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維維——舌尖上的愛情(42)
秦風靜靜看着她,良久,說道:“維維,別這樣,好嗎?”
楚維維冷笑:“你虛僞不虛僞?不是說只要我高興嗎?我說了讓我高興的法子,你又不照做了。”
秦風道:“可以平心靜氣,好好談談嗎?”
楚維維死死抿着脣盯着他,幾乎要把他盯出兩個窟窿了纔開口:“你別在我面前晃悠,我立刻平心靜氣,比得道高僧還淡定。”
秦風思忖片刻,笑了:“你確定我不在你面前就會高興?”
“真的,一千一萬個真!”
秦風退了一步,悠然道:“那我走了,和你打電話談吧,這樣你就能又高興又和我談。”
楚維維瞪大眼,耳上的墜子晃悠個不停,氣得不輕,卻又一時回不了嘴,想了想,直接關了機。
她透過面前的金桔樹的縫隙,看着秦風遠去,然後在房間另一角的安靜處拿出手機撥號,很快,他直直的轉頭看了過來,她立刻轉過臉,心裡莫名其妙的爽。
秦風聽着手機裡機械的女聲一遍遍重複對方已關機,哭笑不得。
他找了張椅子坐下,自己挖了一勺慕斯放入嘴裡,思忖着剛纔的對話。她每一句話都把他的路堵死,他怎麼會認爲她是一個很簡單很純粹,隨便逗一逗就會急得原地團團轉喵喵叫的小貓呢?她真的翻臉,比老虎還可怕,自己只有節節敗退的份。
他眼神一暗,只覺得嘴裡的慕斯蛋糕又膩又苦,他皺了皺眉,看着這淡綠色的糕體,終究是推到了一邊。
以前也吃過抹茶慕斯,卻第一次發覺這玩意這麼不好吃,怪不得她不喜歡呢。
那她喜歡什麼呢?他仔細思忖着曾經和她一起吃飯的情形,記得某次在西餐廳,她打包走了一份拿破崙,他擡眼往餐檯一看,沒有那一樣甜點。再想想,嗯,那次他給她買了好多肉串,她吃得額頭辣出一層薄薄細汗,嘴脣也微微紅腫,染上油光,卻一直很努力的吃着,他簡直擔心她把舌頭也給一起吞下去。
可這地方他去哪兒搞肉串?這種衣香鬢影的高端場合,一切都有着噱頭,某某酒莊好年份的藏酒,蛋糕裡採用瑞士某作坊做的一流奶酪,甚至小到一塊蘋果,也是什麼地方的有機果園裡空運來的水果,早上才採摘下來的,肉串來這種地方,只會引起各位風雅人士的驚呼。其實,那些貴得讓普通人咋舌的東西,嚴格說來,也未必比得上街邊兩塊五一串的烤羊肉,他記得楚維維說過,食物就是食物,能讓人開心就是好東西,成本十塊的炒肉絲和成本幾千的大菜本質上沒什麼差別。
這樣一想,楚維維真是很好養,帶她去貴得讓人覺得像是搶錢的地方,她會優雅而甜蜜的笑,帶她去路邊小店吃牛肉麪,她吸着麪條,也笑盈盈的,想着想着,他心裡充滿了回憶的甜和現實的苦,若不是在公共場合,他已經想揮手狠狠扇自己一耳光了。這樣乖巧不挑食的女人,他也能得罪個徹底!
真的不行了嗎?他聽說過一句話,有多深的愛,就有多深的恨,她還肯施捨自己一個真實的笑嗎?
剛纔的對話被他翻來覆去的回想了好幾次,他倏地眼睛一亮。
若是真的沒興趣了,連氣都是懶得生的,很多心靈雞湯段子裡,都有那句:比恨更可怕的是漠然。剛纔楚維維就像一隻全身刺豎起的刺蝟,又像個被點着了的小炮仗,說的話都噼裡啪啦帶着濃濃火藥味。
有感情就好,不管愛恨。
他知道她一旦下了決心,不可能再沉不住氣來找他,她正在從痛楚往漠然的路上走,努力把關於他的所有情意從自己心裡剝離出去。他自然不能任由她這樣做,他得想方設法守在她身邊,她剝離一點,他就撿起來塞回她心裡,同時塞進他能給予的一切,溫柔,關愛,守護,安全感,塞得她心裡沉甸甸的,沉得走不動,然後他就可以理直氣壯的扛起她,遠離那條走向漠然的大道。
女道你一。一個俊雅的男人走過身邊,秦風本能的繃緊肌肉,擡頭一看,對方亦低頭,兩人相視一笑,眼中都沒有笑意。
“尹修文。”
“你好。”
秦風目光一掃,只見他穿着復古的帶領花的襯衣,十分優雅,也恰到好處的遮住了脖頸的掐痕,尹修文循着他目光看了看,又盯着他的耳側,見到一塊淡淡淤青。
中午打架的痕跡,不知道是誰的消得快些。
其他人離他們都有一段距離,沒人聽得見對話,兩人也沒興趣繞來繞去說話,尹修文直接道:“你還沒死心?維維已經對你徹底失望了。”
秦風淡淡一笑:“我知道。這不就是回到原點了,我和她沒什麼關係,重新再追就是。”
尹修文停了片刻,肅然道:“就你那樣?又讓她毫無安全感,然後再次傷心?她不是傻瓜,會兩次跌倒在同一個坑。”
“我也不至於再犯同樣的錯誤,她喜歡別人怎樣對她,我就用什麼樣方式追她。”
“她未必買賬。”
秦風道:“我知道,她甚至會很煩,說不定會折磨我幾下,讓我也好好嚐嚐那種被冷落被忽視的滋味。”
尹修文挑眉,他知道得這麼清楚,還繼續?
“不過我讓她難過了,她糟踐我一下也是我活該,她怎樣對我我都認了,反正我會想法子留在她身邊。”
“死纏爛打?這未必有效。”
秦風道:“我知道你也喜歡她,你的優勢也十分明顯,不過,讓我死心只有一個法子,你們的結婚證拿來秀秀,我就走人。”
“好。用結果說話。”尹修文溫雅一笑,說道,“我去和維維聊聊天,她一個人在那邊,應該挺無聊的。”
秦風移開視線,盯着面前只吃了兩口的慕斯蛋糕,心情煩躁了起來。
貿然去找楚維維,只會讓她更加反感,他得想法子,找到一些合理的能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可那女人腦子不發熱的時候精明得不像話,能讓她沒法拒絕的理由可真難找啊。
可是事不宜遲,尹修文這人是人見人愛的類型,楚維維畢竟是女人,心比較軟一些,他那樣潤物細無聲的呵護,加上她正在分手的痛楚中急需安慰,那小子趁虛而入不是難事。
他仔細比對着雙方的優點和劣勢,漸漸的,神情從容了一些,尹修文好是好,卻正處於事業的急速上升期,作爲一個負責任的高級公務員而非一個官場混子,他一向是忙碌的,而且,某些事說得處理,就必須處理,國計民生是大事,再深的情,某些時候也必須得讓讓位。
他得在這個城市的某些遺留問題解決之前把楚維維給追回來,否則等尹修文空了,他機會更小。
秦風覺得嘴裡還殘留着那抹茶慕斯又膩又苦的味道,便起身想去拿一杯清爽的飲料,一路繞過衣香鬢影的人羣,在飲料臺之上拿了一杯礦泉水,他眼尖的看見岑心悅身邊無人,心一沉,在她轉身看到他之前迅速走開,去了一處相對安靜的地方,那裡貼牆放着一座沙發,旁邊有個書架。
沙發上已經坐了一個年輕女人,頭髮紮了個馬尾,她低着頭不知在擺弄什麼,看不清臉,柔軟的髮絲便順着頸窩垂到胸前,十分安靜的樣子。這次宴會,不少嘉賓都帶了女性親友,想介紹入社交圈,想必這個女孩也是其中一人。
他過去抽出一本書,站在沙發另一邊,對着那女孩禮貌一笑:“我可以在這兒坐下嗎?”
女孩子擡頭,面容姣好,神情帶了絲受驚的意味,有些膽怯,卻綻放出一個侷促的笑:“當然可以。”
秦風頓時心一跳。
第一次見到林若初,她就是將一頭長髮紮成了馬尾,有些膽怯的看着他,卻努力露出笑容,這樣柔軟如小兔的神情是最容易激起男人本能的憐惜的。
或許是他的目光裡審視的意味讓她不安,女孩臉上很快涌出紅暈,又笑了笑,低頭繼續看着手腕上的鑲鑽白金鐲子。
秦風移開視線,翻開一頁書,這是一本得過諾貝爾獎的小說,詞句晦澀難懂,情節極其簡單,滿篇都是作者洗腦一樣的灌輸他腦中的道理,情`色描寫很刺激,暴力場面讓人彷彿正處在那血漿迸流的地方。不過,這幾年,小說不陰暗不打色`情擦邊球不自虐,好像就得不了諾貝爾文學獎。
他又翻了幾頁,實在覺得看不下去,站起來走到了書架之前換了本,轉身想回到沙發坐下,目光無意間掃過那個女孩,只見她眼珠子正在瞄着自己,視線一對上,又立刻溜走,然後耳根子都紅透了。
這樣帶着傾慕的好奇目光秦風收到過不少,也不當一回事,沒必要刻意迴避,女孩子花癡個幾天,見不到人也就淡了,若是直接離開,反而會讓人家傷心,小題大作。他徑直回到沙發上坐下,翻開書,卻時不時擡眼看向楚維維的方向。只見她和尹修文站一起,笑盈盈的,彷彿花朵綻放一樣醉人,尹修文不知說了什麼,她睜大了眼,似乎聽得很入迷一樣。
他心裡又是一陣發苦,移開視線,卻正落到岑心悅身上,她也看到了他,露出柔美的笑,徑直走了過來。他暗罵禍不單行,正想着是否藉口上洗手間躲過,她已經到了沙發前,坐在了那個女孩子和他之間,先對他打了個招呼,便出乎他意料的扭頭,對女孩露出一縷笑來:“婉柔,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陳婉柔輕輕咬着下脣,遲疑片刻,說道:“我都不認識人,不知道和誰談談話,剛纔吃飯的時候又喝了點酒,有點頭暈,就來坐坐。”
聲音亦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有絲毫錯處。
秦風不由得想起林若初,初次見面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這樣一想,不由得多看了陳婉柔兩眼。她長得很清秀,如一朵在風中輕顫的帶露白蓮,說不出的嬌羞柔弱,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根本不敢和岑心悅直視。
嚇着了?
他不想在岑心悅旁邊再坐下去,欠身道:“女士間說悄悄話,我就不打擾了,你們慢聊。”
岑心悅聽着腳步聲漸小,知道秦風已經走遠,臉上溫柔的笑慢慢斂去,換成一種微微彎着脣角,優雅卻疏離的表情,這種表情讓人挑不出錯處,卻莫名的讓人有種在她面前低人一等的壓迫感,是貴氣的大小姐和太太們對於自己認爲同她們不是一階層的人愛用的降尊紆貴的笑容。
秦風不在,她沒必要做出那種十分知心的大姐姐的姿態,美目微眯,淡笑道:“你剛纔喝了多少酒?你又沒有需要應酬的地方,想來是剛纔周市長帶着人來敬酒的時候喝了點黃酒吧?那麼一點就頭暈了,這可不行,今後這樣的場合多了,你次次都醉在一邊?今後每天都喝一點,慢慢加量,把酒量鍛煉出來,否則把你帶出來了,和把你丟在家裡有什麼區別?”
陳婉柔點頭,說道:“表姐,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也談不上對不起。”岑心悅見她被自己壓制得死死的,心情好了一些,又似笑非笑道,“還有,不認識人的話,我也不想再聽見。任何熟悉的人都是從陌生人開始的,社交場上人那麼多,來來去去,同陌生人攀談上,慢慢熟悉,人脈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你一看到陌生人就跑,那你來多少次都沒法結交到人!”tde1。
“可是,我,我怕……”陳婉柔頭埋得更低了。
岑心悅端詳着她,心裡冷笑,果然是個私生女,出身見不得光,決定擡舉她的時候,也不知道抓住機會,簡直上不得檯面。她冷冷一笑:“怕?這話回去和舅舅說去,或者直接和外公說去,說你怕見人,只想留家裡。反正陳家也不是養不起你,你宅一輩子也無所謂。”
陳婉柔手指揪着裙子,臉紅得彷彿能滴血,眼中浮出淡淡水霧,鼻尖兒也紅了,彷彿隨時會哭出來。
岑心悅以一種很溫和,卻帶着迫人壓力的語氣道:“既然你自己都想認祖歸宗,那麼,就要有個世家小姐的樣子。沒指望過你替家裡拓展人脈,也沒指望過你給家族做什麼大貢獻,但是,好歹別丟陳家的臉!陳家不會容忍一個連基本社交禮儀都不接受的人!你回陳家的事,我媽媽幫着在外公面前說了說情,看在媽媽的面子上我會照顧你一會兒,可是你總這樣,我也沒那耐心。”
陳婉柔用力點頭,深深呼吸,終於擡起頭,依然不直視岑心悅,目光遠去,落在十多米外正同人談笑風生的秦風身上,頓時停住,眼底透出柔軟的光來,眉梢眼角染上羞澀的光。
岑心悅見她忽然失神,微微蹙眉,陳婉柔如夢初醒,立刻收回視線,訥訥道:“我會努力的,表姐,不要生氣了。”
岑心悅優雅站起來,說道:“把你頭髮給理一下,跟我過來,我再教教你,希望你能領會一些。”
陳婉柔連忙把頭髮撥腦後,又正了正髮圈上的水晶蝴蝶裝飾,手指繞過一縷發,斷了兩根,岑心悅斜睨她一眼:“明兒去會所做做護理,從頭到腳都要,這髮質,這手……你自己也注意下形象,陳家不會虧待你什麼,不要因爲自己不仔細,反而讓我們落個剋扣你的惡名。”
岑心悅帶着陳婉柔往人羣走,接近秦風的時候,臉上神色便格外溫柔,身邊的陳婉柔走得很慢,她美目一轉,用秦風能聽得見的聲音柔聲道:“婉柔,穿高跟鞋的時候背一定要挺直,重心往後一些,慢慢適應下就好。”
同秦風談話的那人看到陳婉柔,眼前一亮,男人對柔弱的女人都有憐惜之心,況且,陳婉柔那種小家碧玉的羞怯在一衆爭奇鬥豔的大小姐和貴太太之中十分惹眼,便饒有興趣道:“岑小姐,這是?”
岑心悅目光柔柔在秦風臉上一掠,又對那人道:“我表妹,陳婉柔,第一次來。她以前很少穿高跟鞋,所以……”她抿了抿脣,又笑道,“婉柔,這是康總――”頓了頓,又介紹,“這一位,是弘風的秦總,不過平時大家都習慣叫風少。”
陳婉柔未語面先紅,問候道:“康總,風少。”
“呵呵,看來陳小姐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呢。”康總道,秦風亦微笑致意。
陳婉柔看到他的笑容,微微失神,羞赧的回了個微笑,跟着岑心悅繼續往前走,經過秦風身邊的時候忽的腳跟一歪,驚呼一聲便往旁邊栽倒,秦風立刻伸手扶住她,她眉頭皺得緊緊的,臉色發白,身子軟軟的往他這邊傾,他只能兩隻手扶住她肩膀,問道:“怎麼了?扭了?”
岑心悅眼裡閃過一抹凌厲的光,壓下火,走過來拉住她的手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陳婉柔看了看地面,低低道:“有水,沒注意……對不起,我,有沒有撞着你?”
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果然有一小灘水,不知道是哪位賓客不注意傾倒了一些飲料。
大家族有哪些人,秦風心裡都有譜,岑心悅忽然多了個表妹,略一思忖,便知道是個才認祖歸宗的私生女,見她處處誠惶誠恐,很可能是在家裡受了不少冷眼,他想起自己剛剛被陸老爺子帶回陸家的時候的情形,陸維鈞視他爲仇敵,冉墨冷言冷語,陸謙由於想起亡妹遭遇,一開始對他是比較冷淡的。陸戎生對他十分好,卻嚴厲管束他的言行,生怕他再去和曾經的圈子混一起。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他深深感受過,不由得憐惜起來,溫和一笑,扶着她在自己剛纔坐的椅子上坐下,低頭看了看她腳踝,說道:“岑小姐,她可能傷了筋,帶她去下醫院吧。”
岑心悅點頭,給司機打了電話,扶着陳婉柔緩步走出宴會廳,進了電梯,只有她們兩人,她再也耐不住,一鬆手,陳婉柔立刻痛得跌坐在地。岑心悅擡手,給她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你這摔的地方真是巧啊!”
陳婉柔捂着臉,哽咽起來,眼中水光盈盈,看着她急急道:“表姐,我沒看到那灘水,我回去會好好習慣高跟鞋的,對不起……”
電梯到了停車場所在樓層,門打開,可是陳婉柔一直呼痛,站不起來,岑心悅來不及叫司機,電梯門又合上了。這是專用電梯,直達高層的,上行很快,再次打開的時候,岑心悅還是沒來得及扶起她,正着急,電梯口傳來楚維維的聲音:“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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