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傅衍璣大步走到她的身邊,扯過她的手臂,臉色陰沉沉的格外恐怖,卻在看到她臉上滾落的淚珠,以及那雙迷愣的眼睛時,所有的怒氣一下子消失的一乾二淨。
??只剩下心疼。
他不是早就知道嗎?也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她竟然連一絲猶豫都沒有,這——依舊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天知道他風塵僕僕的趕來,卻看到這樣一幕,饒是在鎮定也禁不住怒火中燒,江如飛江如飛,在她滿心滿眼都是江如飛的那一刻,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他傅衍璣在她心裡究竟是個什麼存在?
可是,再大的怒火,再多的委屈,在看到她臉上淚水的那刻,飛灰湮滅,她的眼淚,從來就令他無措,也令他妥協。
無奈的一聲嘆息,他將她攬進懷中,距離兩人分別,已經一個多月。
“究竟要折磨的我怎樣才甘心”。
他的懷抱有着她熟悉的味道,溫暖、也令人安心,彷彿只要一貼上,感受着那滾燙的心跳,所有的艱難險阻,所有的困苦悲落,都好像不見了。
??他抱的那樣緊,箍的喬心有點呼吸不過來,她本能的抓着他的後背,小聲囁嚅着:“對不起”。
是啊,對不起,悄無聲息的離你而去,在我只想着救阿飛的時候卻忘記了你,你纔是要陪伴我一生的人,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爸爸,這對你不公平。
??可是,該怎樣兩全?
魔鬼又說話了,桀桀的森笑聲如魔音穿耳:“真是恩愛兩不疑,有沒有考慮過我們觀衆的感受,還有他”?指尖拍打着江如飛的臉蛋,本來止血的額頭又開始淌血,蒼白的面容觸目驚心。
“喬心,你忘了我剛纔的話了嗎?如果不照做,這麼俊的臉蛋可就再也見不到了”,他的手心又滑下一柄匕首,輕輕的拍打着江如飛的臉頰。
圭拉皺了皺眉,目光落在男子身上,高大挺拔的身材,俊美冷酷的容顏,矜貴淡漠的氣質,生人勿近的氣息,幾乎一瞬間,他就想到了他的身份。
傳說中坐擁一座孤島、富可敵國的家族,傅家唯一繼承人,雖然傅家老家主還未退位,但上流社會間誰不知道,現在傅家真正掌權人,就是傅衍璣。
他的能力、他的手腕,他的鐵血打造了他無法複製的傳說,他就像是一個神,短短二十二歲的年紀,便已經成長爲所有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按傅氏財團現如今的發展狀況,財務評估,富豪排行榜上榜首隻是個笑話,各國政首爲之膽寒的頂尖殺手,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天雷軍”只忠於他,可以說,他有富可敵國的財富,殺人於無形的權勢,令女人垂涎三尺的絕頂容貌,更遑論如此矜貴淡漠的氣質,多種因素糅雜在一起,這樣的傅衍璣,絕對是全天下女人做夢都想嫁的男人。
就是這樣優秀的傅衍璣,他已經高調訂婚,未婚妻是他如珠如寶呵護疼寵的人兒,一夕之間碎了多少名媛淑女的芳心,咬牙切齒的憎恨着一個名叫南宮心的女人,只希望她哪一天就死於非命,她們纔有機會上位。
他曾無數次的耳聞這個活在傳說裡的人物,卻是第一次見到,除了長得妖孽邪氣了點,看起來也並沒什麼不同,圭拉心底不屑着,卻陡然看到他看過來的目光,霎時間,即使見識過無數槍林彈雨的圭拉也不禁心神一顫。
漆黑的眼珠不動不靜,就這麼靜靜看來,卻帶着無上威壓無形逼來,讓他想起非洲荒原上的王者雄獅,血腥,殘忍,一個眼神便令無數小獸臣服畏懼。
圭拉掐着江如飛脖子的手一瞬間鬆了些,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眼底劃過一絲腥氣,暗暗咬牙,五指重新攥上江如飛喉間命脈。
“放了他”,他的聲音十分淡漠好聽,帶着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卻莫名令人膽顫心驚。
傅玳軒面色僵了僵,不自然的笑了:“大哥,這還是要看嫂子的意思了,如果她願意救江如飛的話,那我自然樂意之至……”。目光流轉到喬心身上,她整個人都趴在傅衍璣懷中,只留給衆人一個後背。
傅玳軒笑容深了些,眼底流轉着誰也看不清的深色。
他知道自己現在在玩火*,最終引火燒身,但他已經停不下來了,在邪惡之心滋生的時候,他已經預料到自己的結局。
傅衍璣太強大,強大到他只能仰望,即使騎着千里馬兩人之間依舊溝壑深明,他是天上皎潔光輝的明月,高高在上,只能永遠仰視,接受衆人的膜拜,而他,只是月輝灑落處一道臭溝渠,還是人人厭惡的那種,每次走過都要吐一口唾沫。
其實他從來都不願承認,在他三歲時第一次見到傅衍璣的時候,那個小小的少年整個人像是會發光似的,那麼可愛,那麼漂亮,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他想和他做朋友。
“你好,我叫傅玳軒,媽媽說我以後就可以和你住在一起了,我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玩了,我可以叫你哥哥嗎?爸爸說,我可以這樣叫你的啊”。
小小少年目光厭惡的掃過他,伸手推,他整個人就跌坐在地上,那樣冷漠厭棄的語氣,就好像他是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
“我不是你哥哥,別煩我,否則我饒不了你”。再不看他一眼轉身快步跑開。
他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從此之後,他就在心底立誓,一定要讓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他做了那麼多出格的舉動,不爲母親整日在他耳邊唸叨的家產繼承人,他只是爲了,能夠引起他的注意,從小到大,他想要的,僅僅這麼簡單而已。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眼神,厭惡,冷漠,卻染滿殺意,這次,他終於忍不住要出手了嗎?
傅衍璣冷冷勾脣,薄涼冰譏:“你還不值得我出手,如果現在放了他,我還能考慮流你一條全屍,否則……”。
“既然都是死,我還有的選擇嗎?不如多拉個人墊背,黃泉路上也不孤單,只是祝願你和嫂子生活美滿幸福”。
美滿幸福個屁,一個活人怎麼可能爭得過一個死人,即使他恨死了江如飛卻也從來沒想過他死,他寧願他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卻也不是根植在心兒心上的一根刺。
?喬心從傅衍璣懷中擡起頭來,江如飛依舊擎制在圭拉手中,一臉平靜,看到喬心看了過來,微微一笑,眼睛晶亮卻平和。
“救阿飛,一定要救阿飛,他受了那麼多苦,他不能死……”。她語無倫次的說着,牢牢的抓着傅衍璣的衣袖,他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她無能,救不了阿飛,但傅衍璣可以。
傅衍璣心底一痛,卻微笑着把她鬢邊滑落的髮絲撩到耳後,溫柔的說道:“阿飛不會有事的”。
但現在場面僵持不下,圭拉傅玳軒有江如飛這個王牌在手,傅衍璣要出手必得投鼠忌器,但停留的時間越長,江如飛就越危險。
傅衍璣安慰喬心,目光不動聲色的環視周圍,白奎交握的兩手小指微動,垂着腦袋,脣瓣張闔。
就是這個時候——
傅衍璣攬着喬心的纖腰猛然後退,一手覆在她的雙眼上,柔聲道:“別怕”。
白奎護在兩人身前,護着兩人極速後退。
圭拉虎口一疼,手臂僵麻,手槍筆直的掉在地上,另一隻手正待使力捏破江如飛的血管,手腕間驟然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疼的他手臂僵直着垂落,頭頂陰影驟然降落,攜帶着雷霆萬鈞的氣勢橫掃而來。
圭拉心底一驚,不得不放開江如飛就地一滾,剛剛站立的地方已經塌陷下去一片,男子緩緩直起身子,如血的眸光森然射來,帶着數不清的寒意和凜冽。
另一道身影吊着繩子從天而降,林子煦扯着江如飛後領極速後退,文曹已經一把拽住傅玳軒,直接兩個大耳瓜子扇上去。
“你他奶奶的活膩歪了是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老子今天就讓你腦袋開瓢,揍的你老孃都認不出你來”。又是兩個響亮的巴掌落下,傅玳軒一張臉對稱着腫得老高。
他腦袋暈乎乎的,勉強睜大搜尋着傅衍璣的身影,他終於看到他了,在門口的方向,陽光落了他滿身,背後金光揮散,就像小時候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散發出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視。
他垂着腦袋,兩手捧着少女的臉頰,眸子是是他從未見到過的溫柔憐惜。
他笑了笑,文曹帶着怒火的拳頭毫不留情的砸在臉上,很疼,他心底卻忽然有一種解脫般的釋然。
他即使死了,在他心底,也劃不起絲毫漣漪吧。
他心底忽然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既然如此,那就全部下地獄吧,都陪着他,在地獄,也不孤獨。
他呵呵笑着,嘴角血水流淌,襯得整個人詭異非常,文曹暗自呸了一聲,死到臨頭了還想耍什麼心眼兒。
傅衍璣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喬心身上,喬心看到阿飛得救,終於鬆了一口氣,身體一軟,傅衍璣趕忙把她抱在懷中,看着她虛弱蒼白的面容,焦急的問道:“心兒,你身體……”?
喬心搖搖頭,安心的趴在他懷中,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聲音有些哽咽:“阿衍,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
人世險惡,她吃夠了苦頭,血濃於水的親人也是包藏禍心的狼人,擁有再大的勢力又如何,終抵不過生老病死,天災*,從此之後,她只想呆在他的身邊,和他們的孩子一起,平淡溫馨的生活下去。
直到時光盡頭,直到生命終老。
想起孩子,喬心目光倏忽溫柔,嘴脣張了張,最終想起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忍了下來。
阿衍知道了,會很高興吧。
傅衍璣抱緊她,像是要把她揉入到身體裡去,化爲骨血,直到成爲身體的一部分,她便再不能離開他,聽到她的話,他開心的笑起來,像個孩子似的,喜不自勝。
“好,永遠不離開”。
白奎悄悄的移開眼睛,輕輕咳了一聲,提示少爺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
傅衍璣一手攬着喬心往外走去,一邊冷冷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先離了這裡再說”。
這裡之前是個油廠,堆積了大量廢棄油桶和加工設施,危險係數極大,還是先離開再說。
外邊是一大片荒地,此時卻停着大量汽車,有警車,消防車,醫療車以及媒體的小麪包車。
消防車和醫療車都是跟着警車出動,爲了以防萬一,冷易還是讓程偉叫來了。
此時武警官兵已經將倉庫團團包圍,但沒有程偉的命令誰都不能擅闖進去,程偉煩躁的抓着頭皮在原地走來走去,走的小警員頭都暈了。
他一個偵察科科長,這起案件的總負責人,竟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疙瘩冒出來的臭小子給震住了,傳出去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但那男人走之前警告過他,呆在這兒就好,沒有他的命令他的人進去就是送死。
他看到一個男人從直升機裡走了下來,冷易恭敬的喊他少爺,那男人有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一身的王者風範令人望之臣服,能公然在z國境內乘坐直升機,這男人的身份非富即貴。
卻再次疑惑,江如飛究竟什麼身份,恐怖分子綁架他,現在又來個如此尊貴的人,程偉越來越弄不懂了。
媒體都被警察給攔在了警戒線外,只能瞅着那一排警車唉聲嘆氣,幾個膽大的老油條也遇到過不少這種事情,爲了拿到第一手資料,連命都能豁出去,雖然恐怖分子這四個字聽着就令人心肝膽顫,但拗不過那顆騷動的心啊。
於是幾個人商量着偷偷越過警戒線朝倉庫靠近。
誰知竟然看到了一個大美男,哦買噶,竟然霸氣的坐着直升機來的,看那修長的身板,看那淡漠矜貴的氣質,看那精妙無雙的容顏,無一不昭示着其尊貴的身份。
就是娛樂圈公認的美男子也不及這男子一分風采啊!
還沒等拍照,那男人大跨步朝倉庫大門走去,留給衆人一個硬挺冷漠的背影。
“報告隊長,一共發現三十二具屍體,經過確認,其中有十九具屍體是國際通緝榜上的通緝犯”。
程偉冷着臉點點頭,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國際通緝榜,這些人是怎麼混進來的,Z國警方竟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竟然還公然綁架Z國公民。
這已經不是他能做主的程度了,必須上報,上邊再上報,然後等着國際刑警來確認,領走屍體,但大頭還在裡邊,他作爲這一起案件的負責人,卻不能出絲毫紕漏,尤其受害人還是如今正當紅的江如飛,一個搞不好,他們警方將會站在輿論的風口浪尖,全都得完蛋。
想了想,程偉對離自己最近的下屬沉聲道:“原地待命,你們兩個跟我進去”。
隨手點了兩個武警,程偉大步朝倉庫正門走去。
不知道里邊究竟是個什麼情形,不看一眼,他不安心。
林子煦拉着江如飛就往喬心和傅衍璣的方向走,此時事態暫時得到了控制,傅玳軒在文曹手中受虐,圭拉和冷易打鬥在一起,兩人都不弱,一時戰的難分勝負。
傅衍璣話音剛落,冷易拳腳越發狠戾,招招直戳命脈,少爺說的不錯,這個地方不宜久留,必須速戰速決。
但圭拉這個人……
曾經作爲森羅身邊的第一戰將,實力自是不容小覷,冷易每一拳、每一腳都彷彿在他的預料之中,被他輕而易舉的化解,應付起來着實吃力了些。
林子煦一看冷易將落下乘,把江如飛推到喬心方向,便轉而加入戰鬥中。
圭拉臉色越來越沉,這樣兩個高手的聯合圍攻,他不免有些力不從心,縱身一躍,手攀長繩,飛快消失在屋頂之間,冷易冷哼一聲,和林子煦左右夾攻,在橫樑之上,又是一場纏鬥。
一聲巨響,一道黑影自倉庫頂部翻越而出,在房頂之上疾步飛走,兩道身影緊跟而出,程偉腳步忽止,眯起眼睛看向幾米高的倉庫頂部,擡頭做了個手勢。
“狙擊手準備”。
幾步之遙,江如飛腳卻像灌了鉛,擡不動分毫。
她被傅衍璣攬着,兩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她眉間的安心幸福像把鋼刀直刺他的胸口,一瞬間痛的不能呼吸。
她恢復記憶了……
危險之中他根本沒想那麼多,而此刻,她安然的站在那裡,眼底褪去天真純澈,是他熟悉的深邃平靜,就像那年的孤兒院,他被小夥伴欺負,她憤而爬起,怒髮衝冠,一一教訓那些欺負了他的小孩子。
那時的她,眼底的幽深如古井譚波,驚的他一時有些心慌。
心兒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就像有一次他忽然從噩夢中驚醒,那隻大野狼張着血盆大口朝他撲來,尖利的獠牙撕扯着肌膚的刺痛那樣真實,血腥撲鼻,屍骨無存。
記憶裡那是個暮色黃昏的時刻,殘陽如血,有女孩悲痛的哭泣,仿似失了整個天地般悲傷,一直根植在他的記憶裡,走過奈何橋,走到生命的盡頭。
他坐在牀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冷汗滾滾而落,藉着窗外的月光,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完好無損的手掌,他有溫度,他還活着。
莆一扭頭,旁邊的牀鋪上,小女孩睡得香甜,清淺的呼吸聲一*的衝擊着他的腦海,他幾乎跌下牀鋪,爬到她面前,顫巍巍的伸出手,這是夢嗎?
一碰就碎……
可是那觸手的溫暖讓他即刻潸然淚下,在一個月廖星稀的夜晚,在孤兒院裡所有小夥伴都睡着了之後,只有他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面,守着睡着的小女孩,笑的傻氣而慶幸。
她和他一樣,都有秘密。
如今的她,早已改變了命運的軌跡,也遇到了她命中註定的男人,這一生,再無遺憾。
“阿飛”。喬心看到了他,笑靨如花的模樣讓他心口撕扯着疼,他卻笑的平靜溫和,一如既往。
擡步走向她,他想,是該跟過去做個道別了。
文曹把摔到地上的傅玳軒重新提起來,拖着就往外走去,此時的傅玳軒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整張臉腫的像豬頭,血水橫流,慘不忍睹。
他整個人已經失去了意識,任由文曹扯着他的衣領往前拖去,雙腿擦過地面,雙臂垂落在身體兩側,不時的有血從嘴裡涌出來。
害得少爺受難,隊長連番被設計,兄弟慘死,文曹對傅玳軒的恨無以復加,直接下手往死裡整。
呸、就這樣的貨色也想和少爺爭,回爐重造去吧!
越過喬心身邊的時候,本來奄奄一息的傅玳軒突然爆起,他的速度很快,所有人都沒想到,抓住喬心的胳膊就是一扯,傅衍璣掏槍直接射向傅玳軒胸口,連開三槍,瞬時三個血窟窿出現在傅玳軒胸口,他只是傻笑着,越來越多的血從嘴裡噴出,噴了喬心一臉。
那溫熱的血令喬心腦袋眩暈了幾秒,一番下來,她身體本就極度虛弱,在見到傅衍璣之後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完全沒有預料到奄奄一息的傅玳軒會突然發難。
她腦袋有些暈,被傅玳軒一扯胳膊,極爲輕易的就扯到他的身邊,傅衍璣伸出的手終究晚了一步,傅玳軒中了三槍又遭受文曹一番折磨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手扯着胳膊,一手抓着她的頭髮,兇狠的把她往後扯去。
傅衍璣目光一沉,手槍掉在地上,心兒在他手中,不能開槍,他剛要往前一步,傅玳軒已經扯着喬心後退兩步,桀桀笑着,得意而猖狂。
喬心腦袋一陣眩暈,頭痛欲裂,但她知道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刻,狠狠咬牙,脣皮被咬破,血絲沁出,那疼終於令她清醒了幾分,驟然回身反手扭向傅玳軒的手,“咔嚓”一聲,傅玳軒眉目猙獰兇狠,眼底卻閃爍着興奮的光。
只見另一隻完好的手上,赫然出現一個火機,就在喬心暗道不好的時候,拇指微動,“噌”一聲火苗竄動,喬心伸手就要去搶,傅玳軒猛然後退一步,躲過喬心的搶奪,森然大笑。
“既然我活不了,你們就都陪我下地獄吧,哈哈哈哈……到了地獄又是另一番光景,誰贏誰輸,猶未可知”?
他作勢要把火機往身後摞積成山的油桶上扔去,喬心驚恐的睜大眼眸,以她此時的角度去搶根本來不及了……
“心兒”,傅衍璣嘶聲大喊,文曹臉色煞白,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他怎麼會想到原本奄奄一息的傅玳軒竟然會……
而此刻,距離喬心最近的江如飛以雷霆之勢突然撲向傅玳軒,兩人在地上滾了一圈,火機掉在地上,傅玳軒嘴裡的血越來越多,卻力氣奇大,猛然推開江如飛撿起落在腳邊的火機,在喬心奔過來的視線裡,他森然冷笑的鬼面定格在喬心最後的記憶中。
火機揚起一個弧度,掉在身後的油桶之上,“咔”極輕的一聲響動,整個世界都彷彿靜了下來,伴隨着傅玳軒一聲聲嘶啞瘋狂的鬼叫,衝擊着喬心腦門。
星星之火,燎然而起,火舌滾燙着撲面而來,帶着無情的殘酷席捲着每一寸肌膚,喬心被傅衍璣突然抱在懷中,飛也般往外跑去,她只是睜大着眸子,望着背後沖天的火勢之下,溫潤的少年抱着那個瘋癲的人一起投入了那片明豔火熱的未來。
沒有未來,這是故事的結局。
“不……阿飛”。她的眸底映襯着那片滾燙明烈的一團火雲,瞳孔驟縮,以一種極爲驚恐的神情定格在她的臉上。
她的嘶喊只是無力的掙扎,那個少年比飛蛾還傻,明知是火,依舊義無反顧飛撲而去。
江如飛總是長久的做一個夢,夢中是漫無天際的沖天火龍,他在火海中一直跑一直跑,明明灼的他肌膚生疼,卻偏偏一點事也沒有,在那火光之中,映出女人一張溫柔美麗的容顏,她笑着看他,目光溫柔似水,那麼熟悉的感覺,血液沸騰滾燙着似要衝體而出。
“媽媽是你嗎”?他喜不自勝的問道,朝女子的方向飛快跑去。
“你和爸爸爲什麼要丟下阿飛,阿飛一個人在世上好孤獨好孤獨,求求你帶阿飛走吧,去看看你和爸爸生活的世界,阿飛厭倦了”。
“不……你有牽掛”。她微笑着,火勢漸兇,那容顏一瞬間有些虛晃飄搖,像是一陣霧,只需輕輕一呵氣,便消散無形。
“心兒嗎”?他的笑容溫柔靜謐,“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會祝福她,爲她祈禱,上帝會聽到我的心願”。
曾經他無比憎恨的、夜夜噩夢燒燬了他所有一切的大火,如今,他微笑着撲向它,像是孩子眷戀着母親,臉上的笑容安詳而靜謐。
沒有痛苦、沒有糾纏、他安然的承受着一切撲面而來的吞噬,最後一眼,落在少女驚恐的面容上,他輕輕笑了。
生命短暫又悠長,前世十六年不過彈指之間,今生十年悠悠轉轉,他無法想象以後沒有她的日子,是何種煎熬?他是真的厭倦了……
她幸福便好,心兒,記得我曾經答應過你,我會變成天上的星星,永遠守護你……
不要哭……
火浪翻滾而來,張着火熱的大嘴,吞噬掉所有未知的一切……
他恐懼火、卻也喜歡火,他最終,和火永遠的融爲了一體,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想,這是命中註定吧……?