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瑤晶自以爲這次的事情做得天衣無縫,所以明知道謝陽他們在調查,仍然是有恃無恐的樣子,繼續留在軍區,時不時出現在莫東旭的面前。
莫東旭在醫院裡守了蘇流暖半天,她始終沒有醒過來。他問過醫生好幾次,醫生仔細檢查了蘇流暖的身體,檢查結果表明,各項身體機能都很正常。昏迷這麼久,就是因爲體力透支和驚嚇過度。
莫東旭稍稍放心,然而內心深處的自責更甚。他的暖暖,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到底被嚇成了什麼樣。
正守在病牀前,把蘇流暖的手捧着貼在自己臉上,莫東旭又接到了通知,要求他馬上返回軍區,繼續上午沒有完成的採訪。
來電通知的人是謝司令,莫東旭不能有什麼過激反應。他正好也想查清這件事到底和劉瑤晶有多少關係,於是敷衍着答應,下午四點鐘之前會回到軍區繼續接受採訪。
謝司令聽了很高興,說道:“對嘛,不管自己發生了什麼要緊事,軍人的首要職責都是執行任務,你身爲軍長,該有這覺悟的。”
莫東旭只說:“是,司令,我明白的。”
“那就好。”謝司令說,“下午我就離開了,那個採訪瑤晶單獨幫你做。你這個孩子,像個黑麪神似的,對女孩子也沒半點溫柔。下午再見了瑤晶,記得對人家態度好一點。”
莫東旭心裡冷笑着,嘴上卻淡淡地說:“謝謝司令的提點,我知道了。”
到了下午四點鐘,蘇流暖還是沒有醒。莫東旭嘆息着,向醫生護士們叮囑了好多遍,她們連聲保證,只要蘇流暖醒來馬上通知他,他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醫院到了軍區。
他到會議室的時候,劉瑤晶已經在那裡等着他了。
偌大的會議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莫東旭一臉沉靜,讓劉瑤晶一時猜不出現在蘇流暖的傷情。她試探着問:“莫軍長,你上午是去處理什麼事了?解決了嗎?”
莫東旭不許她再叫他“哥哥”,劉瑤晶怕自己會讓他反感,所以在部隊裡的時候,很自覺地改了稱呼。
可這並不能改變莫東旭對她的厭惡,他坐下來,微微揚頭,冷笑着問:“劉中校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我爲了什麼出去,你難道不清楚?”
劉瑤晶一聽就變了臉色,心虛地低下頭,轉念一想,自以爲這件事不會被找到證據,又理直氣壯地擡起頭。她說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不過,那都是您的私事,我也不想更多過問了,我們還是把採訪做完吧。”
莫東旭似笑非笑,心裡的怒氣壓抑着,臉上卻不露出半分。他完成了劉瑤晶的所謂採訪,將要離開的時候,劉瑤晶叫住他:“莫······旭哥哥,那天在老宅,我······”
“你什麼?”
劉瑤晶一愣,以爲她提起這話題,莫東旭必然是迴避地打斷她,沒想到他居然問出口。他這一問,她反而不知道怎麼接話了,於是尷尬地沉默起來。
莫東旭卻冷笑出了聲,“劉瑤晶,你是不是想對我說,那天晚上你不是故意,讓我原諒你?”
她的確就是這個意思。
但現在已經從莫東旭口中說了出來,她怎麼還能去複述一遍呢?
劉瑤晶吞了口口水,依然不尷不尬地站在原地。莫東旭又冷哼一聲,不屑地打量她一眼,沉聲說:“劉瑤晶,以前我看在大伯母的面子上,一直忍着你。但是你別妄想觸碰我的底線。你以爲我真的不能拿你怎麼樣?”
“我······”劉瑤晶反駁,“我什麼時候觸碰你的底線了?”
“我的底線就是暖暖,你竟敢一而再地傷害她,我這次······絕對不會再善罷甘休了。”
莫東旭一字一頓說得很沉,讓劉瑤晶從心底泛出一陣寒意來。他越是這樣,她越是不敢承認,也不能承認,於是色厲內荏地狡辯說:“莫軍長說話要講證據的!什麼我傷害蘇流暖?這次她被狗追,誰能證明和我有關係!”
“你怎麼知道她被狗追?”莫東旭抓住了她話裡的漏洞,馬上沉聲逼問。
“我······”
“說話呀!你怎麼知道的?!”
“這、這······”劉瑤晶慌亂地找出一個藉口來,“蘇流暖經常到軍區裡來搔首弄姿,好多戰士都認識她!今天她出事,那狼狽樣都被傳遍了,我知道有什麼稀奇!”
聽了她的話,莫東旭的臉色驟變,盯着她,眼睛怒紅,彷彿要吃人似的。
劉瑤晶說了這一句,現在怕到極點,反而惡向膽邊生,繼續說:“蘇流暖到底有什麼好?事事都要依賴你,連幾條狗都解決不了,居然嚇得進了醫院!這麼丟臉的女人,你到底看上她什麼!”
“夠了!”莫東旭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一聲心底的咆哮。他怎麼允許,自己的暖暖被人這樣傷害之後還出言誣衊?
他逼到劉瑤晶的面前,半眯着眼睛,喘着粗氣咆哮道:“劉瑤晶你給我記着,這次的事,我絕對會查的水落石出!到時候,你會遭到該有的懲罰的!”
劉瑤晶被他語氣裡森然嚇得發抖,然而仍舊強撐着說:“我沒做就是沒做!你······你要查就去查好了。”
莫東旭把她逼到了牆角,他突然站直了身子,離開好幾步遠,還作勢彈了彈衣服,滿臉嫌惡地說:“也對,我跟你這種人談什麼公平和懲罰?你根本不懂這些,我不需要和你說。”
劉瑤晶頓時瞪大了眼睛,“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我很反感你,反感到連道理都不想再和你多講了。”莫東旭鎮靜下來,一雙狹長的黑眸盯着她,目光深邃如能懾人。他知道劉瑤晶喜歡他,也知道她在乎自己對她的看法。現在暫時找不到她傷害暖暖的證據,用這樣的方式直戳她的痛處,也算是替暖暖報了仇。
果然,劉瑤晶一臉痛苦,那表情幾乎是扭曲的。
她搖着頭,兩眼含淚不敢置信地問:“你······你就這樣討厭我?”
“這話我早就該跟你說了,”莫東旭這次絲毫沒有留情,“我從沒喜歡過你,最多把你當成妹妹。但是現在······我對你真的是半點感情也沒有了。你耗光了我對你的一點友誼,這輩
子,下輩子,我永遠不會喜歡你,只會討厭你。”
偌大的會議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空曠得彷彿能聽到迴音。
劉瑤晶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莫東旭的那幾句話一直縈繞在耳邊,怎麼都揮散不去似的。她只在那裡想,怎麼會這樣呢?她做了這麼多,都是因爲愛他呀,他不領情就罷了,反而說會一直討厭她。
爲什麼會這樣呢?
看到劉瑤晶滿臉的挫敗,莫東旭告訴自己,這都是她應得的懲罰,他絕對不會有半分心軟。他不再去看劉瑤晶,滿心都是還在醫院的蘇流暖,於是說完這兩句話,邁開長腿就走出了會議室的大門。
關門的聲音在劉瑤晶的耳朵裡被成倍地放大,她恍惚覺得,那就是她心碎的聲音。她現在只知道埋怨莫東旭對她狠心,但是從頭到尾,她從來都沒反省過,自己做了那麼多傷害蘇流暖的事,她纔是最惡毒的那個人。
人永遠拿着一面不真實的鏡子,只看到自己的痛苦,看不到自己的惡毒。
莫東旭走出會議室之後,看了一眼手機,剛好謝陽發來了郵件。
謝陽知道他要在醫院照顧嫂子,恐怕是不方便接電話,所以在調查了一些情況之後,用郵件發給了莫東旭。
莫東旭一邊走,一邊打開郵件仔細看了看。
謝陽說得很清楚,現在只能查到是劉瑤晶臨時改變了報刊所用照片的拍攝地點,把現用跑道清了場。這是造成蘇流暖轉換舊跑道的直接原因,但這實在不能證明劉瑤晶就是意外的策劃人。
莫東旭看完這些,不由煩躁不堪,但是他心裡清楚得很,這事肯定和劉瑤晶脫不開干係,只是她這次的確做得乾淨。
他關掉郵箱,又來給謝陽打電話。他倒是馬上就接了,問道:“首長,嫂子醒了嗎?”
“應該還沒有。”提起仍在昏迷的蘇流暖,莫東旭的口氣有了兩分沉重,“我剛有事來了軍區,現在馬上回去看她。”
“哦······”
“我打給你是想說,這件事肯定和劉瑤晶有關。現在查不到證據也不要放棄,給我仔仔細細地繼續查。所有的犯罪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我就不信,她劉瑤晶真的能做得天衣無縫。”
謝陽連聲答應。
莫東旭稍微沉下心思想了想,馬上恢復了該有的理智和決斷。他給謝陽指明瞭調查的方向,說:“那些軍犬們雖然沒訓練好,但是瘋狂到那個程度也有些可疑。你去查一查軍全園附近的監控,再問問那裡值班的戰士,看看劉瑤晶有沒有出現過。”
謝陽也是聰明人,頓時明白了首長的意思,揚聲說:“放心吧首長!我馬上去查。”
“嗯,有了結果,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
莫東旭掛上電話,向來意氣風發的男人竟然嘆息了一聲。走在軍區的綠地上,想着自己曾經的凌雲壯志,自以爲在這世界上無所不能。到了今天才發現,原來沒能保護自己的愛人,這感覺是如此無能爲力。
他發誓,以後一定要照顧好暖暖,也一定要讓劉瑤晶付出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