣角:“爸爸,起風了,小心感冒,我們回家談,好嗎?”
陸維鈞亦問了好。
林知閒回了禮,很客氣,卻明顯和他拉開了距離。
“回家?若初,我的思想有時候也很古板,一向認爲年輕男人來家裡,是一種認可,所以,陸總來我家,並不合適。”
林若初臉白了白,剛想說話,林知閒已經往前走,邊走邊說:“找個安靜地方談吧。”
路上兩人想攀談,林知閒卻說他腦子亂,讓他們先安靜下,直到走到w大晚上人極少的偏僻教學樓一側,找了個避風處的長凳坐下,他方開口:“若初,爲什麼要騙爸爸?”
林若初思考許久的措辭說出來輕飄飄的,畢竟是欺騙,她的底氣總歸是不足的:“爸爸,我覺得現在還不是和你說這件事的時候,條件並不成熟。”停了停,她囁嚅道,“爸爸,你是怎麼知道的?”
林知閒冷冷道:“剛纔無事,在家裡掃除,幫你換牀單的時候,在你枕頭下看到了一張手帕,裡面包着的東西可真是貴重。除了他,還有誰送你這個?放在枕頭下,你又是多看重?”
林若初心咚的一跳,平日父親是不會隨便進她房間的,由於每週六的掃除一般是她做,所以她也沒注意過,包着耳環的手帕就壓在枕下,這樣彷彿就能睡得心安一樣。今日陸維鈞忽然來了,她出門,林知閒心疼她,便包了家務,她藏在枕下的珍寶便露了陷。
“你是真想和他一起,還是他又威脅你?”林知閒眼裡透出銳利的光,刀鋒一般刮過陸維鈞的臉。
林若初心底卻微微的茫然,她喜歡陸維鈞,期待並留戀着他的寵愛,可是內心深處,卻依然覺得自己喜歡一個對她傷害最深的男人太沒尊嚴,即使她已經決定和他一起。
短暫的怔忡後,她剛想說話,陸維鈞開口道:“林――”
林知閒打斷:“我問我女兒,陸總請稍等。”
“爸,我想和他一起,真心的。”
林知閒閉上眼,半天沒說話,林若初有些慌,伸手去扶他肩膀,卻被他輕輕撥開手:“讓我靜一靜。”
他們只能等。
“你竟然……喜歡他哪兒?”
林若初未及開口,他又揮揮手:“罷了,這種問題,各花入各眼,陸總才貌俱佳,儀表非凡,你動心也有理由。我問你,你說條件不成熟,爲什麼不成熟?爲什麼搞地下情,若初,一段感情竟然不能置於陽光之下,這又有什麼原因?光明正大都做不到,算什麼愛情?你好好一個年輕女人,爲什麼要這樣委屈自己?”
“爸爸,他需要一點時間處理些事。”
林知閒雙眉一軒:“處理什麼事?別告訴我他已婚,或者是有女友,假使是這樣,若初,我絕對不原諒你!”
“沒有,我絕對沒有當小三……”
陸維鈞握住她的手,用掌心的溫度暖着她冰涼的指尖,緩緩開口道:“林叔叔,可以聽我解釋嗎?”
林知閒點頭,聲音淡淡的:“陸總請講,不過你家的情況可以暫且不說,我知道必然是持反對態度的。”說完,他眼神一黯,嘴角浮出似有若無的冷笑,看上去同他溫雅的形象極爲不搭調,林若初心神一凜,不由得想起在溫泉別墅看到的照片,父親和陸家是有交情的,卻斷絕了來往,難道是有舊仇不成?
陸維鈞簡略說了公司的情況,又略略一提秦風失去支撐之後的孤苦無援,無力自保,最後道:“我是必然要讓若初的事曝光在陽光之下的,這樣的情況,委屈了若初,我也很慚愧,但是我必須奠定好基礎,才能保證若初平安。我保證,儘早讓若初光明正大走在我身邊,今後一定敬重她,疼惜她,決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林知閒靜靜看着他:“不受委屈?她現在這樣還不委屈?你又準備讓她這樣委屈多久?你那樣的大公司,董事會的人不可能有傻子,想徹底清理,只怕沒那麼容易,你準備拖多少年?能給個準數嗎?”陸維鈞道:“最少還要半年。”
林知閒眼裡透出諷刺:“半年?我雖然只是個教書的,也懂商場如戰場,風雲詭譎,變數極大,你說了至少,那麼往長了來說,可能是個攻堅戰,實際上需要多久?兩年,三年,還是更久?這麼長的時間裡會發生多少事?你能保證一直對我女兒一心一意?你身邊不乏名門淑女,方纔說的蕭洛的確不討喜,可是你們圈子裡像樣的女孩並不少,時間拖久了,你家難道不會逼你相親?你確定自己不會迫於壓力最終妥協?我女兒又有幾年青春來陪你這樣不清不楚的消耗?”
“我不會妥協。”
“抱歉,好聽的話,誰都肯說,可是我是一個當父親的,我必須爲了我女兒的將來好好打算,僅僅是承諾,你讓我如何信你?”
陸維鈞抿緊嘴,深深吸了口氣,直視林知閒雙眼,一字一句緩緩道:“我這麼多年過來,別的不敢說,言出必行是做到了的,林先生,我不是一個隨便承諾的人,所以,請你放心。”
林知閒靜默,雙手攥緊成拳,眼神微微怔忡,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裡,良久,他一笑,有些淒涼:“真是冤孽,這算什麼?命嗎?”
兩人不解其意,剛想問,林若初已經回過神,看着陸維鈞道:“就算你處理好了公司的事,若初面對的,可是你們陸家,尤其是令堂……”他說着,嘴脣微微顫動,陸維鈞臉色變了變,“林叔叔,你認識我家人的,是不是?”
林知閒又沉默,忽的冷冷笑了:“等你讓我女兒能光明正大的和你一起的時候再提吧。我現在不想說,太複雜。”
“爸爸,我想問……”
林知閒打斷她的話,神情說不出的疲憊:“若初,你爲什麼事事要瞞着爸爸?你應該知道,我非常討厭撒謊!我很失望,你別再逼問,惹我生氣,到了那一步我自然會說,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林若初看到他眼裡的痛苦,心不由得揪緊。
林知閒站起身,對陸維鈞道:“陸總,這件事,我本人是非常不滿的,從你們兩個認識開始,若初就一直受着委屈!但你既然保證了,我可以不干預,這不代表我承認你,只是不想若初難過。好了,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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