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是兩個削尖的小山包所擠壓的鞍部地區,周遭長滿了綠色的植被與密林,兩人深處密林的邊界,腳下便是一道翠綠色的斷崖。
身後的環境一片安謐,剛剛還如同暴雨一般密集的槍炮聲,此刻就像是暴雨初歇之後一般,安靜的幾乎能夠聽見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他們過來了!”
黑衣人脣角輕輕地上揚,緊接着便從身上掏出一把手槍,迅速的上好膛遞給吳彥,“歇夠了嗎,走吧?”
“……”男人下意識地接過手槍,整個人都有些發憷的看着對方。
從他的世界裡被易暘和邁爾特捲入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已經設想過自己將來會遭遇到的一切可能,然而當設想的一切真的變成現實的時候,他仍舊還是做不到想象之中那樣的淡定冷靜。
“發什麼呆?”男人狠狠地拍了一把吳彥的肩膀。
毫不掩飾的力道,男人頓時一個機靈。
那人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繼續從身上各處掏出散碎的零件來,一邊迅速地組裝着,一邊道:“我告訴你,這不是遊戲,也不是你們在電視劇裡面看的過家家,你手中的這把槍,此刻更不只是拿給你好看的玩具……”
說着,他手中的槍支已經武裝齊全,男人整個人也一改之前漫不經心地輕狂模樣,只專注地頂着手腕上的手錶,整個人瞬間變得認真和肅殺了起來。
吳彥見此,也馬上冷靜了起來,同時也清晰的聽見了周遭慢慢清晰起來的腳步聲。
“目標出現!”
“發現目標!”
……
隨着此起彼伏的聲音出現,男人也看清了面前出現的武裝人士,青一色的迷彩服,每個人身上都配備着精良的武裝,身上的氣質無一不是充滿了鐵血與冷漠色彩的。
碰……
電視劇裡這樣的場景,往往手下們都會將目標嚴嚴實實地包圍成一個夾心餅乾,然後緊接着出現一個頭目,進行一番無用的廢話之後,再對目標人物下令絞殺,然而這個囉嗦的過程中,毫無疑問地就會出現一個拯救者,從而扭轉整個幾乎已成定局的局面。
然而故事終究只是故事,現實和電視劇最大的差別就是,人家並不會跟你囉嗦,只要一旦確定了目標,就會毫不猶豫的展開絞殺行動。
“砰……”
一切發生不過瞬息之間,吳彥拿着槍甚至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密集的槍聲就像是參加聚會似的,默契十足地便朝着兩人所在的地方蜂擁了過來。
“就是現在!”
男人脣角微揚,就在子彈快要接近兩人的時候,扯着吳彥一個縱身,便朝着斷崖跳了下去。
“砰……”
子彈流雨一般的在空中劃過,男人身處失重的狀態中,細碎的樹枝和草莖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像是刀子一般切割着男人的身體,吳彥只覺得自己整個人的身體一片麻木。
說來慢,一切發生也不過轉瞬之間的事情。
砰的一聲巨響,吳彥只覺得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迅速的包裹着自己,以一種勢不可擋地氣勢衝進自己的五官裡,伴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涼意,男人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水的更深處沉了下去。
……
“輕點兒!”男人皺着眉,狠狠地瞪了一眼給自己包紮傷口的女子,那女子畫着妖嬈的濃妝,一身幹練的緊身服使她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朵帶刺的玫瑰般。
“輕?”女子冷哼,手中的動作綁紗布的動作,更是毫不鬆懈的狠狠一拉,“知道痛了,你還知道痛,你還會怕痛?”
“死女人,輕點兒啊!”男人幾乎暴跳了起來。
“擦,你還敢跟老孃橫……”女人一把提起男人的衣領。
“我記得我警告過你,千萬別去趟這一趟渾水了,可是你幹什麼去了,白巖,你是越來越不拿我當回事了是不是?”
“行了,你也別跟我發牢騷了白玫,這事兒不做都已經做了,你有心思在這裡生氣,倒不如想想我們以後的事情吧!”男人示意女子放開手,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看着沙發上渾身溼漉漉的,依舊還是昏迷狀態的吳彥,下意識地看着一旁的同伴。
“他怎麼樣?”
“能怎麼樣,水喝多了,陷入昏迷了唄!”女人冷哼了句,“老孃可沒心思給他做人工呼吸,你要有興趣,自己做啊!”說着,便拿起一旁的果汁狠狠地灌了一口。
“……”想起白玫給吳彥做人工呼吸,再想了想自己這麼做的局面,男人不由的一陣惡寒。
“行了,你也別惱,正好趁這個機會,咱們倆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男人的語氣慢慢地開始放軟。
“休息?”女人的聲音突然拔高,“這能算是休息麼?得罪了易乾,咱倆沒準什麼時候就徹底的在這世上銷聲匿跡了,還休息什麼啊休息,長眠還差不多!”
“行了,我的大姐大!”男人頭疼的摸了摸腦袋。
“總得有一個抉擇不是麼,咱們的夾心餅乾生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就算你做的對!”女人頓了頓,看了眼一旁仍舊昏迷的男人。
“萬一要是把寶壓錯了怎麼辦?”
男人笑了笑,“怎麼辦?你覺得能怎麼辦?”
滴滴滴……
兩人正說着,潛水艇的警報就突然間響了起來……
“怎麼……”
“估計是追上來了!”男人怔了怔,隨手按下身邊的遙控器按鈕,只聽見‘當’的一聲,身邊的牆壁便突然升了起來,駕駛艙便毫無阻擋的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追上來了!”駕駛座上的人並沒有任何疑問,也不等對方開口,便將眼下的情況清晰而準確的說了出來。
“還有二十分鐘的航程才能離開公海,周遭沒辦法靠岸……”話音未落,船身一個劇烈的晃動,衆人的身子也不由得狠狠一顫。
“攻擊已經開始,咱們最多還能堅持5分鐘!”
“沒有別的辦法嗎?”女人皺着眉道。
“沒辦法,對方不止一艘船!”男人的聲音依舊是沉穩而冷漠,彷彿面臨絕境,遭遇聲息威脅的不是自己一般。
船艙裡只聽見嗒嗒嗒的警報聲,透過屏幕上,衆人清晰的看到身後的幾艘艦艇正在緩慢的慢慢地逼近着,瞬時間,整個空間也安靜的幾乎詭異起來。
只潛水艇還在海水中一波又一波的竄動着,船身一晃一晃的,衆人的心也彷彿被擺在了風口浪尖,搖搖晃晃了起來……
與此同時,隨着一波又一波的搖晃,一直陷入昏迷的男人,也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似的,悠悠地開始轉醒。
身下是柔軟舒適的觸感,眼前也是明亮的燈光,男人慢慢地適應環境後,這才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封閉的空間裡,房間裡散佈着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警報聲。
正前方的地方,是一個類似於駕駛艙的地方,吳彥看着救自己的那個男人和幾個不自己沒見過的人都圍在那裡,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轟……
船身一個劇烈的晃動,艙內的擺設也都慣性的跌倒在了地上,男人怔了怔,也明白了眼下尚未脫險,便選擇了沉默地不去打擾衆人。
“水下的壓強越來越大,咱們的船身已經受創,出現了漏油情況,已經不能在水下了繼續呆了……”
“那就上去吧,去水面!”男人咬了咬牙道。
“去水面?水面可是沒有半點阻擋的!”白玫頓了頓,下意識地看着吳彥的方向,“你醒了!”
此時男人儘管渾身依舊是溼漉漉的,正正襟危坐的靠在沙發上,臉色蒼白帶着虛弱的姿態,見女子看着他,怔了怔便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不管怎麼說,這幫人眼下看起來是在救他的。
“在水下咱們是必死無疑,可要是上去,也許還有着一線生機!”白巖眼神篤定,看了看屏幕,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手腕的手錶上。
“咱們約的是在公海邊界,現在……會有接應麼?”白玫有些遲疑。
“事已至此,咱們只能去賭了!”男人看了看屏幕上漸漸明朗起來的陽光,又將目光鎖在了一直沉默的吳彥身上。
吳彥怔了怔,“……”
明亮的陽光,像是初生的希望一般靜靜地灑在衆人的面前。
轟……
屏幕上呈包圍之勢的船艇,紛紛朝着幾人襲擊過來,看着屏幕上那劃破巨大水壓的攻擊武器,幾人幾乎能夠聽見那清晰的轟隆悶響之聲。
一邊是將死之地的絕境,一邊是象徵着希望的黎明和曙光,生與死的距離,好像真的從來都只不過一線之隔一般。
“沒辦法避開,油箱已經沒油了……”
轟……
震耳欲聾的一聲響起,似乎所有的一切感官都在這一瞬間完全的消失、完全的靜止。
寬廣的海面上,綻放出極致絢爛的煙火,火紅的顏色夾雜着滔天的白色巨浪,紅與白色呈現出一種噴霧般的姿態,就彷彿一座被極寒冰凍起來的火山一般。
絢爛至極,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